天津衛街頭。

    走夫販卒比肩接踵,引車賣漿熙來攘往。

    白磊從街上行人口中無意得知,今天是臘月初八,也是俗稱的臘八節。

    “原來已經到了臘月了。”白磊下意識的發出一陣感慨。

    既因每逢佳節倍思親,也是感慨時間飛逝。

    “白君,你可以帶淺香去喝臘八粥嗎?”淺香睜著大大的眼睛,一臉期待的看著白磊。

    白磊微微一笑,有些無奈,感覺這小蘿莉是賴上自己了。不過看著她一臉血萌的樣子,誰還能忍心拒絕呢。

    “可以啊,不過先要等辦完正事兒。”

    所謂的正事兒,當然是尋找那個鄭先生。陳胖子昨晚已經連夜派人拿著鄭先生的畫像來天津衛了,找人的事兒有黑衣使。

    但天津衛還有一人能幫上忙,那就是身為鷹眼的樊成東。當初白磊一行人路過天津衛時,這貨還接到任務,對白磊做過局,也正是那場局,才讓鷹眼知道白磊和郭四海有交易。

    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嚴格來說,樊成東現在和白磊是一個坑裏的戰友,找他幫忙應該不會有大問題,而且樊家在天津衛勢力不小,或許還真能幫上大忙。

    見到白磊時,紅光滿麵的樊成東很客氣,一副勢利商人的嘴臉,怎麽看都不像個地下工作者。

    “有臘八粥嗎?”

    白磊的第一句話,讓樊成東諂媚的笑臉一僵,但隨即綻放出更燦爛的職業假笑,道:“有的,有的,大人喜歡什麽口味的,鹹的還是甜的?稠的還是稀的?葷的還是素的?都有,都有!”

    白磊心說,原來臘八粥還有這麽多口味,老夫算是漲姿勢了。

    “一樣來兩碗吧,是我這位小侍女吃。”有免費的午餐,不吃白不吃。

    “謝謝,白……公子!”淺香大眼笑成了月牙,一臉歡喜。

    “嗯,你就在這裏吃,我和樊家主去談些事。”

    “是,公子!”淺香乖巧的點頭。

    白磊被樊成東請到書房,一進書法樊成東臉上即刻收起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莊重,整個人的氣質也變了,變得極為嚴肅認真。

    白磊看在眼裏,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道:“樊家主,您這演技可真是爐火純青啊!了。”

    “演技?”樊成東一愣,隨機想到白磊是指他表現得前後反差太大,便迴應道:“白大人過獎了,因為行事需要,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不累嗎?”白磊感覺這貨時間久了,會不會人格分裂。

    樊成東道:“習慣了就好,嗬嗬。不知白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黑衣使鎮撫使大人秦無雲失蹤一事,樊家主想必已經知道了吧?”白磊開門見山道。

    “什麽,鎮撫使大人失蹤,何人敢如此大膽,敢對黑衣使下手?”

    樊成東的反應大大超出白磊的預料,白磊以為身為鷹眼的樊成東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可看他的反應似乎並不知情。

    “你不知道?”白磊訝然道。

    樊成東道:“白大人,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我並不是黑衣使,除非接到上頭的任務,不然不會主動去打探某些消息,這些年我所做的隻是暗中收集各種認為有用的消息,你說的這事兒我沒接到任務,也未曾聽聞。”

    白磊點點頭,感覺自己還是沒將黑衣使和鷹眼分清楚。

    白磊將鄭先生的畫像拿出來,讓樊成東仔細看了看,道:“此人你可認得?”

    樊成東搖頭,道:“毫無印象,應該不曾見過。”

    樊成東這種老牌地下工作者,對遇到的人和事都會稍加留意,他說沒印象多半是真的沒見過。

    “此人姓鄭,和鎮撫使大人失蹤有關……”

    為了讓樊成東幫忙,白磊也沒有隱瞞,將所有情況都告訴了他。

    樊成東聽完,並沒有詢問什麽,很痛快的拱手道:“白大人放心,樊某一定竭盡所能辦好大人交代的事兒。”

    “嗯,那就有老樊家主了。對了,白某還有一事,要勞煩樊家主,剛剛我那位侍女需要一個清白的身份,不知道……”

    “此乃小事,樊某今天就能讓人辦妥。”

    “多謝樊家主了。”白磊拱手一拜。

    淺香算是偷渡來大寧的,這些年也一直每個身份,這次也是順便幫她一把。

    “大人客氣了,樊某承受不起啊!”樊成東受寵若驚,反應不是一般的大。

    白磊納悶:“樊家主,你我身份相同,算起來你還是我的前輩,叫我一聲大人已經很客氣,又何須如此自降身份呢?”

