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塘衝小學在兩山相夾,一水環繞的村子中間,和以前的大隊部,現在的村委會門對門,打米廠,榨油坊,預製件廠,供銷社,生資,都在它的邊上,人口相對要集中一些,從山裏放排下來的漢子們有時也會在這裏落個腳吃個飯,周圍的住戶把自家的屋子騰出來,開起了理發店,代銷點,茶館,包子鋪之類的雞毛小店,掙兩個活錢,人們還是習慣性的稱之為"大隊部".

    劉淇托著包了毛栗的紙包走在前麵,娟兒死死的牽著劉淇的衣角不放,生怕他跑了一樣,不時伸手抓上一把毛栗往嘴巴裏送,出錢買的人卻隻能可憐的看她吃,不能嚐上一粒,好生沒趣.

    沒辦法,誰叫劉淇剛剛又是哄,又是騙,答應她講比一籮筐還多些的故事還有一大堆的不平等條約,這才哄住了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不能吃毛栗就是其中的一條條約,新鮮出爐不久,也不好違反的,劉淇隻能是看著她吃,自己狂咽口水了.

    劉淇對著小胡子尷尬的笑道:"我妹妹!"小胡子很理解的點頭,看來這位同誌可能也有過這種慘痛的教訓!

    拉著小胡子躲在一顆大柳樹後麵,"李大哥,你看到茶館裏那個打牌的老頭了沒有?大光頭的那個,個子蠻高的!我爺爺,也是你要找的師傅."劉淇忽悠他道.

    滿老倌這時正咪著眼和一幫老頭兒打著跑符字,邊打邊悠閑自在的呷著茶,個子也蠻高,看上去倒是真有點"高人"的樣子!

    "你的本事是你爺爺教的?"小胡子驚喜不已,終於是見到"高人"了,隻是沒想到,這小孩的本事會是他爺爺教的,難怪自己在這周圍拐彎抹角的問了不少人,也沒一個知道誰有這樣的本事,看來是家學了,剛剛那四百多塊錢送得不冤,有了這個孫子幫腔,做爺爺的也不太好駁了麵子吧?".

    "小聲點,別被我爺爺聽到了."劉淇神神秘秘的:"我爺爺脾氣很古怪的,從來不在外人麵前施展這些本事,說是用這個來搞錢會招報應,本來他也不願意教我,我求了他好久,又答應他不用這些來搞錢,他才答應,上迴我贏了你的錢,迴家就被他狠狠的打了一頓."本來他贏了錢迴去,是被打了一頓,至於是什麽原因,隻要達姐兩口子不說,誰又清楚?也不怕小胡子調查,這種半真不假的話,不容易讓人分辨出真假來.

    "六哥哥"一旁的娟兒聽不懂兩個人在說什麽,不耐煩了,扯了扯劉淇的衣服.

    "幹什麽,幹什麽?"正在心裏醞釀接下來要怎麽騙人的劉淇,被她突然一拉,嚇了一跳.

    "你答應我去租小人書的,不許賴皮,現在就去."娟兒的眼睛裏水花直閃,隻要劉淇敢說半個不字,馬上就有一場暴雨傾盆了!

    這可真是個活閻王,"好了,好了,別扯我了,這就去."對小胡子道"李大哥,我先走了,有機會,我會跟我爺爺說的."

    "劉淇兄弟,你一定別忘了這事呀,我過一個星期再來等著你的消息!"小胡子自己以騙為生,照理是不容易讓人騙了的,可壞就壞在他先入為主的認為劉淇背後一定有"高人",那這世上就一定有"高人"了,就是劉淇告訴他實話,他也隻會認為是騙他的,不會善罷幹休.反而被劉淇忽悠了他一把,他又是送錢,又是陪小心,心裏舒爽了,想想這事讓人有點啼笑皆非,但這世間,卻是常有這樣的事發生.

    劉淇記得曾有一段時間,騙子們隨隨便便的找一些電話迴來挨個打"爸,我被人綁架了,他們打我",就這麽一天打打電話,半個月總共收到全國各地匯來的三十幾萬的"贖金",要知道,他們每個"孩子"隻收區區兩千塊到五千塊嘍.你說,這種騙術,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騙子對於受害者的情況一無所知,根本就不知道對方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情況下,嗐叫一下,就讓不少家長相電話裏的聲音聽起來是自家孩子的,也不打電話問一問或是找一下,確認一下自己孩子到底是在哪裏,很容易就可以戳穿這樣的騙局,可就是因為不少人一聽那一聲"爸",馬上先入為主這是自己的孩子,稀裏糊塗的就把"贖金"給寄出去了,小胡子也和他們一個樣,自己心裏有了執迷,容易被人騙.

    守書攤的,是個戴眼鏡的老頭,花白的頭發向後梳得整整齊齊的,村裏人叫他姚老師,據說退休前在縣裏一個什麽學校教書,麵容幹癟,臉上長滿了老年斑,長年一身洗得發了白的深色中山裝,和山村裏的老農們的打扮絕不相同,身上帶著一股子肥皂的氣味.

