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老少就靠這些春種活命的,求求你了,把春種還給我吧。”一個老漢抱著李二狗的大腿,一路嚎哭。

    李二狗肩上扛著百十斤的稻種,腿上掛著一個滿臉溝壑的老漢,也是夠夠的了。

    如果不是大當家明令不許打傷打死李家村任何一村民,他非要把這李旺財的手剁了不可,這特麽又抱又拽,好幾次都摸到了自己籃子上,如果不是自己反應快,指不定這會就被這狗日的李旺財得逞了呢。

    好在,村口不遠了,再捱一會,就能解放了。

    一步一挪,終於來到了村口,放下稻種,李二狗稍一用力,就從李旺財的魔爪下掙了出來,朝另一家跑去了。

    而李旺財,及其一家老少,全都跪坐在地上望著麵前的稻種嚎哭起來。

    很快,越來越多的土匪迴來了。

    大量的稻種被堆積起來,成片跪坐在地上的村民嚎哭聲此起彼伏,整個場麵一度十分恓惶。

    李有糧這時也把自己的稻種拿來了,沒錯,他是自己拿來的,而不是讓阮天宇搶來的。

    從一開始被召集過來時,他就已經用眼神和李翠花溝通過了,雖然其中頗有波折,但李有糧也明白了這隻是一場“戲”而已。

    在之後村民與土匪的交戰中,李有糧更加確認這一觀點。

    理由自然是土匪們表麵上兇惡,但下手卻極其有分寸,一場混亂,村民竟我一人傷亡,反倒是土匪們臉上身上多有抓傷。

    所以,當所有人都圍在稻種前哭鬧時,李有糧卻整暇以待的在旁邊抽起了旱煙,他倒要看看,等真相大白於天下後,這些個沒遠見的孬種會如何怎樣的無地自容。

    李順興很快便注意到了李有糧,悄悄的來到李有糧身邊,問道:“有糧啊,你怎麽如此鎮定,難道你就不怕那黑風寨的以次充好騙了我們的稻種嗎?”

    嗬嗬,黑風寨會貪圖我們這點稻種,真是笑話了。

    李有糧心裏冷笑,他可是清清楚楚記得郝仁把一錠50兩的白銀交於女兒手中的情形,試問連50兩白銀都能談笑間放出去的郝仁,怎麽可能會在乎這些個還未下地的種子?

    “村長,你且看著吧,黑風寨才看不上我們這區區稻種的。”雖然很想告訴李順興真相,但李有糧也時刻牢記著女兒的警告,千萬,千萬不能將郝當家的放貸的事情說出去。

    “哦?你怎會如此篤定?”李順興驚訝道。

    李有糧抽了口煙,抬了抬頭,示意李順興靜觀其變。

    正在這時,所有的稻種都被集中到了村口,壘的如小山一樣。

    王鐵柱走到郝仁身邊,清了清嗓子。

    頓時,李家村全體村民止住了哭聲,齊齊朝王鐵柱看去,想要從王鐵柱和郝仁的對話中猜出一些事情走向。

    “大當家的,這些稻種該如何處置?”王鐵柱說道。

    郝仁淡漠的看了眼下麵的村民,語氣冰冷的說道:“燒了,這把寫個劣種全部燒掉,我倒要看看,誰還能撲倒火力不成。”

    燒……燒春種?

    一時間,李家村村民懵了,他們原本以為黑風寨是看上他們的春種了,想要以次充好巧取豪奪,但萬萬沒有想到,人家郝仁根本就沒看上他們的春種。

    甚至,還要將其一把火燒掉。

    這……這……簡直就是浪費啊,春種何其珍貴,即便不種,蛻了稻殼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米啊,就這樣燒掉?難道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李家村村民懵逼的同時,王鐵柱也稍微有些懵。他一輩子雖然惡事做盡,但也沒做過燒糧這等惡事。

    燒糧,那可是要遭天譴的啊。

    “大當家的……”

    王鐵柱準備再說什麽時,郝仁卻說道:“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燒糧,已經不是惡,而是魔了,但郝仁依然要燒,不為別的,就是要讓李家村村民明白,自己推廣高產水稻勢在必行,而且不但是今年,以後年年也是如此,誰如果敢再種低產水稻,那見一次就燒一次,絕不姑息。

    王鐵柱見狀,隻得從懷裏掏出火折子。

    很快,熊熊大火就燃了起來,而燃料,則是被百姓視為命的糧食。

    “這就是你說的‘且看著’?”李順興咬牙切齒的說道。

    李有糧不由的縮了縮脖子,他本以為黑風寨會將春種蛻去稻殼然後再將米返還給李家村,可結果呢,黑風寨的“不在乎”居然是焚燒收繳上來的春種,這就太讓人心痛了。

    不過,麵對李順興的質問,他還是嘴硬的說道:“可這不正說明了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們的春種嗎?”