    樊成東道:“大人哪裏的話,你手持執事腰牌,對樊某可是有指使權,在你麵前樊某何談身份啊。”

    “執事腰牌?”白磊掏出懷裏的鷹頭腰牌,道:“樊家主說的是這個?”

    樊成東道:“大人不知嗎?此乃鷹眼執事腰牌,對鷹眼成員有指使權,一旦出示執事腰牌,鷹眼成員必須無條件執行。”

    白磊點點頭,苦笑道:“原來如此,看來我是上了賊船了。”

    特麽的,那老太監到底什麽目的,居然如此看重老夫?可你特麽不告訴老夫鷹眼成員的名單,這算什麽嘛!

    兩人迴到樊家客廳,隻見一臉血萌的淺香正呆呆的盯著一碗臘八粥發呆,桌上還擺放著四五個被舔得幹幹淨淨的小瓷碗。

    “白……公子,你來了。”淺香連忙起身歡喜地問候。

    “怎麽不吃了?”白磊知道淺香的飯量也不小,就這幾小碗粥,她應該還吃不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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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香笑著眨眼道:“這碗是淺香特意留給公子的。”

    “你有心了,謝謝!”

    小姑娘還是知道疼人嘛,白磊一口氣喝完臘八粥,心裏感覺一陣溫暖。

    從樊家出來時,天色已晚,街上卻依舊人流不息。

    跟在白磊後麵的淺香突然道:“公子,我們去哪裏?”

    “煙雲閣。”

    煙雲閣便是四年來淺香打雜的青樓,既然那幫倭寇和鄭先生在煙雲閣見麵,白磊想去碰碰運氣,看是否有線索。

    淺香神色黯淡:“公子,你是不是還不相信淺香?”

    白磊一愣,這小蘿莉也太敏感了吧,肯定是以為自己不相信她,想去煙雲閣查她的身份。

    白磊笑著解釋道:“別多想,我是想去查探一下,看是否能查出鄭先生的身份。”

    “真噠!淺香就知道白君會相信淺香的。”淺香頓時歡唿雀躍。

    白磊無奈搖了搖頭。

    煙雲閣是天津衛有名的青樓,樊成東告訴白磊煙雲閣背後的主人頗有來頭,而這個主人確實讓白磊很吃驚。

    煙雲閣門前,來往的尋花問柳之輩臉上都是欲望顯露,卻沒有前世影視劇中那些魅聲唿喊,嬌笑拉客的場景,門口迎客的小斯熱卻不諂媚,也沒有烏煙瘴氣,物欲橫流的景象。

    青樓說道底也是一項商賈生意,最終還是逃不過利益二字,這煙雲閣如此做派到是清高。白磊很意外,頓時對這煙雲閣產生了些許興趣。

    淺香猶豫了一下,開口說:“公子,這樣進去找人是不是有些冒昧?”

    白磊點頭,馬上理解了淺香的意思,江湖上不成明的規矩頗多,無論是打聽消息,還是花重金去買消息,在沒有中間人牽線搭橋的情況下,都很難成事。

    自己這樣糊裏糊塗的闖進去,找人胡亂問一通,一定會讓人心生防備,而且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誰知道那位鄭先生是不是和這煙雲閣有什麽關係。

    更難辦的是,自己這神厭鬼憎的名聲,不被人趕出來就不錯了,有人鳥自己的可能性還真不大。

    見白磊犯難,淺香又說道:“公子,煙雲閣有位叫伏顏的清倌人,是煙雲閣的頭牌花魁,在整個天津衛都很有名,認識的人也非常多,公子或許可以向這位伏顏姑娘打聽一下。”

    白磊苦笑:“是嗎,可我這臭大街的名聲,人家姑娘還真不一定會見我?”

