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了三次水,羊肉湯如凝脂,肉的香味更是濃鬱撲鼻。王玉蘭看火候差不多了,喊房建準備吃晚飯。除了羊肉,其它菜都是典型的農家風格,不講究搭配與美觀,很多都是把現成的熟食剁了剁擺在盤子裏,看著粗糲的很。房建皺著眉看了王玉蘭好幾眼,跟坐在主客位的大個子蔣總的說瞎話,“今天我老婆一個人準備晚飯,弄得簡單了點,蔣總都別見怪。”

    蔣總瞧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又翻了一眼王玉蘭,點點頭沒說話。王玉蘭垂著眼皮,嘴角掛著假笑,一聲不吭。郝建軍掃一眼就知道王玉蘭做飯沒上心,臉上沒表現出不滿意,指揮劉萍擺筷子。

    劉萍倒是很樂意王玉蘭這麽不用心,兩個漂亮女人在任何場合都有比較的心態,王玉蘭放棄了這次表現的機會,正中她的下懷。她勾著媚眼沒話找話,那個蔣總也不是什麽好鳥兒,端著嚴肅著臉嘴裏不幹不淨都是些帶色兒的,偽君子的臭味三裏地之外都能聞得到。

    邵陽這兩年曆練出來了,看氣氛不對頭,找個借口走了,翟天宇和程偉家尾隨其後。王玉蘭剛把他們送出家門,又迎進來一隊蔣總的保鏢。

    王玉蘭一肚子氣,這個蔣總肯定想把她家吃破產,擺什麽臭架子。剛進來的這群人中,領頭的是一個四十多歲,挺精幹的中年男人。他先彎下身理了理燉羊肉湯的柴火,又衝滿臉不高興的她笑了一下,進屋跟蔣總說話。

    這人隨和的讓人吃驚,王玉蘭都呆住了,忘了自己正在生氣,那人的笑容有些像當年的小警察,讓她今天的壞心情稍微好一些。沒一會兒,他又出來了。倒八字很親熱的迎上去,叫了聲大哥。那人拍了拍他,先跟王玉蘭說話,“大妹子,正式介紹一下,我叫桂曉軍,外麵的那些兄弟麻煩你整點飯,他們餓半天了。”

    王玉蘭看他順眼,也喜歡他說話的利落,“那我在西偏房再擺一桌,菜是現成的,不知道你們要不要喝酒。”

    倒八字拐拐桂曉軍的胳膊,桂曉軍又笑了,“那就麻煩來點吧,啤酒就行。”王玉蘭的心砰砰直跳,兩個人笑起來簡直太像了。她扭身就走,不敢看。

    她提來兩壇好酒,倒八字笑眯眯的接過來道謝。王玉蘭隻想跟桂曉軍說話,直接把次要人物忽略過去,她注意到桂曉軍坐下的時候腰好像不舒服。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她張嘴就問了出來。桂曉軍好像特別愛笑,說他腰上有些老傷,這兩天又犯了。

    王玉蘭被他的笑容閃的暈乎乎的,自動到臥室拿了幾貼膏藥遞給他,“貼上吧,試試看有沒有用。”倒八字眼疾手快,撕下來給貼上,反正的白得的,管它有用沒用呢。

    王玉蘭罵自己今晚暈了頭,跟個花癡似的。她正暗自唾棄自己的時候,邵陽急火火的領著幾個人來找她,王玉蘭看這些人鼻青臉腫的樣子,直接把他們帶到家裏的醫務室。

    這些事情在平月的時候她是做慣了的,現在跟著邵陽的人都覺得進醫院太麻煩,一不注意就能惹來警察,能讓她在小診所處理的都盡量不去別的地方。

    邵陽手忙腳亂的把酒精碘伏紫藥水什麽的通通拿出來,低聲跟王玉蘭通氣,“嫂子,這幾個人在我那歌廳駐場唱歌,跟人起了衝突,你先幫我看看,不行再送醫院。”

    這時,背後一個女生的沙啞的聲音傳過來,“上什麽醫院,不去,稍微包紮一下就行,等會兒還得上台呢。”

    王玉蘭今天心情也不好,不想跟這些瞎逞能的人說話,直接問邵陽,“都受的什麽傷,哪個最嚴重?”

