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衝的傳令兵抄小道趕了上去,第一遍曲明甚至沒有聽清,喊殺聲實在太大。

    “校尉,飛虎軍廖化將軍率領三千援軍到了。”士卒貼近耳邊大聲喊道。

    “哦,廖化將軍?三千飛虎?”曲明麵上喜色一閃而過,隨即卻沉吟起來,下一刻,他將羊皮帽也帶上了,把自己的頭深深埋入其間,雙手捂住耳朵。

    “校尉,我幫你。”親兵見了也是立刻上前,把大衣脫下,蓋在校尉頭上。

    一旁的士卒不以為意,大胡子則馬上接過了曲明的崗位,擔負臨陣指揮。他們都清楚,校尉這是在思考戰局,雙方的喊殺聲是個巨大的幹擾,這才如此。

    傳令兵的目光則看向了山下,映入眼簾的首先是那一道血褐色!令他的瞳孔也不禁微微一縮。老行伍可以看的出來,將土壤浸染到眼前程度,雙方要有多大的傷亡。

    李典看來平生最為殘酷的戰役,對陷陣而言又何嚐不是?不過傳令兵的驚訝隻是一瞬,接著他的目光變得無比認真,眼前的一幕要牢牢記在心中,迴去稟報司馬。

    他如此,曲明身邊的親兵如此,大胡子和一眾軍官也盡皆如是。山道上又集結了一隊陷陣軍的士卒,在做著最後的準備,他們麵色沉靜,雙目堅定。

    陷陣軍有多強?打過才知道,此乃曹軍兗州營統領,樂進之言。

    李典對此有著深刻的體會,大漢第一步軍,他心中是承認的。和鐵騎營三大王牌一樣,這支部隊有著屬於自己的氣質,沉靜如深潭,爆發似烈火。

    看那隊陷陣士卒,他們自山上衝下,步伐沉穩,陣型協調,且根本不會靠喊殺來提升自己的士氣,此時的敵軍,是個深潭。你不知道他們有多深,有多聞,有多累?

    而一旦短兵相接,平滑如鏡的深潭會在瞬間變成衝天烈火,那種銜接和轉換,會讓你忘了還有一個點火的過程。幾乎每一次衝擊,陷陣都能將眼前的敵軍向下逼退。

    日頭越來越西落了,落日的周圍,是一片璀璨的晚霞,霞光萬道,將傍晚的天空映照的波瀾壯闊!殘陽如血,照在山道上,血褐色的泥土似乎也能反射光芒。

    “算上山下那隊策應的敵軍,按陷陣一曲三千人算,對方手上應該沒有多少兵力了。如此的突擊,他們最多還能發動九次,繼續,拖也要拖死你。”李典暗暗下定決心。

    大胡子通過千裏鏡可以看見李典,甚至能看清李將軍麵上的那個因為上火而爆出的痘痘。但他聽不見對方的心聲,若能聽見,他知道,李典的判斷沒有錯。

    整隊的進攻,而去的確隻能再發動九次了。不過,有一點,可能曹軍士卒想不到。

    “賀豹,傷兵兄弟們休息好了嗎?休息好了,下一次,你先走一步。”看著戰局,大胡子沉聲喝道,話音落下的一瞬,所有人麵上都有著不同程度的震顫,隨即如常。

    “早就歇好了,我等著上路。”大喝聲響起,一個身影從林中到了山道上。

    他的左臂齊肘而斷,斷臂處裹著厚厚的紗布,不時還有血水滲出。麵色?麵色已經看不清了,黑一塊,紅一塊,縱橫交疊。唯有一雙眼睛,極為鋒利,鋒利的猶如刀刃。

    跟在他身後的士卒,人人帶傷,但此刻行走,看不出半點痕跡,相同點是一樣鋒銳的眼神。那些可怕的傷口,似乎是長在別人身上,與他們無關。

    以賀豹為首的一幫人往哪兒一站,便有淵渟嶽峙之姿,看著下方,眼神開始燃燒。

    定邊軍法,戰時照顧不好受傷同袍者,杖打六十,直到斬立決,重罪之一。誰都知道,大胡子此刻的決定,是與軍法相悖的,真要論起,就是斬立決。

    但在此刻,便是軍中軍法官也不會多言一語,校尉早就說過了,來到六羊山,他們就是要全軍死在這裏的。平時天天去喊的陷陣軍訓,此次就是實踐之時。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

    三天兩夜的激戰,三分之二的傷亡,二曲上下用生命踐行了軍訓。在大胡子看來,讓賀豹先上一陣,能更好的拖延時間,區別不過是先後而已。

    “等等,賀豹不能上!”忽然一聲大喝傳來,曲明掀開了蒙在頭上的大衣。

    “趕緊迴去通傳戴衝,對麵之敵解決之後,給我舉煙為號。聽見號角,水潭之處交給飛虎,讓他自己帶人從半山殺過來,我們聯手,將敵軍趕下去。”

    “諾。”傳令兵毫不猶豫,應諾一聲立刻去了。

    “豹子,不就一條胳臂嗎?不耽誤你摟婆娘,都給我下去休息,此乃軍令,現在別跟本校尉多言。”說完,曲明的目光又落在了賀豹身上,語氣不容置疑。

    “胡子,整頓士卒,待會兒本校尉下令,全軍除了傷員與軍醫,庖廚營也給我上,別諾,都小聲一點,下方敵軍看著了。”曲明越說越快。

    “是!”大胡子點點頭,轉身開始給一眾隊長安排。

    “兄弟們,都給我把刀磨快了,力量蓄足了,六羊山是我陷陣二曲拿下的。就算同袍到了,我們也要自己把曹軍趕下去。”曲明說著,抽出腰刀,開始擦拭。

    校尉帶頭,士卒們紛紛如此,紮緊腰帶,裹緊綁腿,勒好鎧甲。援軍到了是個好消息,但校尉說的對,自己的仗,得自己打,同袍趕來增援,一定不容易。

    這邊說話之時,林間的戰鬥已經結束了,纏戰一陣之後,閭丘都尉帶著殘餘的百餘士卒,退出了戰場。那一刻,他的心在滴血,下唇被自己咬破,鮮血長流。

    他不是不想在林中與敵軍同歸於盡,最後一點理智告訴他,那樣太不合算了。而且將軍還在山下等著親兵隊的消息,必須要立刻迴報。

    “吳司馬,水源之處,就交給你們了,我要去和兄弟們一處,殺退曹軍。”得到了士卒迴報,戴衝早已下樹,對剛剛又趕來的吳司馬言道。

    “戴司馬,我們是生力軍,你們打了太久,還是讓我飛虎助一臂之力。”吳優忙道。

    “兄弟,此乃校尉軍令,不容置疑,飛虎軍到了,現在不能讓敵軍得知,借這個戰機,還能給敵軍一下狠得。說不得他們跑了之後,我們一出去,這裏還有仗打。”

    吳優聞言點點頭,不再說話了,戴衝已經閉上了眼睛,周圍的陷陣兄弟亦是如此。他們在抓緊最後的時間恢複體力,軍號響起的那一刻,眼前的同袍,又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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