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造勢


    “太累了,太累了,嘶!疼疼疼!”


    一整天盤腿加沒吃沒喝,要不是被程院長和謝致遠他們拽下來,陳平覺得以自己當時的狀態,再講個一夜也是沒問題的。


    然而從那種類似頓悟的狀態中恢複過來時,先前全然不見的饑、渴、累、痛,一下子湧了出來,讓陳平齜牙咧嘴忍不住渾身抽抽。


    “感覺怎麽樣?你小子有點東西,連我都差點被你唬住了!”


    謝致遠靠在牆上看著陳平出糗,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什麽叫被我唬住,我這可是真材實料好不好?啊嘶!”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明天你怎麽也得給我攔住他們,不然覺都睡不好,我講個屁!”


    陳平憤憤的罵道,臉上卻沒見得真有多麽憤怒,這一日講學於他而言亦是收獲頗多,雖然身體疲憊不堪動輒便痛,但精神上得到的滋潤與升華足以彌補了。


    況且,陳平還發現了一條先前未曾設想的道路。


    “好好好,知道了,你先歇著吧,我走了。”


    謝致遠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推門而出,待房內空無一人後陳平終於徹底放鬆下來。


    迴味起白天的狀態,他不禁感歎人生奇妙世事難料,枕著胳膊舒展筋骨念叨了一句“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而後便沉沉睡去。


    因著這段插曲,陳平原先的計劃被打亂,講學的第二日,不僅是江夏書院鄰近的書生士人前來聞道,就連附近的府縣生員也聞訊而來。


    換做是別的雜事陳平可能不會有那麽強的毅力與耐心,但對著坐而論道與人授業的事情,陳平做起來竟不覺得枯燥無味,反倒是越講越上頭,充滿幹勁。


    第一日時有書院學生與鄰近士子近千人,第二日則是有千五百人,第三日,第四日...


    待陳平在江夏書院講學五日時,出身乾州的科舉第一人,大譽最年輕的狀元陳平迴到乾州講學這一消息,便如蝗蟲過境般迅速傳開。


    整個乾州但凡有點誌向的文人,聽聞這則消息都收拾起行囊趕赴江夏書院,其中不乏有想要一探究竟看看陳平是否真的有這般能力者,但更多的人還是趨之若鶩,因為陳平在尚未加冠的年紀便連中六元,位列甲榜第一成為狀元!


    這份實力,毋庸置疑。


    “先生,道場快擠滿了......”


    “.....”


    程院長看著那道場上席地而坐的上千人以及道場周圍一圈圈的士人,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不過他並未立即阻止,而是等到講學結束後找到陳平,問他是否還能繼續。


    “先生怎麽了?”


    “你此番迴乾州鬧出的動靜不小,現在來的都還是些普通士子,我想知道若是各地的大家宗師聞訊而至,你可應付得了?”


    陳平抹了把鬢角汗漬,斟酌片刻後鄭重點頭。


    “未曾論道不敢輕言,不過小子倒想與天下名家切磋一二,縱使不敵也不算什麽恥辱,君子知恥而後勇。”


    程院長先是一怔,繼而臉上露出微笑,“不愧是葉老的門生,就衝你這句話將來必能開宗立派,為一代宗師!”


    這話陳平可受不起,他謙虛的拱手作揖道:“先生言過了,我雖有些許學識,但終究閱曆淺薄,想來大抵是要敗的,不過能有這樣一番經曆已是彌足珍貴。”


    “不驕不躁,汝得令師真傳也!”


    陳平再次謝過,帶著一身疲憊之軀前往沐浴。


    望著陳平的背影,程院長心中百感交集,既為江夏書院出了這樣一位高徒門生感到欣慰,也為陳平未來的道路感到憂慮,他知道陳平為何要軀淩州追查私運案,都是因為十年前的那場禍事。


    “先生,這樣會不會有些太過招搖了?書院......”


    “怕什麽?陳平是我江夏書院門人,他高中狀元爾等與有榮焉,中狀元如何不能招搖?就是要讓世人知道,江夏書院出了個陳平,出了個未加冠便連中六元狀元及第並且學富五車,能點人迷津為人授業的陳平!”


    程院長語氣激昂道,朝廷上的事情他幫不到陳平什麽,在乾州這一畝三分地上他自然要力所能及的為陳平造勢。


    葉兄啊,你這徒弟沒有辜負你的栽培,你的夙願興許他能幫你完成呢。


    ......


    講學是個體力活,真的。


    陳平這些天下來,嘴皮子都說的幹裂了,奈何來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都有荊州、淩州的士人遠赴聽學。


    到這一步他才確認,自己先前的猜想沒有出錯,他真成了!


    如果自己就此辭官不受,待在乾州這江夏書院講學授課,說不定以後的史書上會多出一個大儒,名叫陳平。


    隻是他的誌向並不隻是一個傳授學識思想,致力於桃李天下的大儒,那樣的人生看似光彩亮麗,處處受人尊重但也就止步於此了。


    想那程朱理學多麽興盛?傳承數百年影響了無數文人士子,然而作為創造者的二程與朱熹根本沒想到過,他們的學說傳到後麵竟變了味,各種曲解將原本的思想扭曲成符合各自利益的操作要是叫二程、朱熹知道了,還不得掀開棺材板?


    陳平是個實用主義者,講學傳道於他而言雖有授業解惑的大義在,但更多的還是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頂著個六元狀元的名頭要是啥都不幹,那也太對不起這榮譽了,以大譽這對讀書做官奉為正統的環境,陳平現在的身份實在是充滿了吸引力。


    不過計劃雖然很完美,但也並不是一帆風順。


    在他於江夏書院講學的第八天,事兒就來了。


    當陳平剛結束對《大學》中一段話的解讀後,道場上便有人鼓掌叫好,而後起身向陳平作揖。


    那人是個長須老者,一身儒服漿洗的發白,臉上掛滿了飽經世事的滄桑,眼神中更是透著博學,叫人一看便知是個學識淵博的大家。


    陳平也是起身迴禮,然後就聽來者自我介紹起來。


    “陳狀元之名老夫已有所耳聞,老夫胡量海,鄉間一腐儒也,近日得知小友在江夏書院講學,聞道者頗多,老夫興趣使然,亦來請教。”


    老者彬彬有禮,對陳平這個能做他孫子的後輩也沒半點架子,一番話下來靜等陳平迴複。


    而在胡量海自報家門後,道場上不禁響起一陣窸窣聲音,一眾士子皆交頭接耳麵色震驚,顯然此人來頭不小。


    “胡先生名諱,在下多年前便聽師尊提起,今日得見實乃幸事。”


    “在下才疏學淺,先生既來討教,還望海涵。”


    陳平微笑應之,伸手邀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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