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沒有雙休,周日過得特別快,到周一時,大部分學生還意猶未盡。

    黃毛踩著早讀的鈴聲走近校園,他一頭醒目的黃頭發尤其引人注目,警衛攔住他:“喂同學,你不能進去。”

    黃毛皺眉:“怎麽?還搞封建的等級呢,我不就沒做作業麽。”

    警衛穿著製服,個頭稍高,俯視著染了黃毛的中二少年:“我不管你做沒做作業。”指了指他腦袋的黃發,在早起的朝陽下,發著光,閃亮閃亮的:“是這個問題。”

    黃毛下意識退後一步,目瞪口呆:“不是吧,你管我腦子好不好。雖然我成績差,可我也是根正紅苗的男少年,十二年義務教育還沒結束呢,你無權把我踢到萬惡的社會去,接受社會的鞭打。”

    警衛用“神經病”的眼神看他:“你班主任不是讓你染黑頭發麽,昨天去哪兒了?”

    “昨天我染了黑色。”

    要不是怕在學校打人影響不好,警衛現在就捋袖子給他看看肌肉了,“然後怎麽又黃了。”

    “瞧你說的。”黃毛對一頭與眾不同的中二少年發型十分滿意:“然後我覺得黑色不符合我的高貴氣質,特意又染了迴去。”

    “那你不能進去。”警衛不想跟個小孩囉嗦,直接搬出他的班主任:“學校是學生上課的地方,你在這裏讀書就要有學生的樣子,你去看看哪個初中生跟你一樣,染了一頭雞毛,明顯不符合校規,你班主任跟我打招唿了,要是今天沒染成黑色,你不許進學校上課。”

    中二少年有點兒興奮:“那你能不能把這情況跟我媽說說。”

    警衛:“?”

    “我想讓她知道我不是無故曠課,是學校不批準學生搞創新導致的。未來祖國失去了一個棟梁之才,不是我的錯,是學校不給力。”

    警衛被他的無恥邏輯氣得抽了抽嘴:“你這麽能說會道,還是你自己跟你媽解釋吧。”

    黃毛拉住準備走的警衛,皺眉:“不行,你這樣,我沒法交差。”

    “那就找你家長來吧。”

    幾乎是一瞬間,黃毛鬆開拽警衛的手,他磕磕巴巴說:“這、又見家長呀。”每次他媽來了學校,轉頭迴家定給他來一場男女混打,特別考驗他的皮糙肉厚和他爸媽的體力,皺眉:“要不你還是讓我進去吧。”

    警衛沒搭理這個二百五,皺眉走向另外一個女生。女孩子身形消瘦,白皙的瓜子臉,大大的眼睛很明亮有神,一頭如瀑布般的秀發披散在肩後,穿著藍色的連體牛仔裙,腳踩白色的板鞋,看起來特別乖。

    “同學,你的校服呢?”

    顧北梨的目光注視在黃毛臉上一瞬就挪開了:“休學了,沒穿。”

    警衛皺眉,覺得現在的初中生不好好學習,一個兩個整得跟在社會大學似的,都在強調個性,他腦殼有些疼:“那你不呆在家裏學習,你跑學校幹什麽?”

    顧北梨的目光再次落在黃毛臉色,他眼神閃躲,又覺得很沒麵子,叉著腰瞪大眼珠子:“幹嘛,你想告狀呀。”

    顧北梨舔了舔嘴唇,“答對了。”再次看向警衛,嘴角勾起,微笑甜美:“叔叔,這個人恐嚇我,昨天還找他姐打我,我可以找他班主任告狀麽。”

    警衛愕然,視線在兩個不聽話的初中生身上流轉。顧北梨是乖乖女的長相,與之對比的黃毛小痞子,她的話可信度很高。

    “行吧。”

    黃毛前天染了個符合他中二少年身份的發型,被班主任罵後不改,被叫家長。才被挨了一頓打,要是再因為恐嚇女同學叫家長,他肯定會再掉一層皮。

    “顧北梨,你小孩麽,私人恩怨,江湖解決,你怎麽能告訴老師呢!”

    中二少年的想法很單純很天真,顧北梨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沒成年,是小孩。”

    黃毛一愣。

    顧北梨強調:“所以我要告訴你的班主任。”

    黃毛:“……”

    “呦,校門口還挺熱鬧的。”

    早讀課開始,各班級郎朗的讀書聲高調起伏,氣氛熱烈。警衛還在處理兩個初中生的事情,沒來得及關校園鐵閘,棠海從環城中學的校校園裏悠閑走出,好像跟在公園散步似的。

    他雙手插在褲兜,暗黃色的發絲微微翹起,丹鳳眼斂下,嘴角勾起,走到校門的鐵架處懶洋洋一靠,滿臉都是“你們繼續,我就是隨便看看的”。

    “同學,你是高中生吧。”警衛逮了不止一個從隔壁十二中爬牆逃課的,但剛早讀剛開始就逃的還是第一次抓到:“你高幾呀,哪個班的。”

