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大破白蓮教


    在人類沒有馴化馬之前,人類的戰爭烈度受到極大限製。


    而當人類將馬馴化之後,人類的活動半徑得到了極大的提升,除此之外,馬還可以被用作於耕地、通訊等等。


    但最重要的作用是戰爭!


    一個步兵和一個騎兵的差距其實並不算太大,可一旦騎兵的數量上來,集群衝鋒的威力就得到了顯現。


    當一群結陣衝鋒的騎兵出現在步兵麵前時,那種威懾力與壓迫感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即使麵對數倍於己的敵人,騎兵也可以嚐試進行衝鋒,就算失敗他們也可以憑借自己的機動優勢撤出戰場。


    這種可進可退的優勢是步兵永遠也無法得到的,當然,豢養一隻騎兵也遠比步兵要高得多,同時能夠指揮騎兵的人才與所需要的裝備戰術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這就造就了騎兵在戰場上的稀缺性。


    所以當陳平這三千裝備齊全,隊列整齊有序的騎兵出現在白蓮賊的麵前時,留給他們的機會其實並不多,但也並非完全沒有。


    隻要白蓮賊能夠迅速的組織起數量足夠多的長槍兵結成陣型,再依托地勢進行防禦,不說擊敗這三千騎兵,也至少能夠避免被衝垮陣型後,淪為魚肉的命運。


    隻不過在戰場上一切都是瞬息萬變,稍有遲疑就會錯失良機,以至於釀成大錯,留下不可悔改的後果。


    土丘之上,陳平望著山下的戰場,他看到李峰已經帶著隊伍衝破了敵人的防線,那些粗製濫造的營壘工事在數以千計的騎兵衝鋒麵前,簡直就如同紙糊的一般,被瞬間撕破。


    踏破外圍的防禦之後,在鐵騎的衝鋒與踐踏之下,就算是訓練有素的西軍與北軍士兵也會出現慌亂,更何況白蓮教這些烏合之眾。


    看到這裏,陳平迴望了身後的幾百個摩拳擦掌的騎兵,他們是陳平留在手裏的預備隊,用以隨時投入戰場支援李峰,亦或是用來追殺圍堵潰逃的白蓮賊們。


    隻不過現在來看,這支預備隊似乎有些多餘。


    一旁的羅勵好像看出來了陳平的心思,他冷靜的判斷道:“無論何時,身邊留一支預備隊都是有備無患的,何況白蓮賊的狡詐,你也不是不知道。”


    聽到這話,陳平不禁連連點頭,到底是曾經在北軍叱吒風雲的人物,羅勵不僅個人武力超群,在軍事指揮上也是不俗。


    他繼續望著山下的戰場。覺得自己沒有於江陵城的荊州官員交涉是一個明智之舉。


    因為他無法保證江寧城裏沒有白蓮賊的間諜,如果提前暴露自己的話,恐怕這次突襲就不會有這般璀璨的成果了。


    眼看著李峰率領三千騎兵在敵人大營中左突右衝,一直到現在,白蓮賊都沒有組織起有效的反擊,陳平不免心中得意。


    到底是一群烏合之眾,隻是一波騎兵衝鋒就將他們擊垮,雖說這是三千精騎,但還是能夠看出敵我之間的差距。


    戰鬥在打仗中所占據的時間並不多,譬如眼前就是如此。


    隻是兩波衝鋒數以萬計的白蓮賊就亂作一團,隻因為他們沒有第一時間組織起來進行有效的應對,在反應過來之後,李峰率領的近三千騎兵已然將他們分割開來,再無法結成大陣,也就無法構成威脅。


    見狀陳平也大著膽子讓身邊的幾百預備隊前進一些,以便更快的做出下一步準備。


    然而就在這時,白蓮賊的營地內卻突然殺出一波人馬,他們不同於外圍的烏合之眾,不僅悍不畏死而且衝陣還頗有章法,儼然就是白蓮賊中的精銳。


    這一幕突如其來,不僅讓陳平看的緊張起來,身處白蓮賊大軍之中作戰正酣的李峰更是倍感壓力。


    他率領的這支騎兵是精銳之師不假,可是如果幾萬白蓮賊被組織起來,結陣將他們封鎖在內,撤倒是能撤出來,但也會付出不小的代價。


    這是李峰所不願看到的,隻因這近三千的鐵騎裏麵有不少都是他從北大營中帶出來的老部下,都是曾經一同並肩作戰的同袍弟兄。


    就算是死一個,他也會悲痛的不能自已。


    “衝出敵營再次結陣!”


    “衝出敵營再次結陣!”


    “......”


    在嘈雜的戰場上,李峰一邊應付著四處而來的攻擊,一邊大聲吼道,勒馬調轉方向開始突圍。


    因為,他已經預感到,這可能是一個陷阱,就算不是他也不能拿手下的性命做賭注。


    他輸不起,陳平輸不起!


