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謀棲從書裏抬起頭:“怎麽,律苒,難道你不喜歡?拓跋公子長相俊美,身手又好,應該沒有人不喜歡吧!”


    律苒苦惱的撓撓頭:“公子,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宋謀棲拿著筆在書上圈圈點點,“律苒,我知道你喜歡我四哥,等這件事了了,我做主把你許給我四哥罷了!”


    “少爺!”律苒又羞又惱。


    宋謀棲摸摸他的頭:“律苒,我是必然要‘戰死’在這裏的,你卻不同,事情結束後,我會給四哥書信一封,四嫂一直也很你喜歡你,必然不會欺負你的。”


    “小姐……”


    “噤聲。”


    律苒眼裏含著淚:“我不要,少爺你若要‘戰死’,我便跟你‘戰死’便是!”


    “律苒,不同的,我本來就是一個‘死人’了,你不一樣。”


    “難道就讓少爺一個人……少爺,你自小便未吃苦,以後一個人……”


    “這是我欠他的。”


    律苒悠悠的歎氣,看著在燈光下從嫻靜又恢複成溫和的宋謀棲。


    “我的小姐啊!真是苦了你了!”


    番外之欺君。


    “雪歌,你決定了嗎?”


    “雪歌,這可是欺君啊!”


    “雪歌,你真要如此?”


    “雪歌,讓四哥來吧!”


    “雪歌……”


    “雪歌……”


    宋謀棲從夢中醒來,天已經微亮。


    初秋的清晨,天氣微涼。


    宋謀棲披了一件衣服,慢悠悠的晃出了營帳。


    順著小河散著步,宋謀棲深深的吸著清新的空氣。


    河對麵有一個人。


    借著啟明星的微光,宋謀棲很快看清,那便是拓跋月。


    他似乎剛剛練劍結束,此刻正要插劍入鞘。


    宋謀棲徑直坐到了草地上。


    隻是還沒來得及伸直腿,拓跋月突然抬起頭,手裏的劍激射而來。


    宋謀棲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身後一聲悶哼。


    宋謀棲扭頭一看,在他身後的灌木叢裏,一個蒙麵人正仰麵躺著,手裏捏著一副弓,胸口插著拓跋月的劍。


    迴過頭,就看到拓跋月已經淌水過來,手裏還捏著一支箭。


    “宋大人怎麽到這裏來了?”


    “被噩夢驚醒,出來透透氣。”宋謀棲忽略掉拓跋月虎口的那絲血,“這是那個人射出的箭?”


    “不是。”拓跋月扯下那個蒙麵人的麵巾,“還有另外一個人,這個人在射出之前就死了,箭失了準頭,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蒙麵巾下是一個外族人的相貌。


    大概是萬陽國的人。


    宋謀棲站了起來。


    如果拓跋月不把劍丟過來,估計就能抓到另外一個吧!而他的手也不會受傷了。


    “謝謝你。”宋謀棲由衷的感謝,“而且你真的很厲害,竟然能空手抓箭。”


    “跑掉的那個很厲害。”拓跋月拔下自己的劍,“而這個,是自殺的。”


    宋謀棲蹲下去一看,嘴唇泛黑,捏開他的下顎,果然,牙齦處有被咬破的毒囊。


    這種死士身上基本上沒有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但是宋謀棲還是細細的搜了一遍。


    走在迴營的路上,拓跋月突然冒出一句話:“大人果然不像屬下認為的那麽沒用。”


    宋謀棲並沒有迴話,隻是淡然一笑。


    拓跋月是一直覺得這所謂的新科狀元是那種很典型的士子,不堪一用卻又不可一世。


    但是剛剛宋謀棲麵不改色的給屍體搜身的時候,拓跋月倒是路出了讚賞的表情。


    至少,他沒有看上去那麽柔弱。


    跟陳耀學仔細的說了河邊事情的經過,宋謀棲便離開了。


    陳耀學看著躺在錦帛上的那支箭,眉頭皺的死死的。


    “看樣子,萬陽國對我們的行軍路線熟悉的很。”


