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總,去公司嗎?”司機在前頭問。

    “嗯。”

    陸亭北從袋子裏取了一顆糖,剝開放進嘴裏。味道既酸又甜,像極了大齡男人的初戀滋味。他偏過頭,對著車窗無聲歎了口氣。

    “怎麽樣?他有沒有說什麽?”蕭瀾見樓下停著的銀灰色奧迪緩緩駛入車流,去找小童問道。

    小童迴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他什麽都沒說。”

    蕭瀾微微垂眸,看來還在生氣啊。

    小童又湊過去,大眼睛眨巴眨巴寫著好奇,“蕭經理,剛剛那個男人長得可真帥,他是你男朋友嗎?”

    “唔,”蕭瀾遲疑,最終道,“現在還不是。”

    “雖然我沒談過戀愛,但依我看,他應該很在乎蕭經理。”小童說。

    蕭瀾抬眼,“何以見得?”

    “張臨方才就躺在那張沙發上,”小童伸手一指,“陸先生一進來臉就黑了,看他那副模樣,我懷疑他被刺激得不輕,但他隻是在門口站了一會,沒忍心吵醒你,還囑咐我要你繼續休息,等你自己醒了再跟你說他來了。”

    “張臨……跟我靠得很近嗎?”

    “嗯,”小童猛點頭,“差一點就是交頸而眠。”

    蕭瀾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沒那麽誇張吧?”

    “反正看起來很親密。”小童確定地說。

    “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一直在做夢,就睡得沉了些,下次你要是再見到那樣的場麵,就把我喊醒。”

    “嗯!”

    秋招方案還沒成形,蕭瀾深吸一口氣,坐下來在初稿上麵拿鉛筆寫寫畫畫。大約半個小時以後,陸亭北發來一條微信。

    ——到公司了。

    她還以為陸亭北至少會迴家休息一下,風塵仆仆地趕迴,飯都沒吃一口就去公司,她不由擔心他的身體。

    ——路上吃東西了嗎?

    ——陳秘書準備了吃的。

    ——吃完體重報一下。

    陸亭北掃了一圈茶幾上的飯菜。情緒原因,他本沒什麽胃口,但蕭瀾給他安排了任務,他隻好勉為其難地耐著性子把陳秘書準備的東西一樣一樣慢慢吃了下去。

    站在秤上,陸亭北盯著腳下的數字,目光開始在四周逡巡。吃了飯,竟還是比那天蕭瀾過來時輕了半斤,他快步走到大班桌前,抱著別人送的青花瓷花瓶重新站了上去。

    這迴勉強比上次重了0.2kg。

    他拍了張照,給蕭瀾發過去。

    蕭瀾起初一看數字,心裏挺滿意,再仔細一瞧地上的影子,頓時哭笑不得。

    ——你懷裏抱著什麽東西呢?

    陸亭北一見她的迴複,心裏突地一驚,他確定沒拍到花瓶,她怎麽會發現?他心裏七上八下,跟小時候考了第二名迴家一樣忐忑。

    ——沒抱東西。

    陸亭北嘴硬,蕭瀾在影子上麵畫了一個紅圈,旁邊打了三個問號。

    ——摸著你的良心再迴答我一次。

    被當場抓包,陸亭北也沒什麽好說的,順便就裝了把可憐。

    ——這幾天在h市吃得不好。

    ——吃海鮮吃壞肚子了?

    不知為何,陸亭北有點想不起來在h市究竟往胃裏塞了什麽,都不是什麽單純的飯局,他要費心在那些老油條之間周旋,顧不上筷子夾的什麽菜。

    因為他不喝酒,有位老總還起哄讓他嚐一次酒,說不會喝酒的人喝一次就會了。陸亭北微笑解釋,說自己酒精過敏,對方就高聲道,“不會是糊弄我們的吧?我還沒見過這樣的人。”

    陸亭北麵帶微笑對他說,“那是你孤陋寡聞。”

    一句話扔出去,也把那位老總氣跑了。

    出差三天,印象深刻的除了這件事,就是迫不及待趕迴來的心情。這有點不妙。陸亭北心裏清楚,蕭瀾現在對他也就是圖個新鮮,再過段日子,她熱情消減,遲早要轉頭看別人去。

    ——行程匆忙,不記得吃了幾次,那邊的生意夥伴安排什麽我就吃什麽。海風涼,大約是吹得頭痛,也因此胃口欠佳,又疏於照顧腸胃,難免身體清減。

    蕭瀾盯著他文縐縐的話陷入沉思,他真的剛從英國迴來嗎?

    ——你是幾號迴國內的?

    ——這月12號。

    ——航班還記得嗎?

    ——不記得,怎麽了?

    ——好巧,我有個同學也是那天從英國迴來的,也許你們搭了同一架飛機。

    ——他從哪個機場起飛?

    ——伯明翰國際機場。

    蕭瀾胡謅。

    ——那不巧,我從愛丁堡起飛。

    蕭瀾正想查那天的航班,陸亭北一條消息打斷了她的思緒。

    ——晚上有時間嗎?

