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人幾乎沒有說話。唐譯半個身子窩在座位上,眯著眼睛一直在睡覺,陳上則專心開車,偶爾轉過頭看她一眼。車子一路開到女生宿舍樓前才停下。唐譯手握在車門的把手上,突然迴過頭說了一句:“我剛才一直在想,人大部分時候都是以自我為中心,因而忽視了對方的處境。換句話說,能做到設身處地這種境界的人,大概離聖人也不遠了。”


    在等待的初期,她還相信他的時候,她告訴自己他之所以杳無音訊一定有他的原因,然而隨著等待的持續,被欺騙的失望感代替了她對他的信任,懷著怨恨的負麵情緒她生活了整整四年。她毫不懷疑地認為她被騙了。


    可是,結果呢,她真的是對的嗎?隔著浩瀚的大西洋,同樣等待的不是還有他嗎?事到如今,再追究過程似乎已經沒有這個必要。


    蔡婉婷無意中的一席話,猶如當頭棒喝,一語驚醒了她。可是頓悟之後,又能怎麽樣呢?她說他們要訂婚了。


    這是真的嗎?唐譯覺得剛剛好了的頭又疼了起來。


    她需要時間把這些事情好好地想一想。


    陳上迴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質問蔡婉婷,“你跟她說了什麽?”


    蔡婉婷神情自若地吃著飯,“也沒說什麽。我就是告訴她,我們可能要訂婚。”陳上用吃人的目光盯著她。她擱下湯匙,聳了聳肩膀說:“你再瞪我也沒有用,我實話實說。沒有人比唐譯更有權力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輕蔑地說:“真相?我會讓你明白你口中所謂的真相在我看來隻不過是一個謠傳。”說完拂袖離去。


    蔡婉婷在他身後鼓起掌來,“哦,是嗎?那我就拭目以待。


    唐譯燒雖然退了,然而感冒卻一直沒有完全好起來,就像冬天的冷空氣一樣,日復一日的持續著。寒假大部分的人都迴家了,留下來的不是考研,便是離家太遠,偌大的學校安靜的讓人有些不習慣,宿舍因為冷清的緣故顯得空曠不少。她每天一大早坐地鐵去上培訓班,下午兩點左右迴來,因為身體不太舒服,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待在宿舍,偶爾和同學一起逛超市買東西。


    每天上午四個半小時的密集式訓練,擠完地鐵迴到宿舍的第一件事便是累得倒頭大睡。這天下午她正睡得迷迷糊糊,電話不依不饒響起來,她一開始以為是陳上,忍不住將睡眠不足的火氣發泄到對方身上,“喂,什麽事?”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睡覺?”謝得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來,唐譯可以想像得出他此刻臉上鄙視和不贊同的表情,揉了揉眼睛說:“學長,是你啊!你不是一向有異性沒人性麽,怎麽還記得給我打電話啊?”


    謝得對她的取笑不予理會,“出來,我請你吃飯。”


    唐譯穿得嚴嚴實實趕到餐廳,謝得已經來了,一個人靠窗坐著自斟自飲,看樣子有幾分失意。她看著菜單說:“學長,我對於你來說,有兩大作用,一是扮演女朋友刺激學姐,二是當知心小妹排憂解難。”她對一旁站著的服務生點了幾個菜,把菜單扔在一邊。


    他豎起右手食指搖了搖,挑眉說:“可惜你這兩樣都做得不及格。”


    “那是你要求太高。”唐譯忍不住輕聲哼了一下。


    “要求太高,真的嗎?”他喃喃自語重複著,“我的事你知道一點,反正現在弄的一團糟。”他想了想問:“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說真話?”


    “當然!”


    “自我,強勢,陰晴不定,占有欲強,表麵上看起來風度翩翩,骨子裏其實最看不起人,除了基本的禮貌之外,剩下的全是不易親近……”唐譯見他臉色越來越差,忙改口說:“當然,還有公認的長得英俊、能力出眾。”


    謝得一臉的不高興,“總之,在你眼裏,我連陳上那小子都比不上!”


    提到陳上,唐譯渾身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哭喪著臉說:“學長,恐怕我比你還慘一點,他要訂婚了。”


    “未婚妻不是你?哎,看來我們倆真是難兄難妹,同病相憐啊!”


    唐譯看了他一眼,撇嘴說:“聽你這話,難道學姐也要跟人訂婚了嗎?”


    他倒了滿滿一杯五糧液,一氣喝完,臉色立馬變得慘白,“比這個還嚴重一點。阿上他好歹不願意,而她,是願意的。”


    周圍的空間一下子變得安靜。唐譯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就這樣算了?”