    拓跋月還沒有答話,就聽到小兵來報,軍醫在帳外候著。


    陳耀學這才發現拓跋月右手的虎口撕裂了。


    “好了,拓跋,讓軍醫先看看你的手。雖然是小傷,也要好好看看,不要辜負了宋大人的一片心意。”


    律苒很快就知道了清晨發生的事,嚇了個半死,直埋怨宋謀棲出去不叫醒他。


    “又沒事,況且律苒你不也是手無縛雞之力,自保尚虞,又何言護我?”


    律苒氣的不理他,宋謀棲又賠禮道歉了半天,才算擺平。


    同車的昭和郡主就當看了一場笑話,直說宋謀棲哄律苒像在哄小媳婦。


    “你懂什麽!”律苒一氣,也顧不上那是郡主,“我跟少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昭和郡主倒沒有律苒以為的那樣跳起來跟他吵,隻是幽幽的一歎:“真好!”


    律苒一時沒摸著頭腦。


    “我說,你們真好,從小一起長大,還有個伴!”


    宋謀棲翻過一頁書:“怎麽,嚴公子會孤獨?你不是還跟那位趙小姐打過架嗎?”


    昭和郡主靠在馬車壁上:“我從小被送到皇宮,在皇宮呆到七歲,跟趙雪歌那次,其實是言笑堂兄去趙家找三公子,我那時是在是無趣,便央求他帶著我。趙雪歌那天也不知道怎麽了,一身泥的撞上我了,那個時候堂兄不知和三公子去哪兒了,我跟她便打起來了。我那時不過八歲,趙雪歌還大我一歲,隻是我從小學文習武,她哪裏是我的對手,被我一頓狠揍,卻也成了朋友。後來我被堂哥帶走了,她還送到門口的,一張臉本來就髒兮兮的,哭的跟花貓一樣。”


    昭和郡主說到這裏一臉的感慨:“本來我還想以後經常溜出宮找她玩耍,卻沒想不多時,父親病重,皇上堂兄讓我迴安西郡,言笑堂哥赴安西郡繼承父親的爵位,一去十年,年年上京,卻再沒能見到趙雪歌……”


    宋謀棲默然。


    各地藩鎮郡王每年必須進京覲見,卻也有一定的限製。


    開始幾年,趙老將軍還手掌兵權,不管是安西郡王還是昭和郡主,頻繁來往必然惹人彈劾。


    而後幾年,趙將軍退隱,趙家四個男子各地為官,稍不注意,安西郡和趙家便會被人參一本“結黨營私”。


    這種情況下,安西郡王是絕對不會允許昭和郡主私下去趙家的。


    “沒想到,今年還沒來得及進京,便聽到趙雪歌病逝的消息。”昭和郡主一攤手,“人生無常,我還記得趙雪歌那哭的稀裏嘩啦的貓臉,卻怎麽都想不起她長什麽樣子了。”


    宋謀棲又翻一頁書。


    趙雪歌她哭的稀裏嘩啦,你天言霏莫非就好到哪兒去了嗎?


    昭和郡主蜷起腿:“宋大人,不知道怎麽的,竟跟你說了這些,忽然覺著有些氣悶,我出去透透氣。”


    見著昭和郡主推開門走出去了,律苒湊到宋謀棲的耳邊:“少爺,你看這昭和郡主……她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試探罷了!”宋謀棲合上書,“我不知道我身上哪一點惹她懷疑了,但是她肯定是懷疑了,不然不會無緣無故的跟我說這些。可能是我的試探讓她生疑了,所以她幹脆就將計就計迴過頭來試探我了。否則律苒你會認為她是對我一見鍾情次對我說這些心裏話的?”


    “她怎麽能生疑呢?明明我們沒有破綻!”