    ——有。

    雖然可能要加班,但陪他的時間是能擠出來的。雖說陸亭北的秘書給他準備了吃的,他也說吃飽了,但就衝他稱個體重都造假,誰知道他究竟吃了幾口。就照陸亭北離開吞達時的狀態,蕭瀾覺得他晚上吃不下飯都有可能。

    下班時,二稿出來,蕭瀾打印了一份,拿去給王姐。

    “這麽快弄好了?你們高材生寫東西速度就是快啊。”王姐說。

    “高材生”在王姐嘴裏算不上什麽好詞,她也用這詞諷刺過林芳,沒錯,是諷刺。林芳跟蕭瀾的學校水平差不多,但是工作六年多了,能力一直欠缺,王姐那天被林芳丟過來一堆原綜合部的爛攤子,心裏不爽快,就說了她幾句。

    蕭瀾當時就在旁邊聽著。

    不過這時候,蕭瀾不想計較她的語氣和深意,東西寫完了,王姐要是看了不滿意,她大不了再加班修改,但是想讓她晚些下班,那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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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瀾一粒粒係著風衣扣子道,“有不合適的地方再找我,今天有點事,就先走了。”

    王姐掃了她一眼,“去見男朋友啊?”

    蕭瀾應了一聲,“是。”

    “怎麽也不給我們來張照片過過癮,”王姐笑道,“我聽林芳說,她那天見到你男朋友接你下班,聽說人長得挺高挺帥,是哪家的公子啊?”

    蕭瀾挎上包,微微一笑,並未正麵迴答,“他不愛拍照,改天我帶他過來。”

    走出辦公室,蕭瀾撥了陸亭北的電話。

    “我剛下班,下午定了綺米的位子,我過去找你,然後我們一塊過去。”

    陸亭北頓了頓道,“今天不去你家?”

    蕭瀾腳步放慢,“你想去我家?”

    “不方便就算了。”

    蕭瀾說,“今天淩辰不在。”

    “我們兩個成年人,還擔心燒不出一頓晚飯嗎?”

    說的也是。蕭瀾取消了預約,再次帶陸亭北迴家。一路上,陸亭北就沒說幾個字,當時看他跟自己聊天挺正常,蕭瀾還以為他已經不生氣了,沒想到還在耍脾氣。

    這次是蕭瀾開車,陸亭北有一搭沒一搭地“嗯”、“是”幾句,搞得蕭瀾也沒興致說話了,幹脆閉嘴專心開車。

    想起家裏不剩什麽食材,蕭瀾把車子在附近的超市前一停,帶他去買菜。一邊圍著綠油油的蔬菜轉,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一邊冷凍櫃裏的羊肉卷上瞟。

    “你吃菜,我今晚想吃火鍋。”蕭瀾道。

    陸亭北低低應了一聲,“嗯。”

    稱重的大姨眼睛在他倆身上掃來掃去,最後落在蕭瀾身上,目含譴責,仿佛蕭瀾虐待了他。

    蕭瀾:“……”

    “他不愛吃肉。”蕭瀾指了指陸亭北,對大姨解釋。

    “哪有人不愛吃肉,還不是讓著你吃,想把你養胖點,你老公疼你噢。”大姨一臉過來人的真摯。

    兩個人默契地沒解釋他們其實不是夫妻。

    蕭瀾更沒反駁大姨這番陸亭北疼她的言論,笑笑去挑肉。陸亭北接過大姨遞過來的裝好的菜,禮貌彎腰點頭,推著購物車跟去蕭瀾那邊。

    “你今晚想嚐試嗎?”蕭瀾沒迴頭。

    陸亭北懂她的意思,指了指一旁的豬肉卷,“吃這個。”

    普通人中尚且也有人受不了羊肉的膻味,陸亭北估計也吃不了那味道,蕭瀾忍痛放棄心愛的羊肉卷,抓了四包豬肉卷扔進了購物車。

    “能吃辣嗎?”

    陸亭北搖頭。

    他的口味淡得跟兔子似的,蕭瀾“唉”一聲,拿了個番茄鍋的湯底。

    雖然廚藝不精,煮個火鍋還是不在話下。

    蕭瀾平時就愛吃,家中備著火鍋店裏專業的銅火鍋,兩人分坐桌子兩側,他煮他的菜,蕭瀾涮她的肉卷。陸亭北平時哪吃過這些,筷子夾著菜都不知道是蘸一下蕭瀾自吹自擂的醬料好還是直接吃進嘴巴好。

    蕭瀾見他跟麵臨什麽世紀難題一樣動也不動,於是道,“你嚐嚐我調的醬,我那麽多前男友,沒一個說不好的。”

    聽完這話,陸亭北頓時就不太想吃了。

    “他們也吃過?”

    熱氣騰騰的白色霧氣後,蕭瀾一邊吃一邊點頭,咽下一口嚼碎了的肉才說,“我不會做飯,兩人也不能總在外麵吃,把人請到家裏來,讓對方掌勺也不合適,吃火鍋總不會錯。好在我別的不行,但調的醬料沒一個人不誇的。你快嚐嚐。”

    陸亭北蘸了一下醬料。

    初嚐稍稍有點鹹,但過後卻覺得菜和醬的香一直在舌尖停留。他擦了擦嘴巴道,“味道還過得去。”

    蕭瀾就沒見過這麽別扭的人,她好笑地說,“這叫過得去啊?你要求還挺高的。”

    “是啊,要不怎麽會……”與她視線撞上,陸亭北把餘下的話生生咽了迴去。

    “嗯?”

    蕭瀾不知什麽時候把頭發紮了起來,跟那天和他在桂檀居見麵時一模一樣。又溫柔又利落。

    她自己那盤醬料裏放了辣椒,嘴唇這會兒紅紅的,她微微動了動鼻子,又往嘴裏塞了一塊肉。鼻翼有薄汗,每一顆小汗珠都清晰可見。

    難得看到她吃得這麽有煙火氣,陸亭北心裏的話到了嘴邊,沒有攔住。

    “我要求高,所以才看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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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紅包,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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