    李順興甩了下衣袖,也是被李有糧給氣笑了。

    再不在乎,用得著燒嗎?

    這些精挑細選出來的春種在他們眼裏就如此的不堪?

    恩?

    李順興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難道說,我們的春種真的比他們的差了太多,以至於都讓他們把我們的春種當成了醃臢?

    ……

    黑風寨的土匪走了,留下了一堆灰燼、一群雙目無神的村夫,以及10大袋“所謂高產水稻”稻種走了。

    當那群匪裏匪氣的身影從地平線消失後,李家村村民再也止不住內心的痛苦,嚎啕大哭起來。

    而李順興,則與李有糧一起快步朝木台走去,那裏還有10大袋所謂“高產水稻”稻種,他們倒是要看看,黑風寨的稻種到底與他們的有何不同。

    “村長,您慢點。”

    李有糧將李順興扶上木台後,這才開始開解麻袋。

    當麻袋解開的那一刹那,李有糧“恩?”了一聲,緊接著就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這是什麽樣的仙種啊,顆顆飽滿充實,粒粒金黃透亮,咋一看就感覺是一粒粒光滑平澤的小金粒似的,用力嗅一嗅,一股稻穀特有的清香味充斥鼻尖,再……

    “你‘恩’個錘子啊,趕緊給老朽閃開。”

    就在李有糧準備把手伸進去時,李順興卻口吐芬芳,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竟把他推到了一邊。

    “恩?”

    當李順興看到稻種時,嘴裏也發出了一聲驚訝的“恩”聲,這讓李有糧覺的無比的委屈,我“恩”個錘子,你不照樣也“恩”錘子嗎?

    “這……有點東西啊。”

    李順興將手插進麻袋,輕輕撥動,非但沒有任何的阻礙感,反而手掌間卻又一種水柔般的順滑,將手拿出,指縫和手背沒有任何灰塵雜質。

    “好純……”

    李順興呻吟一聲,又拾起一粒稻種放入口中,擠眉弄眼之間便用他那僅存的三顆品字形的老牙將其咬住,牙齒稍一用力,嘎嘣脆響就從嘴裏發出,拿出稻種,斷麵茬口光滑如鏡。

    再取一粒,手指搓撚,隻見坯子濕潤且綠,這是今年的新種啊。

    “老村長,這種子如何呀?”

    突然,身前傳來一聲清脆,李順興抬頭看去,眼前出現了一張美的令老漢窒息的俏臉。

    “是翠花啊。”

    李順興臉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與之在對待李有糧時的表現可謂是天差地別,“這種子當真是聞所未聞,年所未見啊,老朽我種了一輩子地,年輕時更是遊曆過好些郡府,但從來就沒見過這等良種。”

    “啥良種啊?”有村民聽到了李順興的話,問道。

    李順興索性站起身,大聲宣導道:“好了,你們這些個泥腿子別跟死了爹娘一樣哭喪了,郝當家的是燒了我們的種子不錯,但他也帶來了稀世珍種,你們也都過來看看,此等珍種能否抵消掉你們視若珍寶的劣種。”

    “稀世珍種?村長你開玩笑的吧。”

    “村長一定是老眼昏花了,分不清什麽是良種什麽是劣種了。”

    “就是,就憑黑風寨那群土匪,怎麽可能會尋得良種。”

    盡管村民們都很不願意相信,但還是朝著木台圍了過來。

    “咦,好像有點東西啊?”

    “睜大你的狗眼,這叫有點東西?這明明就是有許多東西,你看這種子,光個頭就比我們的要大許多,更別說這些種子還無一次品,全都是發芽率極高的新種。”

    “黑風寨這些人是傻子嗎?居然把這麽好的稻種送給了我們,就這些種子,他們自己種不比搶錢來的快?”

    “你才是傻子呢,你全家都是傻子,人家黑風寨心善送我們良種,你個沒良心的居然還說人家是傻子,你還是人否?”

    “哎,誤會黑風寨了,這哪裏是什麽土匪啊,這明明就是一群大善人啊。”

    “我剛好像還唾了一口李二狗李大善人,我這真是良心讓狗給吃了,不行,我得去黑風寨給他道歉去。”

    “得了吧,人家黑風寨根本就沒跟我們計較,否則在之前打鬥時,我們早就死光了,可你看看現在,試問誰有受傷?”

    “我能說我現在腿還有點疼嗎?”

    “疼死你算求,就你剛那拚命樣,要是我早就一刀宰了你了,哪還隻能讓你腿疼一疼。”

    ……

    一時間,村民吵吵鬧鬧,話裏話外,無不感慨黑風寨的善。

    李順興看在眼裏喜在心裏,但他也有一點不明白的,那就是為何黑風寨如此之善,卻還要表現出一副惡霸土匪的樣子呢?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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