    “女人的直覺吧!”宋謀棲把書放進書箱,又拿了另外一本出來,“就好像我們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女人一樣,你看她的裝扮也沒有什麽破綻的。”


    想了想,宋謀棲攤開了書:“大概是我不開一開始就道破了她的身份吧!畢竟兩人關係再親密,趙三公子也不會告訴一個外人自己小妹和皇家郡主打過架的事。”


    宋謀棲歎了口氣:“這昭和郡主,比安西郡王,和。”宋謀棲指了指馬車頂,“可惜了,生就女兒身!”


    也不知他是憐人,還是自憐。


    終於到了顧城,和那三十五萬大軍匯合了。


    站在高地上,律苒看著密密麻麻的營帳驚呆了。


    “少爺,好,好多人!”


    “是啊,好多人,可是最後能活下來的,又有幾個?”宋謀棲悵然歎氣。


    顧城離邊境已經很近了。


    大軍休整了一夜,淩晨,便往邊境開去。


    西郡一直是天朝的邊境,也一直是手握重兵之地,就算是他的親弟弟,皇上也不敢把兵權全部交給安西郡王。


    或者說,因為是他的親弟弟,所以皇上才不敢把兵權交給他吧!


    駐紮在西郡的幾十萬守備軍,是要通過虎符來號令,虎符曆來一分為二,安西郡王持一半,皇上持一半,如遇戰亂,則有武將持皇上手中的半邊虎符與聖旨前往西郡,取得安西郡王手中的虎符,便可進行備戰。


    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麽安西郡王進京不能前去趙家的原因。


    如果趙家有二心,下次戰亂,趙家一門五將軍,無論誰得到了皇上的赦命,又取得了安西郡王手裏的虎符,那真是……


    如果是趙家被安西郡王收買……


    不止趙家,京官皆都如此,所以曆來的安西郡王進京覲見都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留在皇宮內,以免引來猜疑。


    幽城。


    城內居民哥哥人心惶惶,無不一臉緊張的到處奔走著。


    幽城前麵的玉城和平關城已經陷落,而邊防軍正在幽城外跟萬陽國對戰。


    在幽城的城主府,宋謀棲見到了他絕對不想見到的人。


    “下官見過郡王、見過陳將軍、見過宋大人!”


    “趙二哥!”安西郡王懵了,“你怎麽在這裏?”


    “下官為平西大軍左前鋒驃騎將軍,於三日前到任。”


    宋謀棲坐在自己位置上,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少爺,二少爺來這裏幹什麽?”律苒偷偷的湊到宋謀棲耳邊。


    “噤聲。”


    陳耀學和趙雪誠開始商量戰事,宋謀棲便離開了。


    他並不認為他現在說些什麽陳耀學就能聽得進去。


    “少爺。”律苒急的在房間裏團團轉,“二少爺來這裏肯定是老爺的主意,你說老爺這是個什麽意思?”


    “可能是幫我,也可能是阻止我。”宋謀棲還是一臉平靜,“律苒,不可跟趙二公子有過多交集。”


    “少爺!”律苒哀怨的看著宋謀棲。


    “他現在隻能是趙二公子,也隻能是左前鋒驃騎將軍。”


    律苒重重的歎氣。


    宋謀棲本意是隨軍官去軍營,卻遭到陳耀學的阻止。


    “陳將軍,宋某可是監軍!”


    “宋大人,還望以戰事為重!”


    宋謀棲據理以辯,陳耀學直接就迴了他一句話。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宋謀棲哭笑不得,隻好再次默然。


    沒想到朝中文武之爭竟然到了這個地步,他才剛到邊境,權利就被架空了。


    可是如果他呆在幽城,那麽他什麽都做不了,更何況是完成那個人的心願。


    但在陳耀學的阻止下,宋謀棲隻能呆在幽城城主府裏。


    而且,拓跋月被派來做了監軍的“監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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