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個把時辰過去,沈南之便聽到寨子裏歡聲雀躍,人聲鼎沸。沈南之便開門查看,卻見毛繼祖率隊而歸,一起迴來的還有幾個箱子,想來是又幹了一票生意。


    毛繼祖見到沈南之出來,直接丟下手下們清點物資,來到了沈南之這裏,卻是沒有搭理沈南之,直接走進房內向羅老致歉。


    羅銘宇好歹也帶過一幫民匪,自然知道這都是提前踩好點確定好的時間,是自己來的不湊巧,直言怪不得毛繼祖,是自己來的不是時候而已。


    毛繼祖又邀請羅老一同盤點,還說要讓羅老帶些迴去貼補鄉親,被羅銘宇拒絕了。畢竟現在大家都是良民了,也不打算再迴匪道了,再拿贓款影響不好。


    沈南之見自己被無視了,隻得主動插話道:“毛兄這是又幹了一票?”


    “沒錯,正是你們揚州城的萬大戶。”毛繼祖也不藏著掖著,這個萬大戶一直都是自己的老客戶,山寨一小半的人都指著萬大戶的商隊過活呢。


    沈南之稍一思量便知道估摸著今天倒黴的應該是萬三千了,揚州城能被毛繼祖稱為大戶的萬姓隻有萬三千家了。興許是一番相處下來覺得毛繼祖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大壞人,此刻也不再束手束腳,語氣無奈的問了句:“你們這裏明明距離金陵城更近,為何老是跟我們揚州城過不去?”


    毛繼祖看著這個刺史大人,揶揄道:“山寨人牙口不好,隻能捏捏軟柿子,勉強維持一下生活啦。”笑話,揚州城全部衙役差役湊在一起都沒有五百,金陵城內可有近萬呢。至於另外的原因嘛,毛繼祖暫時沒有告訴沈南之的打算。


    “既然羅老此前與你通過氣了,那本官也不扭捏了,咱們開門見山吧。毛兄可願接受本官招安?”提及公務正事,沈南之嚴肅起來,不再與毛繼祖兄前弟後。


    毛繼祖嗤笑一聲道:“你算個什麽東西!”若是要投誠,早在建康城破,皇帝被擒就投了,以自己的家世,隨隨便便都在刺史之上。


    沈南之聞言也沒感到意外,早有預料不會如此順利,故作嘲諷激將道:“毛家世代忠烈,想不到傳到你這,卻為賊寇,為禍一方。”說完嘴癮是過了,心裏卻是惶惶的,萬一毛繼祖要是真怒了,找人砍了自己就尷尬了,此刻隻希望羅老所言為真,毛繼祖不是那濫殺之人。


    出乎沈南之意料的是毛繼祖並沒有發怒,也沒有中沈南之的即將,隻是搖了搖頭,並無言語。


    沈南之見狀得寸進尺問道:“毛兄莫不是以為隻要不接受新朝招安,就是忠君愛國了?”


    “不然呢?向那褚亮之輩投奔敵朝?”毛繼祖嗤笑。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毛兄何故如此看不透?”沈南之循循善誘勸導。


    “哼,隻可惜不是南朝得這天下。”在毛德祖心中,隻有南朝才等於純正的漢人王朝。即使當今陛下是漢人,那也算半個蠻夷,畢竟以前可是姓普六茹的!


    “南朝,北朝又有何妨?這天下終究是大一統了。”沈南之久居大興城,對於族裔倒是沒有什麽偏見。自己雖然是個純正的漢人,但是元瑾元禎以前可是姓拓跋的,為北魏皇族之後,朝中也不乏宇文述這種鮮卑族人,漢夷早已一家。


    毛德祖不願說話,沈南之隻好接著發問:“你覺得當今陛下比起陳叔寶(南朝陳後主),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楊堅登基以來,休養生息,文治武功都勝於我主,稱得一聲文皇帝。”毛德祖實事求是道,雖然他不願意歸順,但也不得不承認天下一統之後這十多年,天下變化巨大,沒了戰爭,百姓的生活逐漸好了起來。


    “你南朝可有此等豪傑?若是讓南方得了天下,對於百姓來說,是好是壞呢?”沈南之相信,作為毛德祖後人,又經曆南方四朝,他們毛家人首先應該是愛國,其次才是忠君。不然他們早就隨著南朝劉宋一起消亡了,也不會接連入仕南方新朝。


    “我南朝也是有元嘉之治的!”作為毛德祖後裔,毛家人對於元嘉之治還是有些執念了。實在可惜。兩次北伐,第一次的到彥之,第二次的王玄謨,放兩頭豬在那代替他倆,結果也會完全不同。


    “的確。元嘉之治,南方迅速強大起來,但劉義隆識人不明,用人不善,軍事水平低到令人發指也是事實!”沈南之是有修習曆史的,對於南朝劉宋時期的兩次北伐也有些了解,即使當時執掌北魏的是拓跋燾,那兩次若不是到彥之與王玄謨堪比間諜的坑隊友,北魏危矣!


    如此識人用人所造成的後果,買單的終究是可憐的無辜百姓。劉宋二十年的元嘉之治的成果,一戰打光,讓原本應該擁有很高曆史地位的劉義隆一下子降低了幾個檔次。


    毛繼祖頓時語塞,雖然主因是到彥之和王玄謨太坑,但說到底的確是元嘉帝重用了他們,作為一生之敵,元嘉帝的軍事韜略和拓跋燾相比差之太遠。


    沈南之趁熱打鐵道:“如今天下,依舊是漢人的天下,漢人為主。你這十年都看不到麽?反而你們才是為難百姓的存在。毛兄何不放下執念,隨我一同恢複揚州經濟,造福一方百姓?”說到底當年建康城破之時,毛德祖應該還未成年,並不算真正的陳朝舊臣。


    “不用說了!有羅老在,我不為難與你便是。至於招安一事,莫要再提!”毛繼祖有些不耐了,說又說不過,但是從小家訓熏陶,也不想投向敵朝。


    沈南之不確定道:“那揚州城?”


    “莫要得寸進尺,揚州城該搶還是要搶的,不然我手底下兄弟吃什麽喝什麽?”毛繼祖很不耐煩了,有些煩躁。


    白高興一場,沈南之還以為不為難自己了會帶上揚州城呢。感情嘮了半天白說了。隻得最後通牒道:“不瞞毛兄,本官對蕩平龍山匪患一事勢在必行!”


    毛繼祖拍案而已:“你想怎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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