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精的陸之野哪裏會給他這個機會,腳底生風的開門跑了出去。


    明明是老師自己說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當爹的關鍵時候給自己擋擋風怎麽了?


    便宜爹,不坑白不坑!


    上工的鈴聲響起,剛吃過飯去集合的吳雨疑惑的看著溫思禾:“昨天你怎麽睡那麽沉。


    平時我還沒有敲門,剛站到門口,你就聽到動靜來開門了。


    昨天我敲了好久,你都沒醒。”


    溫思禾隻覺得自己的臉上又升起了點點熱意,下意識的在臉邊煽動自己的小手。


    希望這股子熱氣趕緊消下去。


    “昨天有點兒累,就睡的比較沉。”


    吳雨聽她這麽說,也沒有多想,攙著溫思禾的胳膊,一蹦一跳的說道:“這轉眼都來到八月份了,再過一個多月,我們就下鄉一年了。


    唉,也虧的咱們來的是東三省,冷是冷了點,但是休息的時間長啊。”


    吳雨四下看了看,見到沒人注意到這邊,小聲地朝著溫思禾說道:“我和你說啊,前天我家裏人來信,說隔壁院的姐姐,下鄉四年,最近天天寫信說想迴去。


    她下鄉的地方是南方,一年種兩到三季,一雙手都不能看了。


    家裏沒有辦法托關係給她辦理了病退,一迴來,整個院子都嚇壞了。


    黑瘦黑瘦的,二十多歲的人,看著比三十多的還老。”


    吳雨一邊說,一邊打了個哆嗦。她媽說,臉上都是曬得細紋。


    溫思禾覺得吳雨說的那種事,是大部分知青的普遍情況。


    就連她和吳雨,要不是靠著陸之野給她的靈泉水兌水喝,恐怕都好不到哪裏去。


    那個知青的情況還算是好的,有家裏人願意托關係把人弄迴來。


    要知道隻要辦理了病退以後,幾乎沒有工作單位招收,家裏相當於多了一個吃白飯的人。


    溫思禾輕輕拍了拍附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安慰道:“我們的條件本來就比他們要好太多,據我所知,很多大隊的村民都和知青關係不太好。


    咱們大隊的人算是不錯了,安心待著,迴頭再看看有沒有機會迴城。”


    距離恢複高考還有六年的時間,誰也不知道中間會發生什麽,如果有迴城的機會,她肯定是希望吳雨能迴城的。


    吳雨小雞啄米的點頭:“你不要和別人說啊,我爸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往外說。”


    溫思禾給了她一個放心的表情,倆人笑意盈盈的往大隊部走去。


    而陸之野這邊剛出了牛棚的大院,就碰到了背著一筐柴迴來的孔修竹和高林。


    陸之野猛然想到縣裏的小女孩,之前一直沒找到機會朝孔修竹打聽。


    後來細細一想,孔修竹是個聰明的,一句話說不好,就能被他順著蛛絲馬跡推測出大概。


    他自己現在還在牛棚呢,哪怕真是他的閨女,又能怎麽樣?


    但是另一方麵,陸之野又覺得,自己不能剝奪別人做父親的權利。


    內心掙紮了片刻,就伸手拉過孔修竹的胳膊往另一邊走去。


    一旁的高林還以為出了啥事,急慌慌的跟了上去。


    陸之野不知道他的這一舉動,直接挽救了月月的命運,讓後來的孔修竹傾盡手中全部勢力幫助他。


    “孔老師,有句話我想和你說。”


    孔修竹背著一筐柴,還被他拉著走的飛快,累的如同垂死的老牛一般,哼哧哼哧直喘粗氣。


    “你………你說!”


    陸之野手指不自覺的榷了一根樹枝,摩挲在手中。


    “我之前在人販子手中見到了一個小姑娘………”


    還不等他說完,孔修竹就大力的攥住他的胳膊,力氣之大,讓陸之野都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孔修竹眼神急切:“她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孔修竹心裏非常清楚,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陸之野恐怕不會來找他。


    這個人肯定和他有一定的關係。”


    “姓孔,別人都叫她月月,很瘦小,耳垂處有一顆紅痣,雖然看著就五六歲,但是我尋思著和你姓氏相同,是不是………”


    孔修竹聽完陸之野的話,堂堂七尺男兒,直接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是我的月月,是我的月月啊…”


    隨後跟過來的高林就看到自家老師蹲在地上覺得稀裏嘩啦,這副場景他隻在師母去世的時候看到過。


    他焦急的看向一旁的陸之野問的:“陸同誌,這是怎麽迴事啊。”


    還不等陸之野說話,孔修竹就大笑著在原地直轉圈。


    高林:老師不會是傻了吧?這又哭又笑的。忒嚇人了啊。


    他抖著手,想要拽住孔修竹:“老師,老師,你別嚇我啊。”


    孔修竹轉身,眼底含淚,直接伸手抱住高林:“我的月月找到了,是我的月月。”


    高林被這個消息砸的都蒙了,說話都結巴了起來:“什,什麽,真的嗎?”


    孔修竹看向陸之野,聲音裏再不複之前的開心,小心翼翼的問道:“陸同誌,你是在哪裏見到的她啊?”


    “她現在在縣城裏,被一戶很好的人收養了。”


    孔修竹嘴裏不停的念叨:“好,好,沒事就好,幸福就好。”


    他深知現在連自己都活的艱難,月月跟他還不如跟著一對疼她愛她的父母幸福。


    他隻要偶爾在不遠處看上兩眼,知道她過的好就行了。


    孔修竹朝著陸之野道了謝,便踉蹌著往山下走去。


    高林連忙撿起地上的柴,麵色凝重的跟了上去。


    陸之野心下一沉,不對,高林的表情不對。


    從得知月月還活著,他的一舉一動都很違和。


    多活了那麽多年,陸之野的習慣就是通過別人的小動作,表情,來推測此人的想法。


    高林那副模樣,分明就是………


    懼怕,對,就是對這個消息的恐懼!


    按道理來說,知道月月的消息,最開心的人,除了孔修竹,就是他了吧?


    為什麽會露出這副神情呢?


    陸之野想不明白,畢竟和孔修竹接觸的不多,對高林的認識,也僅限於這段時間的相處。


    陸之野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一個漢子,為了表達他的感激之情,笨重的朝他院子裏扔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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