    白蓮賊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剿滅的,如果剛一開始陳平這個招討副使就把從京師朝廷帶出來的底牌輸了個精光,不僅會喪失話語權,還會被各地的知府知州所輕視。


    他李峰,現在手裏握著的是陳平的身家,不能有半點閃失。


    李峰下令突圍撤出,然而在這正當交戰的戰場上信息哪裏是那麽容易傳遞的,當李峰帶著身邊幾百騎兵衝出白蓮大營時,迴頭一看白蓮賊們已經蟻附著跟了上來,餘下的兩千來騎正在邊打邊撤。


    “快去支援!”


    土丘上,陳平已然發現了形勢的變化,毫不猶豫的對身邊的幾百騎預備隊命令道。


    當這最後的預備隊直撲山下後,陳平身邊已經隻剩下了十幾騎守衛,可以說是防禦薄弱。


    不過他並不擔心,因為還有羅礪侯在身旁,而羅礪一人足以抵得上數十騎乃至百騎!


    “白蓮賊果然奸詐!”


    陳平咬著牙說道,此刻他的心髒已然狂跳不止,方才見到局勢逆轉的時候心頭更是一緊,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相比起陳平的小慌,羅礪則表現的淡定許多。


    他一臉漠然地凝視著戰局,緩緩開口道:“確實狡詐,不過他們的意圖並非吃掉李峰這支騎兵。”


    “他們也吃不下。”


    聽到羅礪這麽說陳平愣住了,不是為了誘敵深入然後反殺,那為何甘願付出如此的代價?


    須知李峰的那兩波衝鋒已經將幾萬白蓮賊衝垮了,期間擊殺的白蓮賊也不在少數,若是不將李峰留下,白蓮賊必然士氣大跌,實力大損。


    羅礪昂了昂下巴,衝著白蓮營地西邊的大河說道:“喏,白蓮賊的核心人馬正在朝著河邊前進,這些天都說他們在打造攻城器械,甚至將周圍的大木都伐了個幹淨,我卻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陳平定睛一看,事情果然如羅礪所說,在洶湧磅礴的白蓮賊浪潮中,有一支裝備明顯較周圍賊人精良,組織也更嚴密的人馬正在悄然脫離戰場,朝著河邊疾行。


    他們去河邊作甚?難不成想要泅渡過河?


    陳平發出了疑問:“秋日水漲,他們難道瘋了想泅水?”


    羅礪撇了撇嘴:“這批白蓮賊中有能人,想來已經早早做好了準備。”


    “什麽準備?”


    羅礪望著抵達了河邊的一眾白蓮賊,脫口而出。


    “金蟬脫殼,甩掉朝廷追兵的準備。”


    “教首,教首快上船!”


    荊州,大江的一條支流邊上,白蓮教教首袁大山站在河邊,手下們已然將趕工造好的船隻翻了出來,正在急匆匆地上船準備南行。


    聽到手下的唿喊,袁大山沒有理會,他站在原地遠遠眺望著遠處的土丘。


    他能依稀看到,土丘上有十幾騎官兵正在注視著山下的作戰,而其中一人明顯比旁邊的人特別許多。


    “嗬嗬,想來這就是朝廷派過來的勞什子招討使了吧?”


    “好像還是個叫陳平的毛頭小子?嘖!爺爺我記住你了!”


    袁大山狠狠的看了最後一眼,接著轉過身來縱身一躍跳上了船,看也沒看身後發覺過來自己被賣,爭先恐後朝河邊狂奔,也想跟著上船的一眾白蓮賊們。


    局勢的反轉就是如此之快,方才還以為自己要被白蓮賊包圍而拚命突圍的李峰等人,這會兒忽然發現數萬白蓮賊變得無心再戰,不是跪地求饒想要保命,就是丟盔棄甲朝著河邊跑去。


    他身處戰場之中不似陳平那般登高望遠能夠洞察所有,所以一時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等到李峰反應過來之後,立馬招唿上酣戰半晌有些氣喘籲籲的同袍,從結陣變為三五人一組朝著潰逃的白蓮賊追擊。


    三千餘精銳騎兵全部到齊開始分散開來,組成一個半月形的包圍圈不斷逼近,隻不過白蓮教的核心人馬此時已經登上了船隻,開始朝著下遊航去,期間有些騎兵試圖泅水追擊,但是最終都被這秋日漲上來的水位逼退。


    最後,幾萬個被裹挾的百姓與底層白蓮教教眾在河邊紛紛跪地投降,而那幾千核心白蓮賊卻得以脫身。


    土丘上的陳平望著這一切,恨得牙根癢癢。


    “好賊子!在我麵前玩了一手偷天換日!”