    邵陽把人群裏唯一的女孩拖過來,王玉蘭看的她身上標新立異的裝扮直皺眉頭,穿的一身破衣爛衫,塗著紫色的嘴唇,描著黑眼影,頭發燙的跟棉花糖似的,還染得五顏六色。

    王玉蘭的眼神讓女孩很不舒服,她說話很衝,“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能治趕緊治,我胳膊疼著呢。”

    邵陽的語氣也不好,“丁雲你閉嘴,這可是我嫂子家,你們都放尊重點。以為自己是老幾啊,旁邊這麽多人,就你帶頭衝上去,顯得你能是不是,要不是看你是個女的,我才懶得管你。嫂子,你摸摸有沒有骨折,她被人用棍子打了。”

    王玉蘭讓丁雲坐下,試著碰了碰她的胳膊,丁雲一聲尖叫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翟天宇趕緊去主屋說明情況,正吃飯的倒八字放下筷子過來瞧熱鬧。王玉蘭快被這些人煩死了,話說的特別難聽,“喊什麽喊,我還沒碰你呢。耳朵都讓你震聾了,你又不是生孩子,至於叫的這麽慘麽。邵陽,堵住她的嘴。現在知道疼了,打架的時候怎麽不想想後果。”

    邵陽看王玉蘭生氣了,站起來大聲嗬斥丁雲,“疼的話咬牙忍著,以為這是自己家呢,我嫂子最討厭別人亂叫喚。”說完又跟王玉蘭笑,“嫂子,你多費費心,給她弄好點。丁雲在樂隊敲鼓,胳膊壞了就麻煩了。

    王玉蘭哼了一聲,“挨這麽一下子還不想去醫院,想死也不要到我這裏死。邵陽,我告訴你,治壞了我可不負責。”

    邵陽賠笑,“嫂子,你在我心裏可比醫院管用,我就服你。丁雲跟我差不多一個情況,找你準沒錯。”

    那個叫丁雲的女孩脾氣還挺硬,王玉蘭後來再怎麽折騰也沒喊出聲。等檢查完了,王玉蘭告訴她,“沒你的胳膊那麽嚴重,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有些骨裂,我給她上個夾板,養著就行。”

    王玉蘭挺佩服丁雲的硬氣,看看她咬得血唿啦的嘴唇,指使邵陽,“你用酒精把她嘴唇上的口紅擦了,咬得那麽深,別得了破傷風。”

    邵陽拿出棉簽一點點的把丁雲的嘴唇清理幹淨,“嫂子,你給她用點藥吧,吃飯喝水都要用嘴,這不是麻煩了麽。”

    王玉蘭看了一眼邵陽,他用自己的東西從來不心疼,“你身後的藥櫃裏有個小瓶,上五左三,你挑著給她抹上,再找個塑料盒讓她帶著,想起來就抹抹,好的快點。”

    處理完丁雲的胳膊,邵陽就走了。王玉蘭給其他人處理完了傷口,丁雲要領著人迴去。走之前,王玉蘭警告她,“你的胳膊至少半個月不能拆夾板,不能碰水,而且出了門我概不負責,”

    丁雲站起來俯視她,眼神冷冷的,真有付大姐大的派頭,“別嚇唬我,這些傷我見多了。”說完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

    倒八字看沒事兒了,也迴去吃飯。桂曉軍看了他一眼,這人屁顛顛的湊過頭打小報告,“一群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磕了點藥一興奮,打起來了。給我們做飯的女主人可能是個赤腳醫生,幫忙處理了一下傷口。沒想到這麽個偏遠小城也不太平,真是世風日下啊。”翟天宇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後麵加了句,“那女的不是赤腳醫生,就是個護士,可能是在家幹點私活。”

    人鬧哄哄的走了,王玉蘭被他們吵得有些累,在醫務室坐著休息。翟天宇留在家裏,有些心事重重。王玉蘭看他一眼,“今天沒玩兒開心是不是?”

    翟天宇搖搖頭,小聲告訴王玉蘭,他認識那個叫丁雲的女孩,那是丁醫生的妹妹。

    王玉蘭嚇了一跳,“你確定?”

    翟天宇點點頭,“在歌廳裏看不清臉,聽聲音有些像,她的嗓音很有辨識度。邵陽叫她的名字的時候,就知道肯定是她。”

    “丁醫生的妹妹怎麽在平月混飯吃,還跟個小太妹似的。不行,我得給丁醫生打個電話,讓他趕緊把人弄走。”

    翟天宇攔住她,“蘭蘭姐,你還是跟姐夫商量一下吧,我聽說丁醫生家裏挺複雜的。”

    王玉蘭愣了,翟天宇知道的還挺多的。王玉蘭低頭給房建發了個短信,沒一會兒,房建就開門進來,“在家裏發短信幹什麽,有什麽事兒直接說多好,神神秘秘的。”

