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完牛痘後,主仆二人的衣袖都紮了起來,胳膊綁著幹淨的白布。


    趙策一個勳貴人家,這般衣衫不整的樣子,讓周圍的人又是一陣沒眼看。


    不過趙策並不理會他們的眼光,直接讓程培行帶路到災民聚集的地方。


    他要去親自去給挑選出來的第一批人,種植牛痘。


    程培行見到趙策走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這是嫌命太長了,將天花硬生生塞到自己體內啊!


    永西伯不要命,他可是還要的。


    見到趙策站定不再走近,他才籲了一口氣。


    “請隨我來。”


    災民聚集的地方,朱厚照便不能跟著去了。


    他在車上還不忘叮囑。


    “你們都記得聽從永西伯的調配,不可違抗他的命令。”


    “若是永西伯有什麽問題,第一時間來報!”


    程培行恭恭敬敬的答應了下來。


    想了想,朱厚照又對自己的近侍吩咐道:“你們兩個跟著永西伯,聽從他的調度。”


    盡管這兩個近侍也有些擔心自身的安全,不過還是依言跟在趙策身後。


    趙策讓他們拿幹淨的布折疊幾層,遮掩住口鼻。


    一行人才跟著程培行,到了流民聚集的地方。


    “感染疫病的人可找出來了?”


    程培行問手下的人。


    一人點了點頭。


    “公子,找到了。”


    指了指遠處的一個角落,明顯與眾人分隔開來的地方。


    “臉上都出現了紅點,不少流民都接觸到了這些人。”


    程培行讓人隨便找幾個流民過來給趙策試藥,又交代下麵的人,給趙策主仆二人在外麵臨時搭建兩間幹淨的屋子。


    趙策也朝著災民聚集的地方看了一眼。


    一個大草棚,裏麵全部都是被驅趕到這裏的流民。


    這些人都被趕到了這山腳下,聚集在一起。


    別說什麽分區了,就連最基本的分隔一米距離都達不到。


    趙策皺眉道:“這般近的距離,這些百姓全部都要被感染。”


    程公子不以為意道:“方才兩位禦醫不是也說了,天花無藥可治。”


    “而且永西伯的辦法也隻能預防,不能起到治療作用。”


    “這些百姓估計都染上了天花,反正都是要等死的。”


    “又何須再費如此多的精力在他們身上?”


    感染天花後,基本都是把人趕到一處,限製他們的活動,讓他們自生自滅。


    如今這些百姓們還不確定他們中有人感染了這種症狀。


    但陸大人已經讓人把所有人都控製住,基本不可能再讓他們走出來。


    至於朝廷的救濟如何,其實也關係不大。


    反正都是無藥可治的病罷了。


    在他們說話間,還不停的有逃難到這裏的流民被驅趕過來。


    他們看到朝廷派來的人,基本都信任無比的走了過來。


    但絲毫不知,朝廷已經把他們全部都歸類為可能感染疫病的人。


    趙策粗粗看了一眼,估計那邊得有數百人。


    這麽多的人,如果能在發現初期就能分開隔離,那也能篩選出不少未感染的人。


    但如今被這些人都一窩蜂趕到了這裏,就算沒病的都可能被感染上了。


    趙策的心沉了沉,看著旁邊不以為意的程培行。


    “這位公子,我先前讓人送了分區管理的辦法前來,為何沒有照辦?”


    “即便棚子不能及時搭建,起碼得讓人最少間隔一丈距離棲息才是。”


    程培行隨口應付著:“永西伯說的對。”


    “不過你也看到了,這山腳處就這麽點地方。”


    “若是分隔開後,恐怕有些人我們不能時時看著。”


    “這沒看住,被一些人跑出去,可怎麽辦?”


    程培行正說著,那邊的流民突然和看守的人起了爭執。


    這些看守的士兵喝道:“站住,不許再向前!”


    一個婦人手中抱著孩子,她前麵的漢子正著急的要闖出來。


    被這般嗬斥後,她不由的抖了抖。


    但是她懷裏的孩子聲音已經很是微弱,站在前麵的丈夫也管不得太多了。


    “官爺,我等逃難而來,聽聞那邊方才還有人派粥。”


    “還請官爺開開恩,讓我去討一碗粥給我家的孩子喝。”


    這漢子說話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他們一家為了活下去,不得已逃到了城外等救濟。


    剛到附近,聽說有善人在施粥,他便想去討一碗粥給自己的娘子和孩子喝。


    卻不想人沒走近,就被這些官兵趕到了這裏。


    原本以為這是朝廷要統一救濟。


    但他們等了大半天,卻一滴粥水都沒看到。


    如今這半大的孩子都餓得奄奄一息了,他才不得已和這些官兵起了衝突。


    聽完他的話,那官兵嗬斥道:“迴去等著,有糧食自然會放給你們。”


    但是他的話也不管用。


    不少人都餓得頭眼昏花,圍了過來請求放糧。


    早上施粥的那些人家,已經讓人安排迴了城門邊,等著禦醫的確診。


    那些都是大戶人家的人,他們自然不用擔心自生自滅。


    然而這些百姓就沒這麽好運了。


    趙策聽著這些人的話,突然問道:“為何不放糧?”


    “陸大人不是說了,雖然秋糧沒有收全,但也收了一部分。”


    “那部分不能先拿來賑災?”


    兩人隔著大概一兩米的距離,程培行收迴眼神,似乎覺得趙策在說什麽好笑的話。


    他道:“永西伯,這些人都是可能感染天花的人。”


    “這般貿然放糧,要是我們的人都感染了怎麽辦?”


    “不如先等幾日看看,也免得浪費了糧食。”


    橫豎都是要死的,也就不需要浪費糧食了。


    還不如把糧食留著給真正有需要的人。


    趙策閉了閉眼,忍著怒氣道:“我的辦法能預防天花。”


    “讓派糧的人接種後,便不怕感染了。”


    “而且這些人中,也有不少沒感染的人,都把他們分割開來觀察。”


    程培行點點頭,圓滑道:“那等過幾日看看永西伯的治療辦法是否有效。”


    “若是有效,再進行救治也不遲。”


    明明剛剛朱厚照才說了,讓他們聽從趙策餓的調度。m.cascoo


    程培行當麵答應了下來,現在卻在和趙策打著太極。


    那邊哭求放糧的災民得不到迴饋,隻能轉而在山腳處尋找著一些可以果腹的草根和樹皮。


    趙策麵無表情的看著那邊一臉無所謂的程培行。


    “所以程公子,朝廷什麽時候會放糧,和對這些災民進行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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