    要說不惱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也就這麽一句怨言了,知道自己無力阻止這些人的離開,陳平便迅速下山來到白蓮賊的營地。


    他一邊命人迅速將白蓮賊核心人馬逃脫的消息傳播出去,一邊開始審視這些被俘的白蓮賊們。


    “陳大人,我的過錯,沒有看穿賊人的奸計,讓他們得逞了。”


    負責率軍進攻的李峰第一時間找上來想將責任攬下來,但被陳平堵了迴去。


    “本就沒想過能一戰定乾坤,走便走了,倒是這些人...”


    陳平對此並不在意,雖說被白蓮賊戲耍了一番,但現在擺在他麵前的一個難題是,如何處理這些外圍的白蓮賊。


    “這些人除了普通的白蓮教信徒之外,有不少都是被裹挾的百姓吧?”


    李峰點點頭:“不是不少,而是一大半。”


    陳平聞言不禁開始琢磨起來,他定然是無法將這些人統統定為賊寇殺了報功的,可是就這麽放迴去也是不妥,一時間陷入兩難境地。


    “可是覺得不好處理?”


    羅礪的聲音突然響起,陳平微微苦笑,頷首表示即是如此。


    見到陳平難以抉擇,羅礪冷靜的說道:“即是被裹挾的百姓,也犯下了過錯,放迴是不可能放迴的,但也不至於盡數殺了。”


    “說到底,他們之所以會被裹挾,會信白蓮賊的那套說法,不過是受了地主士紳的盤剝壓榨,隻需讓他們有口飯吃,便不會反。”


    羅礪一句話點醒夢中人,陳平頓時一拍腦門,揉了揉太陽穴緩解過載的大腦。


    “大道至簡,羅兄說得好啊!”


    “這樣,淩州與大理國接壤,雖說山林密布蟲蛇較多,但也有許多未被開墾的土地可以耕作,先將他們暫時扣下,我上表朝廷把他們安置到淩州,一來能解決這些人的歸屬問題,二來能為淩州帶來安穩邊疆,增加賦稅。”


    陳平搓著下巴徐徐道來,在瞄到羅礪欲言又止後,他跟著補充道:“羅兄可是擔心漢人與土人因此產生衝突?”


    “別忘了年初木鹿土司與我的交易,隻消打通西南的商路,多這幾萬張嘴算得了什麽?”


    聽到陳平已經將一切都考慮了進來,羅礪便不再蹙眉,淡淡笑了起來。


    搞定了這些為賊裹挾的百姓去處,接下來就是繼續追擊白蓮賊了。


    即使這些人再怎麽狡猾,在他西南招討副使節製五州兵馬的大網之下,也隻有東奔西跑狼狽逃竄的命。


    能跑多遠,全得看他們的造化。


    江陵城。


    守城的官兵已經提心吊膽好多天了,在這種時刻擔心白蓮賊會大舉攻城的緊張氣氛之下,每個人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守城官兵自然最大,而城內的百姓也不小。


    當然,最頭疼的還得屬江陵城內的荊州官員,隻因他們不似別人可以在危難時逃跑,他們戴著烏紗帽吃著官糧拿著朝廷的俸祿,現在賊人來了你就撂挑子不幹想跑?


    天底下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何況,荊州知府已經撂下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狠話了,他們是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敢跑的下場就是自己斬首,株連親族。


    除了外部防備之外,江陵城內還在每天上演著搜查白蓮賊奸細的戲碼,在這種高壓環境下,不乏有人趁機栽贓陷害,渾水摸魚的現象。


    可以說,整個江陵城都被白蓮賊搞的上躥下跳,兢兢戰戰。


    又是等待白蓮賊攻城的一天,就在江陵官民快要麻木的時候,突然有人出現在城外。


    “有,有人朝咱們這兒來了!”


    “快快備戰!白蓮賊殺來了!”


    “等等,好像,好像不是白蓮賊?”


    .......


    當西南招討副使陳平率三千精騎於江陵城北五十裏大破五萬白蓮賊的消息傳到荊州知府耳中時,在座的荊州大小官員表情各異,一個個都不敢說話。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們在荊州組織的幾次狙擊可是盡數被賊人破解了,整個荊州過半土地被白蓮賊席卷,荊州的兵馬被迫收縮到州治也就是江陵城進行防守。


    而現在,那什麽招討副使隻帶了三千人就把白蓮賊打的大敗,這豈不是把他們荊州官員的臉扔在地上踩?


    荊州知府的臉憋成了醬紫色,神色更是怪異無比,不知道是該高興好還是該高興好。


    “白蓮賊被陳副使擊潰,此乃我荊州之幸事!”


    半晌之後,荊州知府才從嘴裏蹦出這麽一句話來,盡管其他官員都能聽出這話裏的憋悶,但還是忍不住鬆了口氣並跟著附和起來。


    知府受辱與他們何幹?隻要白蓮賊不攻江陵城,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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