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死了,倒往地上,好在楊懷遠身手敏捷,及時跳離。


    事實上,一場大戰當中,將軍們往往要換馬,有時甚至換幾次馬。


    真是晦氣!


    草(一種植物)!楊懷遠破口大罵。


    他的白龍馬通體雪白,膘肥體壯,乃是龍馬(馬身高過一米六),強壯有力,關鍵是顏值高,多麽漂亮啊!


    楊懷遠這麽忙的人,都抽空去洗馬、喂馬,以增進人馬感情。


    來之不易,乃是官家禦賜,楊懷遠非常地喜歡它。


    好倒黴,殺韃靼人解解氣。


    立地上的楊懷遠槍法再展,怒氣盡撒在韃靼人那裏,他在地上靈活地挪騰跳躍,連殺數個韃子,清出了一片地區後才再次上馬衝鋒。


    太陽即將下山,雙方最後爆發了,同時衝鋒,來上一波慘烈的白刃戰,在長達一裏的戰線上,成千上萬把白晃晃的刀刃和槍尖在落日餘輝下閃爍著銀色的鱗光,帶起了陣陣血花!


    最終,韃軍首先退卻!


    在宋軍的威壓下,韃軍退走,把戰場留給了宋軍,這麽一來,韃軍倒在地上的重傷員,全完了!


    且說這邊戰鬥,那邊的餘玠在中軍帳內,強自鎮定,看著官家禦賜的《道統十三讚》,還琅琅有聲。


    這是做給別人看的,實際上是裝模作樣,他知道,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孟之祥打援,餘玠牽腸掛肚。


    他想給孟之祥派援兵,孟之祥說沒必要,孟七郎是不是托大了?


    餘玠心很亂,他知道這場大戰關係皇宋興旺、川民安康和自己的前途命運。


    仗打得怎麽樣?


    他很關心,但他不能表現出坐立不安,頻頻關切的樣子,更不能出軍中象小兵們來個翹首以待,他身為一軍統帥必須泰然自若。


    消息不斷報到中軍帳,千篇一律:“……正在打……正在戰鬥……我軍占優勢。”


    優勢在我不是絕對的,一個突發事件比如大將死了,或者韃靼人猛烈反擊,優勢就變劣勢了。


    帳內光線在慢慢變暗,但他沒讓親兵點燭,隻是默默地等待著,等待命運的裁決。


    外麵的歡唿聲傳來,由小變大,天崩地裂一般!


    餘玠霍然起立!


    帳門處出現了親兵餘小米,他是餘玠的同鄉,激動地道:“相公,相公,敵軍被打退了!”


    由於激動,小米的聲音變得尖利似tj。


    隻是打退,還有得打,餘玠心中並不是太高興。


    然而餘小米的下一句話讓餘玠大喜:“鷹揚軍楊統製擊殺韃軍主將鳳翔府都元帥禿雪,他的屍體被運到我們中軍了!”


    狂喜、驚奇、先前的辛苦、擔驚受怕的,無數的情緒交織到嘴邊是一句話,餘玠平靜地道:“太好了!”


    消息騎傳到圍城的各個宋營,各營都沸騰了。


    我軍與韃軍交戰,一個下午,殺死韃靼人騎兵二千五百人,步兵七千人,擊殺鳳翔府都元帥禿雪,殺其千夫長十三人。


    我軍損失騎兵五百,步兵二千三百人,無主將陣亡(主將指統製及以上的級別),我軍大勝!


    禿雪的屍體被運到了中軍的空地上,他的親兵未能搶迴他的屍體,全部戰死。


    楊懷遠死了白龍馬,有三四處小傷但不礙事。


    連同禿雪屍體一起運到中軍的還有他的大纛、金印、寶雕弓和寶刀,放在他的身邊,他還穿著金甲,金燦燦一片,顯示著主人生前的威風。


    可是,現在全都成為了宋人的戰利品。


    餘玠曾經說過孟之祥的功勞很紮實,每次打敗韃靼人總有各種佐證材料,禿雪身上的東西,是最好的證物!


    諸營軍人都派出了代表來中軍參觀,人人笑逐顏開。


    這下好了!


    打敗韃靼人援兵,興元府守軍膽氣盡喪,更容易打下來了。


    實在打不下的話,青居軍一上,興元府必破。


    大功即將到手,想想真是開心啊。


    另一方麵,與宋營官兵的歡欣鼓舞相比,敗退的韃靼人紮營,陷入了沮喪當中。


    由於天黑,孟之祥求穩,沒有下令追擊,讓韃靼人殘軍得以逃脫。


    包括程介福在內的軍官們一起集中開會,看到帳內一副凋零的景象,對比先前禿雪大府諸將在帳內時開會的鼎盛情景,損失之大,令人不勝唏噓。


    先前有十八個千夫長,一仗打過,如今隻得五個人,有二個還是傷著的,加上一些百夫長,在以前,百夫長哪有進中軍帳的機會!


    暫由資深的千夫長哲布主持,他向著帳中的一個百夫長道:“伊特格勒,你說!”


    伊特格勒說道:“我剛才去看了一下南蠻軍營,都防守得非常地嚴密,青居軍的營前已經挖好了壕溝,築起了營壘,有不少官兵在警戒著。”


    意思很明白,南蠻已經作好了防止偷營的準備。


    原本韃靼人想趁南蠻大勝,可能懈怠時半夜去偷襲宋營,反敗為勝。


    但南蠻十分謹慎,讓韃靼人夜襲的希望成為泡影。


    則他們討論著明天誰怎麽辦?


    都元帥死了,明天是撤走還是繼續打下去?


    這個選擇題不好答,你望我,我望你,沒有誰出來說話。


    哲布不耐地指向帳內級別最高的漢軍程介福道:“你先說!”


    程介福咬咬牙道:“我們應該撤退,保住我們反擊的力量,日後好為都元帥報仇。”


    這話說到了大夥兒的心裏,大家暗為他叫好。


    不能說逃,而是為了日後報仇。


    哲布長歎了一口氣,居然念出了一段漢詩來:“月黑雁飛高,單於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頓時,帳內一片死寂!


    輸人不輸陣,要是逃了,那些南蠻會盡情地奚落韃靼人是“單於夜遁逃”,這臉丟大發了!


    他們不是單於,但也是這個意思。


    程介福沉重地道:“那就打吧!”


    “打吧!”諸人皆道。


    哲布下令道:“在軍中,找出未滿二十歲的人,讓他們撤退!”


    所謂的“人”,指的是真韃,即純種蒙古人,並不包括其他人!


    經過尋找,找出一百三十五人,哲布親自為他們送別,命令他們天亮後迅速離開。


    這是種子、火源,日後他們要反攻興元府,為都元帥與其他人報仇。


    天亮後,韃軍飽食一餐,向青居軍發動了最後的衝鋒,敗陣,全部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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