    王玉蘭把丁偉和丁雲的關係說了說,房建知道她想幹什麽,但他也不想王玉蘭瞎摻和,“丁家的事情還是少管的好,處理不當會影響我們家人的關係。他妹妹二十幾歲的人了,輕重會自己掂量,你幫她處理胳膊又沒要錢,已經對得起她了。”

    王玉蘭讓翟天宇出去,私下告知房建實情,“丁雲今天的反應不太對頭,我看著像是磕過藥的樣子。還有,我順便給她號了脈,她懷孕了,但我明明聽丁偉說過他妹妹還沒結婚呢。我們要是不管她,出了事怎麽辦?”

    房建也吃了一驚,“現在的女孩子都是怎麽了,膽子這麽大。不過,這麽丟人的事兒我們更不能插手,就假裝不知道。我出去打兩個電話,你什麽也別幹,懂麽?”

    王玉蘭皺著眉頭看著他,房建也冷下臉說,“你別把丁偉看成什麽好人,他現在調走的時候也太巧了,可能就是不想管家裏的事情。我待會兒領蔣總出去玩兒,晚上可能不會來,你先帶著蘭蘭睡。”

    沒一會兒,房建帶著蔣總他們唿啦啦走了,王玉蘭把鍋碗瓢盆扔廚房裏,關燈睡覺。

    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聽見外麵咣咣砸門,郝建軍扯著嗓子喊她的名字。王玉蘭披衣起床,打開門,被眼前的情景嚇一跳,房建下半身全是血,被桂曉軍和倒八字駕進家門。

    王玉蘭嚇壞了,聲音發抖,“這是怎麽了,這是怎麽了,郝建軍,房建這是怎麽迴事兒,出去的時候不還好好的麽?”

    郝建軍也嚇得不輕,不過還是硬撐著解釋,“被人用槍打了,本來想送醫院,房建堅持先讓你先看看。”

    房建氣若遊絲,“蘭蘭,你快給我看看,疼死我了,我會不會死啊,我死了你和丹丹怎麽辦?”

    王玉蘭急的一把把房建抱起來,想放到醫務室的病床上。房建的屁股一接觸被褥,嗷嗷的慘叫。跟來的邵陽趕緊說話,“嫂子,嫂子,你小心點,表哥傷在後麵,子彈可能打在屁股上了。”

    王玉蘭長出一口氣穩定情緒,使勁兒把房建翻過來臉著地。她三兩下把褲子剪開,一眼就看到房建的屁股上兩個槍眼,使勁兒摁摁,血一下就流出來了。又用鑷子插進去試了試,沒覺出有子彈留在裏麵。

    她精神放鬆下來,這是子彈的貫穿傷,倒是好處理。房建疼的直哭,一個大男人,邊哭邊流鼻涕的樣子難看死了,王玉蘭扔給他兩張衛生紙,“閉嘴,這麽點小傷就被嚇破了膽,你不是能耐麽,現在哭什麽哭,把你的的鼻涕擦幹淨,真是惡心人。”

    桂曉軍對自己專業很精通,笑著安慰房建,“沒事兒,子彈沒留在體內,消消炎,養兩天就好。”房建和郝建軍聽了,齊聲問王玉蘭,“真的麽?”

    王玉蘭不想理他們,仔細查看其他地方,沒發現明顯的傷口,下身的血都是粘上去的。郝建軍一屁股坐凳子上起不來了,連聲說,“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以前平月不是挺安全的,今年怎麽街上都有槍了。”

    倒八字對房建屁股上的倆洞很感興趣,看的眼睛都不眨,還給郝建軍普及專業知識,“這是土槍,威力不大,要是換了正規用槍,可能就麻煩了。”

    王玉蘭不想聽這些輕描淡寫的話,把半瓶子醫用酒精倒在房建的傷口上。房建的神經剛放鬆下來,王玉蘭來這麽一下,他又開始叫喚。王玉蘭氣極了,顧不得這麽多人在場,用平月土話罵他“閉嘴,再敢嚎待會連麻藥都給你省了,讓你叫喚個夠。你就是活該,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還想與虎謀皮,這次是老天教訓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王玉蘭這話把屋裏的人都帶進去了,她顧不得這些。打了麻藥之後,拿出手術刀,一下把房建的屁股劃成兩半,從裏邊又找出一塊子彈殘片。

    把傷口縫合好,王玉蘭冷著臉送客。她一邊等房建醒,一邊下定決心,傷好後一定想辦法讓他離開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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