    “怎麽可能!你以為我是你,這麽沒用?”


    她得嚷起來,“我怎麽沒用啦,我怎麽沒用啦?”


    “你要有用,不會連陳上這小子都看不住——”他做了一個手勢,“你先別激動,咱們有話好好說。”


    唐譯重重拍了一下沙發,“那我要怎麽辦嘛,他又不像你,事事可以自己說了算。”


    “我就說這小子沒用,你還不樂意。我在他這麽大的時候,早就可以獨擋一麵了,他還躲在媽媽懷裏撒嬌呢!”


    唐譯趴在桌子上,側著頭看外麵匆匆而過的行人,淡淡地說:“我好像真的很沒用呢。”


    謝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傻瓜,隻要阿上不樂意,別人難道還能硬逼他?別怕,有我給你撐腰。你且等著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第 43 章


    蔡婉婷的父親來上臨,陳家請他在“碧水雲天”吃飯。當晚陳上不肯去,“媽,你跟爸去就好了,為什麽我也要去?”陳母催著他快去換衣服,“婉婷也去,你怎麽能不去呢。”


    他雙手抱胸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相親宴嗎?你們愛怎麽整就怎麽整,反正我不去。”


    陳母哄他說:“哎,你這孩子!隻不過吃一頓飯而已,瞎說什麽呢。還不快起來,又鬧什麽脾氣?小心你爸揍你。”


    “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嗎?就跟出國留學一樣,先把我騙出去再說,到時候就由不得我了。”


    陳母坐下來,摸著他頭說:“撇開其他不談,婉婷長得漂亮,人又聰明,跟你也合得來,你還想怎麽樣呢?”


    陳上皺眉說:“誰說我跟她合得來?我不樂意,我不樂意,我不樂意!”


    陳母按住他胡亂揮舞的雙手,“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樂意,這總行了吧?那你可不可以吃完飯再發表你的意見?你爸還在樓下等著呢。你今天要乖乖的,千萬別惹他生氣,知不知道?”


    他悶悶不樂地說:“媽,顧伯伯家的事你難道不知道,還不夠引以為鑑嗎?人家兒媳紅貴出身,長得跟大明星似的,厲害吧?結果娶進門來,從來沒叫過一聲爸爸,也不肯生孩子,氣得顧伯伯直說‘我們顧家廟小,供不起這尊活菩薩’,現在正鬧離婚呢,把顧伯伯氣進了醫院,上次我還偷偷去醫院看過他老人家呢。媽,難道你也希望我們家變成這樣?”


    “顧伯伯是顧伯伯,咱們是咱們,怎麽能相提並論?婉婷在咱們家住了這麽多天,不是挺好的嘛!”


    他一骨碌跳起來,“好個屁!我一見到她養的那些蛇恨不得拿刀宰了它們燉湯喝。上次我叫人把那條黃金蟒扔出去,她差點跟我拚命。你要我跟她訂婚?行,我寧願去當和尚!”


    陳母對蔡婉婷這個特殊的嗜好亦不敢苟同,隻說:“你要去當和尚,也得吃完今晚這頓飯再說。”


    蔡婉婷許久沒見父親,表現的並不怎麽親熱,恭恭敬敬叫了聲爸爸,垂手坐在一邊不敢亂動。陳上看著眼前這個上了年紀、不苟言笑的蔡伯伯,想到一個詞“泰山壓頂”。他暗地裏沒有少埋怨陳父古板嚴肅,然而比起蔡伯伯,自己父親可謂是親切和藹的可以,不由得慶幸自己沒有托生在蔡家,轉而同情起蔡婉婷來。


    席間的氣氛沉悶讓人幾乎難以下咽,都是兩家大人在客套敷衍,互相稱讚對方孩子懂事、聰明、有出息。聽的陳上如坐針氈,差點就要拔腿而逃。蔡父對陳上感覺似乎不錯,問他平時喜歡做什麽。


    陳上一時沒有迴答,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氣說:“伯父,我很喜歡婉婷,不過我想我們不適合在一起。”


    他這話一說出口,所有人都吃驚地看著他。蔡父的包公臉瞬間冷下來,眯著眼輕飄飄地問:“為什麽?婉婷哪點不好,以至於你當著大家的麵公然給她難堪?”


    陳上因為害怕臉色慘白,他推開椅子站起來,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垂著頭小聲說:“都是我不好,我不能害了她。”


    陳母氣得臉都白了,“阿上,你胡說什麽,還不快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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