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家的人在京中沒待一段時間就迴了百越舊地,連年都沒在京城過,好像生怕陛下反悔了似的。”


    阿宛和方紫嵐說這話的時候,李晟軒的任命和賞賜都已經下來了。兩人正在李晟軒賞的新宅子裏閑逛,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修繕添置的。


    方紫嵐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教道:“阿宛,京城不比北境,務必謹言慎行。”


    “我知道了。不過現在又沒有旁人,我說兩句也沒什麽吧?”阿宛撇了撇嘴,方紫嵐神色凜然,“誰說沒有旁人?”


    阿宛正奇怪,就聽方紫嵐道:“既然來了,為何還不現身?”


    嫵青的身影出現在兩人麵前,微微一笑道:“方紫嵐,你果然敏銳。”


    “嫵青,以你的身手,何必在我麵前故弄玄虛?”方紫嵐麵色不善,嫵青也不惱,“公子不便親自前來,便要我來為方大人道喜,恭喜方大人得償所願,成為李晟軒不可或缺的倚仗。”


    方紫嵐冷笑出聲,“得償所願的人,不是公子嗎?”


    “方紫嵐,慎言。”嫵青斂了笑神色冷了幾分,“公子待你如何,你最是清楚,莫不要辜負了他。”


    “你的話已經帶到,該走了。”方紫嵐神情冷漠,“恕不遠送。”


    嫵青輕咳一聲,沉聲道:“我的話說完自然會走。公子有令,命你盡快把夏侯家那半塊白玉虎符拿到手。”


    “知道了。”方紫嵐攥緊了手指,神色冷淡。


    見狀嫵青也不再多做停留,閃身離去了。


    “方紫嵐,白玉虎符可調東南十萬兵馬,陛下當真會交給你嗎?”阿宛的語氣滿是不確信,方紫嵐把手指攥得更緊了,指節泛白顯出她內心的不安。


    其實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宮宴那日她私闖禦書房之時,李晟軒就把從夏侯名勳手上收迴來的半塊白玉虎符給了她。


    “誰知道呢。”方紫嵐麵色凝重,“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是。”阿宛心有戚戚道:“你在北境時,尚且沒有兵權,就被那麽多人視為眼中釘,如今這可是在京城,你若是身居高位還掌有兵權,必會掀起更大的風波。”


    方紫嵐沒有說話,阿宛嘰嘰喳喳地繼續說了下去,“方才嫵青和你提起公子,你反應怎會如此?”


    “什麽?”方紫嵐心不在焉地反問。


    阿宛撇了撇嘴,問得直白,“你不喜歡公子了嗎?”


    不喜歡嗎?


    方紫嵐愣了一瞬,她本以為自己對紀寧天所有的感情,都源於古代方紫嵐的心有所屬,可與紀寧天幾番見麵下來,她竟有些分不清這份感情究竟屬於誰了。


    但無論如何,她心中清楚,或許曾經的方紫嵐與紀寧天情真意切,可如今都不過是鏡花水月,幻夢一場。


    畢竟,真心一旦沾染了權力,便不過是逢場作戲的假意。


    她定了定心神,想起宮宴那日禦書房中她與李晟軒的約定。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替李晟軒掃除一切障礙,為大京守太平營盛世,那麽她整個身心便不會也不能再屬於任何一個人了。


    “我與公子,都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方紫嵐的聲音很輕,“所謂喜歡,不過是年少戲言罷了。”


    這廂方紫嵐與阿宛如此說,那廂與紀寧天複命的嫵青麵容緊繃不比她好半分。


    紀寧天聽完嫵青一字不差的複述後,唇角輕勾道:“嫵青,你覺得呢?”


    嫵青神情猶疑,俯首道:“屬下不敢妄言。”


    紀寧天斂笑蹙眉,頗為不悅道:“要你說就說。”


    “是。”嫵青微微點頭道:“屬下覺得,她的心變了,隻怕日後……”


    她沒有說下去,紀寧天接口道:“不會為我所用了,是嗎?”


    聞言嫵青猛地跪了下去,“屬下失言。”


    “她是我的劍,若是不能為我所用,便是毀也要毀在我的手中。”紀寧天眼中滿是淩厲之色,“她可是對李晟軒動了心?”


    “似乎不是。”嫵青搖了搖頭,“屬下也說不上來,隻是覺得她變了,變得愈發難測深淺了。公子,我們是否要把前朝之事告訴她?”


    “告訴她?”紀寧天冷哼一聲,“李家篡權奪位算不得光彩,紀氏那些個老東西又做了什麽好事嗎?告訴她隻會讓她堅定跟著李晟軒的心。”


    “公子有何打算?”嫵青試探著問了一句,紀寧天忽的笑了,“嫵青,你聽過困獸猶鬥嗎?”


    嫵青未明他的心意不敢隨意迴答,隻聽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若要置困獸於死地,必不會四麵皆網,定是要留一個活口,讓困獸有生的希望,才不會殊死一搏。”


    嫵青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的意思是,李晟軒看似是那個活口,實則是困獸的最後一張網?”


    紀寧天臉上笑意更盛,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她以為李晟軒是什麽好人,殊不知能坐到天下之主那個位置上的,哪有什麽善類。過不了多久,等她看清了李晟軒的真麵目,心灰意冷自然會迴到我身邊。”


    “屬下會派人盯緊她。”嫵青說得斬釘截鐵,不料紀寧天倏地冷然道:“不必。至少現在,她不敢公然忤逆我。”


    “公子……”嫵青還想說些什麽,卻見紀寧天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她當即不敢停留起身離開了。


    嫵青走出門口沒幾步就遇見了阿宛的師父溫崖,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嫵青,眉眼含笑道:“你這是剛去見了她?我那小徒弟可還好?”


    “阿宛一切都好。”嫵青匆匆說了一句轉身欲走,卻被溫崖拉住了衣袖,“嫵青,她如何?”


    嫵青低頭看了一眼溫崖的手,之後狠狠甩開了,寒聲道:“既然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麽關心她,不如自己去瞧一瞧來得安心。”


    “嫵青,你很清楚,她是鬼門最鋒利的劍,出不得半分差錯。”溫崖拂了拂衣袖,神色肅然,“而且,公子對她有情。”


    “用不著你提醒,我知道她多重要。”嫵青神色更冷抬腳便走,然而走之前還是忍不住留下一句:“她麵色不大好,阿宛年紀尚小我不放心,你若得空去替她瞧一瞧。”


    “你啊,就是麵冷心熱。”溫崖語氣戲謔,嫵青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


    眼看嫵青離開,溫崖也不再耽擱,徑自走進了紀寧天所在的弘安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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