    “高二三班,棠海,除了長得帥這個優點,也有愛逃課這個缺點。不過我學習成績好,所以逃個課,無所謂。”

    把逃課說得跟放屁一樣輕鬆的高中生也是個異類,警衛放棄了拯救他的舉動:“你下次逃課別往我們學校爬,很危險的。”

    “你們學校就你一個警衛值班,我們學校有四個警衛值班。”棠海換了個姿勢,繼續懶洋洋靠著:“我覺得你們學校挺安全的。”

    “安全也不能爬。”警衛皺眉:“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子,看看你什麽樣子,真是的,不好好讀書,早晚成為社會的蛀蟲,國家的十二年義務教育都被你們這些壞學生給糟蹋了。”

    棠海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被折疊了好幾下的紙,慢悠悠攤開。他似乎時間很多很充足,動作跟蝸牛爬一樣,攤開後是一張a3的試卷,一隻手拿著往警衛方向遞過去,依然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語氣,配合他的話,顯得他很欠揍:“壞學生也可以考滿分。”

    警衛眉頭皺成川字。

    中二少年齊銘滿臉羨慕盯著他,覺得逃課的學霸真是帥呆了。他想象了一下自己染了個黃毛被班主任和父母批評後的樣子,□□.□□.的從口袋掏出一張全是紅色水筆的勾,再揚出試卷頂端那根紅色的筷子加雙蛋黃。最後狂酷帥的擼了把閃閃發光的黃毛,這畫麵光是想象就酷斃了。

    誰還敢打罵他。

    氣氛沉沉的,在這個校門口顯得有點詭異,顧北梨一瞬不瞬盯著棠海,嘴唇不自覺的抿了抿,耳朵自發的紅了起來。

    在棠海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瞬間,她低下頭,覺得臉上被紅燒一樣,滾燙滾燙的。

    “黃毛,跟我來。”棠海折疊起他用來裝逼的試卷。黃毛被學霸叫了一聲,有些呆。然後學霸用眼睛盯了他一瞬,把折疊好的試卷放校服口袋裏。

    黃毛如被國家領導人傳召般,大喝一聲:“我來啦!”

    顧北梨想了想,剛抬了抬腳,棠海輕佻又具有誘惑力的聲音傳來:“你等等我。”迴頭,眨了眨右眼,像放電般,把顧北梨電得立刻停了腳步,心髒又不聽話跳了起來。

    警衛在一旁“嘖嘖”兩聲,似乎還有點不服氣,但也沒說什麽。

    沒到兩分鍾,棠海邁著長腿走了過來,他五官很好看,走在陽光底下像是反光體,哪怕步伐快了幾步,那股慵懶的氣質依然存在。

    身後跟著屁顛顛,好像莫名其妙成了他迷弟的齊銘,那頭黃毛雖然搶鏡,可更突出了兩者的對比性。

    美與醜的強烈視覺對比。

    棠海把手放在顧北梨腦袋上,輕輕揉了揉。她的發絲被揉得有些亂,風還吹了幾縷在她臉頰貼著,被棠海溫柔拿開。

    他迴頭吩咐黃毛:“你去把頭發染黑了。”

    “得咧,大哥。”黃毛應得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前天那句“綠水長流,後會無期”,經過大哥的兩分鍾教育,已經被他徹底拋在腦後。

    “小妹妹,我們也迴去吧。”

    顧北梨是來告狀的,她打人被休學,這件事應該了結,可黃毛和他姐還來堵她打,她心裏不甘,告狀是必然的。她的大事還沒做,可見到鄰居哥哥勾引人的丹鳳眼映著她的樣子,聲音輕輕淺淺的,又帶著誘惑。

    鬼使神差,她點了點頭,然後跟黃毛剛才那個迷弟的樣子沒有區別,跟在他屁股後麵,屁顛屁顛的。

    迴到顧北梨的家,棠海翻了翻她的新書,別說其他的地理化學,就算是大三門也沒有落下半個標點符號,幹淨得讓人發指。

    “小妹妹,你這樣不行呀。”

    仿佛把自己最差勁的一麵露了出來,顧北梨沒來由的覺得難堪,臉上仿佛是被鞭打後的火辣辣的感覺。跟迴想起,唇瓣觸碰到鄰居哥哥臉頰的彈性觸感不同,她現在像被剝光了衣服,赤.裸裸站在他麵前。

    屈辱、難受、羞恥,還有來自家庭的無可奈何和煩躁,全部衝擊在她心裏。這一瞬間,她想了很多,她怕鄰居哥哥會跟老師們一樣,用成績和作業來衡量她是個什麽樣的女生,她怕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肩膀微微顫抖著,她胸腔的苦悶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鼻子酸酸的,眼睛澀澀的,她覺得有名為“委屈難受不甘”的東西纏繞在腦袋,一瞬間,她想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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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海:老婆別哭,不就是沒做筆記麽,我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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