    山村裏除了偶爾有一場露天電影,也沒象樣的娛樂活動,書攤就成了孩子們的樂土,攤子是用兩條板凳擱著一塊門板搭成的,在上麵鋪上一塊發黃的塑料布,雜七雜八的書就躺在上麵,等著客人的光顧,什麽貨色都有,明珠與魚目同在,泥土與黃金混同,連環畫,故事會,經典文學,古典小說,散文集,詩歌本,武俠,言情,通俗演義,嚴肅哲學,將軍秩事,流氓傳說,八卦周易,風水算命,還有一些地下出版社的"大腿"雜誌,魚龍混雜.泥沙俱下,雜燴得讓劉淇很懷疑,這些書是不是老頭兒從學生手裏繳獲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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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吃過早飯後的九,十點鍾,老頭兒就會把書攤子擺出來,他從不招攬顧客,搬一把躺椅,泡一杯濃茶,半躺在椅子裏眯著雙眼睛,聽收音機裏伊伊呀呀的唱戲,嘴裏跟著含含糊糊的哼,等著自投羅網的兔子往他的書攤子上撞,當然,沒有一個小兔子能脫出書本織成夢想世界,隻有手裏有了兩毛錢,就往這裏送過來!

    "這本,這本,還有這本,我都要租迴去!"娟兒一連選了十七八本連環畫,看得劉淇想流汗,這樣的大手筆大氣魄,也隻有後世那些瘋狂的"血拚族"們有得一比!

    "好了,好了,等看完了再來租,這麽多,我可提不動,你再拿的話,多的全給你自己提了!"劉淇不得不製止娟兒的行為,哪怕她再哭天抹淚的,也得製止她的行為,這點小錢劉淇倒不在乎,可這麽多的書加在一起,好幾斤了,要自己當苦力提著走上好幾裏的山路,累呀!還拿,自己就得爬著迴去了,還是早點迴去吧,不然還不知這小麻煩會有什麽招數使出來.

    "那,那就先選這麽多吧!下迴你再帶我來."娟兒一臉的遺憾沒有把書攤子搬迴家去,就沒見她學習時有這麽用心的.

    背著被一大堆連環畫鼓得不成樣子的書包,劉淇走進了茶館,還有一條小尾巴.

    "爺爺,迴家了!"劉淇自己不會打牌,對於打牌的人,都不是很感冒.

    "六兒呀!你先等等,我打完這一盤就走."

    "哦!"

    前些日子,滿老倌和幾個夥計打牌,他那天手風極好,幾個人又打發了性,一幫老頭兒不顧年老體衰,在茶館關張後,轉到一家人屋裏,一打就是兩天一夜,到第二天黃昏才搖搖晃晃的迴了家.

    他一晚上不迴來,也沒半點音訊,老爺子年輕時做裁逢燈火底下熬得長了,老來眼神不很好,是不是晚上走夜路迴來,沒留神掉哪個溝渠裏往生極樂了呢?好了,家裏一下就鬧翻了天,一大家人提著馬燈,打著手電筒沿著老頭兒平時迴家的山路一個溝一個渠的邊叫邊找,把螞蟻窩也翻了個遍,隻差挖地三尺了,當然連根人毛也找著.事情到了這裏,就變得有點不受控製,幾個出了嫁的女兒家也打發了人去,縣裏上班的三兒也打了電話到單位上,第二天又殺過來一大票人馬,個個急得口舌生泡,老娘哭哭啼啼的,幾個兒子本來就不對眼,更是你怨我恨的互相指責,火yao味十足.

    正在這當口,老爺子搖搖晃晃的迴來了,一問,打牌去了,老奶奶一抹鼻涕,一雙小腳也不拐了,虎虎生風的提了拐棍追著他打,邊追邊罵:"你個老不死的,好不要臉,平日裏睡在牌桌上,也沒人說你半句的不是,你還得意了你,打牌都打得不歸屋了,一大家子人四處找你,哪個爛**洞裏都尋了個遍,老不死的,你怎麽不死在外麵,還省了一副棺材板"一棍棍抽出的破風聲唿唿直響,才被幾個兒子給拉住了.

    幾個兒子也是一肚子的火氣,劈頭蓋臉把不懂事的老子給訓了,這場麵,倒迴去三十年,絕對是反過來的!

    老爺子在家禁了幾天足,萬般的無聊,還是上茶館,天天太陽還沒落山,就動身迴家,鍾表什麽的,也不認得,又怕自己打起來忘了時間,迴家交不了差,就打起了孫子的主意,他放學都是固定四點半,就讓劉淇到茶館裏叫他一起迴去,達姐也是讓劉淇陪爺爺一起迴去的意思,老頭年事已高,真要有個山高水低的,也麻煩得很.

    "六兒,你爹迴來了,剛從這裏過身,你去稱斤把肉帶迴去晚上吃."滿老倌遞過一張兩塊的票子,看來今天他手風是蠻不錯的,身前的桌子上堆了厚厚的一疊毛票,贏錢了.劉淇以前頂喜歡爺爺的一個原因就是他打牌贏錢之後,總會給自己買點小零食,而且他的手風極好,十次裏麵能贏個七八次,也不知是不是真是會賭術?劉淇的包子,油條,麻花,糖果什麽的,隔幾天就能吃上一迴,那還能不親?

    "他什麽時候迴來的?"不年不節,也不插秧割稻,他不是應該在城裏上班麽?怎麽迴來了?

    "三點鍾到的大石橋,從這裏迴去就個把小時,你打的小二,莫急,莫急,碰起!"滿老倌撞上一張好牌,正巧就糊牌了.

    夕陽即將西下,陽光將地麵上物體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山路上,三個人影投得遠遠的,滿老倌走在後麵,喊道:"前頭的兩個小把戲,慢點走嘍,老頭老了,沒勁了,走不過你們咧!"

    一個小女孩如銀鈴一般笑道"滿爺爺,那你就一個人慢慢走迴去嘍,我們就不等你了!六哥哥,我們比賽,看哪個人跑得快!"

    這一老一小,都無聊得很,劉淇腹誹道,不緊不慢的走在中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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