    “公子,你是好人。”淺香說的很認真。

    “誰信啊?不過既然來了怎麽也要試試,大不了被人趕出來,名聲已經夠臭了,老夫還要這臉何用。”白磊說著大步走向煙雲閣的大門。

    門口小斯眼神詫異的看了看兩人,卻沒說什麽,依舊熱情的迎接兩人進門。

    白磊苦笑,在心裏自嘲道:“一個青樓小斯都認出老夫來了,看來老夫離遺臭萬年不遠咯。”

    正廳裏一個風韻猶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人正笑顏如花的看著四周轉悠,看樣子應該是青樓老鴇。

    老鴇眼光毒辣,看到白磊先是一驚,然後是氣不打一處來的張大嘴,伸出手指,對著白磊指指點點,卻沒說出話來。

    見著駕駛,白磊嚇得一哆嗦,心裏馬上想到了星爺《九品芝麻官》裏的三姑,心說這種女人最難纏了,會不會被罵得七竅流血而亡。

    老鴇指指點點,快步走來,同時開口道:“你……你……”

    白磊搶先道:“大姐,給個麵子嘛?好歹我也是……”

    “沒你事……”老鴇一把將白磊推到一邊,指頭指著淺香的腦門道:“你還趕迴來,喔……看不出來啊,原來你長得這麽水靈啊,看什麽看,別以為你沒易容,老娘就認不出來你?”

    老鴇四下打量著淺香,視線最後集中在淺香的胸脯上,搖頭道:“嘖嘖,太大了,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大,可惜了,可惜了,男人都喜歡小巧玲瓏的,你這像兩個大西瓜,沒人受得了。”

    白磊懵逼了半天才發現老鴇是認出淺香了,不得不說這眼神真是賊尖啊,不過你這點評太不靠譜了吧,什麽男人都喜歡小巧玲瓏型的,老夫就……

    “不會的,公子喜歡。”淺香低著頭小聲到。

    老鴇道:“公子?喲嗬,不錯啊,小淺香這才幾天功夫你就勾搭上了一個,沒辜負老娘對你的教誨。”

    淺香低著頭不說話,對於一進門就被老鴇認出來,她實在是沒準備,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老鴇道:“公子在哪兒呢?他有沒有答應幫你贖身?”

    淺香把頭低得更低,贖身的事兒她還真沒考慮過,本來當初一走了之,也沒打算迴來,沒想到現在卻被抓個正著。

    “大姐,這兒呢,公子在這兒呢。”白磊一臉討好的笑著道。

    老鴇上下打量了一眼白磊道:“喲,還真有公子啊,公子貴姓啊,咦,怎麽看著麵熟,哦……”

    “我不是……我沒有……”白磊心驚肉跳,臥槽,還是被認出來了。

    老鴇笑嗬嗬道:“原來是老主顧啊,奴家說怎麽這麽麵熟呢,在這兒你就別裝了,人不風流枉少年嘛,家裏管的嚴吧?放心,在我這兒沒人說出去的。”

    哎呀媽呀,嚇死寶寶了。

    呃……不對,好像老夫家裏還真管得嚴。

    一想到如果林飄然知道自己來這種煙花之地,白磊又是一哆嗦。

    “嗬嗬,原來還是被大姐看出來了。”白磊尷尬的笑了笑,道:“不知淺香的贖身錢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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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磊本來已經拜托了樊成東幫淺香弄個身份,但現在既然被抓個正著,小蘿莉又如此一副委屈的模樣,白磊也不得不掏錢給她贖身了。

    老鴇道:“啊,好說,好說,既然公子宅心仁厚,願意救淺香脫離苦海,奴家也不能太勢利,這樣吧,一口價一百兩。”

    “一百兩?”一個普通打雜丫鬟的贖身價快趕上一個普通的清倌人了,白磊心說,這是把自己當成冤大頭了啊。

    見白磊不爽快,老鴇連忙解釋道:“哎呀公子,你看這丫頭長得多水靈,一百兩買迴去不吃虧,再說了您不是喜歡這樣大的嘛,您瞧這身段,就是將來奶孩子,那奶水也足夠啊……”

    白磊一頭黑線,連忙拿出一百銀票遞給老鴇,道:“大姐,你別再說了,趕緊把賣身契給我。”

    “哎呀,奴家想起來,這丫頭來曆不明,是沒有賣身契的,公子你直接帶她走就是啦。”

    臥槽,你玩兒老夫是吧。

    “大姐,你這樣就不厚道啊,沒賣身契那就不用贖身了吧。”

    老鴇義正言辭道:“怎麽不用啊,這丫頭在這裏四年,有吃有喝有住,是我把她養這麽大的。”老鴇似乎是故意把那個“大”字加重音量。

    “大姐說的好有道理啊,本公子佩服。”白磊笑到:“對了,敢問大姐貴姓啊?”

    老鴇媚笑道:“公子不僅風流倜儻,一表人才,沒想到嘴也這麽甜,奴家免貴姓餘,您叫我餘媽媽就行了。”

    白磊道:“餘媽媽,本公子今日前來還有一事,在下對伏顏姑娘仰慕已久,不知可否有緣一見?”

    “哎呀,真是不巧,伏顏今日不方便見客,公子改日再來吧。”餘媽媽不假思索道。

    白磊心說,套路,都是套路。

    “看來本公子緣分不夠啊,不過,這樣呢?”白磊說著又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餘媽媽兩眼放光,一把接過銀票道:“不瞞公子,伏顏姑娘正在見客,確實不方便,要不奴家給你再找一位吧,胸大的,公子您看?。”

    臥槽,你特麽是想玩兒死我吧。

    不對,這些清倌人自是清高,沒有點真才實學還真難有緣一見。

    白磊笑道:“看來這伏顏姑娘的閨閣很深啊,一般人還真沒那個緣分。

    餘媽媽,勞煩準備紙筆,本公子有首詞送給伏顏姑娘,若是她執意不見,本公子隻好告辭。”

    煙雲閣樓上一間裝飾淡雅的閨房內,一位清麗脫俗的佳人正在撫琴唱曲。

    “芙蓉城三月雨紛紛,四月繡花針……”唱的正是如今天下聞名的《蜀繡》,伏顏的聲音空靈,虛幻,帶著一絲慵懶,聽著別有一番風情。

    “停停停,換那首《紅塵客棧》,別用一副要死不活的調子,聽得老娘想睡覺。”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白衫的年輕“公子”,隻見她顏如渥丹,豔若桃李,卻是一位女扮男裝的傾城佳人。佳人月眉星眼,一雙劍字眉,更是顯得英氣逼人。

    她懶散地側臥在一張錦榻上,眼神輕佻,神態灑脫,似笑非笑的看著伏顏,有種風情萬種的氣質。

    伏顏笑道:“你唱得也不錯,要不你唱我撫琴?”

    “老娘舞劍還行,至於音律那是對牛彈琴,誒,你說寧安城的那紅塵歌劇院裏的佳人,她們唱得真有那麽好?”

    伏顏道:“聽有些客人評價說,紅塵歌劇院的唱詞曲隻有天上和紅塵歌劇院有,想來應該是極好。”

    “有機會一定要見識一下,哎,你其實唱得也不錯,可就是不好好唱,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伏顏笑道:“莊主怕是聽煩了吧,還是高手寂寞,沒人能一較高下?”

    “是有些手癢,誒,你說我要不要去執劍山舞幾劍?”

    伏顏一愣,噗嗤一笑,道:“執劍山除了那位早就棄劍的劍聖,誰又敢和莊主你動手呢?”

    這些話,如果普通人聽了一定會以為是在吹牛,但是兩人說的卻像煞有其事一般,也不知真假。

    閨房的門被敲響,餘媽媽拿著一張紙走了進來。

    “見過莊主。”餘媽媽很恭敬的對著女扮男裝的女子行了一禮。

    “嗯,何事?”

    餘媽媽道:“有人給伏顏姑娘送來一首極好的詞,以求一見。”

    “切,都是些沽名釣譽,色欲熏心之輩。”被稱為莊主的女子罵道。

    “餘媽媽,把詞給我吧。”伏顏接過餘媽媽手裏的紙張,隻看一眼,便瞳孔放大到極限。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好詞,絕對是千古名篇,快將人請上來。”

    “等等,那人給了多少錢?”莊主不以為意的問道。

    “呃……一百兩。”餘媽媽嘴角抽搐,心說莊主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俗啊。

    “才一百兩,讓他滾蛋。”莊主毫不留情道。

    “莊主,你怎能這樣?”伏顏埋怨道。

    “哎,沒辦法,缺錢啊,前不久買了十幾壇千金酒,花了老娘好幾千兩。”

    “伏顏姑娘讓你滾蛋!”

    當餘媽媽對白磊說出這句話時,白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滾蛋二字還迴蕩在他耳邊,餘音不絕。

    臥槽,這一定是個假的清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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