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誌在李元芳的手中瘋狂點著頭,連自己的脖子被窗戶的斷茬戳得劇痛也顧不上。


    “將軍請放手,小的這就去給殿下開門。”


    鄭誌對著李元芳那張萬年寒冰一樣的麵孔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但李元芳絲毫不為所動,隻是冷著臉道:“不必了,我等自己會開門。”


    “砰!”


    話音未落,一聲巨響立刻迴蕩在夜幕之下,隻見本來在張揚身後的宇文成都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門前,而且還保持著抬腳飛踢的姿態,而那扇厚實的大


    門已經轟然倒地,從中斷裂成了四節。


    “啊!”


    一聲淒厲的尖叫在夜空中格外引人注目,不過宇文成都就如同一個聾子一般,當先踏入不大的臥房之中,四處巡視。


    看到除了衣衫不整,正在尖叫的小蓮之外沒有別人,便迴身道:“大王,房中安全。”


    張揚點了點頭,大步踏入房中。


    李元芳隨即鬆開抓住鄭誌的脖子,鄭誌癱倒在窗戶底下喘著粗氣,宇文成都從他手中奪過那把匕首,隨手掰成兩半丟出窗外,重新站於張揚的身後一動


    不動。


    張揚徑直坐在主位的椅子上,看著那一桌幾乎沒動過的菜,搖頭道:“都是好菜,不過孤來之前剛吃過飯,可惜了...”


    鄭誌沒敢亂說話,剛才要送張揚宅子的事還沒被算賬,如果再讓張揚吃剩飯,那個後果...


    想了半晌,緩過氣來的鄭誌一下跪倒在張揚麵前,嚎哭道:“殿下,小的願意將全部家產都獻給殿下,隻求殿下能饒小的一條狗命...”


    張揚的臉上升起一絲怪異的微笑,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痛哭流涕的鄭誌,問道:“你覺得孤是看上了你的家財?”


    哭聲瞬間戛然而止,鄭誌有一種打死自己的衝動,如果他的對麵換一個人,哪怕是張鬆、閻圃這種級別的官員,那他數十年來積攢下來的金銀依舊有一


    定的吸引力,但他的對麵是誰,張揚!


    大漢半壁天下的實際擁有者,在他的眼中,錢是個什麽東西,自己居然想用金銀來求活命,這招是真的愚不可及...


    看著瑟瑟發抖的鄭誌,張揚笑了,淡然道:“你且放心,孤不是山賊劫匪,不會貪圖你的錢財,不過...”


    不過什麽,張揚沒說,隻是轉頭對宇文成都道:“成都,把那女人弄出去。”


    “殿下饒命!”


    不等宇文成都應諾,淒厲的哭嚎聲再次響起,小蓮被嚇得魂不附體地趴在地上,整個身軀都在顫抖,時不時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張揚的臉色。


    “孤今日不要誰的命,出去!”


    等哭哭啼啼的小蓮被帶出去之後,張揚看著仍然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鄭誌,緩緩開口道:“鄭掌櫃,可願配合孤將成都這群不知大義的蠢貨掃蕩一空?


    ”


    苗旬死定了!


    這個念頭瞬間盤踞在鄭誌的腦海之中,既然張揚這個堂堂晉王都不怕屈尊降貴親自來找他,他實在想不到苗旬他們還有什麽辦法能在張揚的怒火之下保


    住自己的性命。


    狠狠一磕頭,鄭誌一臉篤定道:“殿下一句話,小的刀山火海,絕對不皺一下眉頭!”


    “答應的挺快,但是口說無憑...”


    鄭誌被嚇了一跳,正準備表決心之時,卻聽到張揚緩緩道:“不過你逃不掉,荊州那邊有孤的大軍,你過不去,如果你願意在山裏當一輩子野人的話,


    孤讓你逃了又如何?”


    鄭誌連忙道:“殿下放心,小人萬萬不敢有此念想。”


    “不敢當然最好。”張揚長歎一聲,笑道:“總有些人,覺得自己很聰明,聰明到了絕頂的地步,把別人當傻子。這種人最後多半都是自作聰明,把別


    人當傻子的,其實才是最大的傻子,你覺得呢?”


    鄭誌有些搞不清張揚想說什麽,是在說他,還是在說苗旬等人,不過這個時候,他無論再怎麽蠢也不可能說出別的話來,連忙道:“殿下說得是,小人


    是個笨的,隻會跟著殿下,殿下叫小人往東,小人絕不敢往西,殿下讓小人抓狗,小人絕不敢攆雞,小人就是...”


    “行了。”張揚被鄭誌這些諂媚的話弄得有些渾身不自在,從懷中取出一副輿圖,將鄭誌招過來,開口問道:“涼州、京兆的鹽市想必你應該熟悉無比


    ,孤問你,若是孤...”


    ...


    在無數人覺得漫長的一夜過去,可成都的百姓驚奇的發現,這天夜裏竟然什麽都沒發生。


    不應該,也不可能啊!


    在他們看來,這一夜必定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不說能引起成都的動亂,至少不應該像如今這麽平靜,難道小人屠轉性了?


    沒人告訴他們答案,成都的大部分人可能終其一生也不會清楚這天夜裏發生了什麽,而這又會對盤踞整個益州近十年,掌控天下近半食鹽生意的益州鹽


    商造成怎樣的影響。


    苗旬同樣也不知道,不過他覺得沒有動靜是好事,如果張揚動手的話,那就意味著張揚成竹在胸,可如今沒有任何動作,也就意味著張揚並沒有把握在


    拿下他們之後能夠穩定各地的鹽市,這也就意味著他們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不是嗎?


    天剛蒙蒙亮,苗旬便起來了,一邊派手下之人去打聽情況,一邊洗漱。


    別看苗旬的院子不大,可他的生活卻很講究。


    隻是普普通通的一頓早飯而已,光菜就有二十多道,而且南菜北菜都有,廚子也都是苗旬從各地挖來的名廚,完全可以這麽說,在這個亂世之中,張揚


    這個晉王每天吃的飯甚至還不到苗旬一半豐盛。


    可是苗旬卻不甚滿意,隨便吃了兩口之後便隨意找個油頭發了一頓火,將廚子在內的下人們全部罵了一遍,這才神清氣爽地詢問剛剛迴來的手下昨夜成


    都的情況。


    在得知一切正常之後,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又有些不解道:“按咱們這位大王的性格和之前他在涼州的做法,如今不應當這麽平靜才是啊。”


    “老爺,是不是晉王覺得鹽市不能亂,又沒有在不攪動鹽市的辦法下拿下咱們,這才一直按兵不動?”


    管家跟隨苗旬多年,風風雨雨見了不知多少,完全算得上苗旬的半個軍師,所以哪怕張揚親自趕到了成都,他同樣沒有半分畏懼,反而有些輕視張揚,


    因為在他看來,這是一個死局。


    如果張揚慢慢圖謀,緩緩分化的話,解決掉這群鹽商其實不算什麽難事,可張揚這麽大搖大擺地親自趕來成都,雷厲風行的同時也將這群鹽商逼到了一


    處絕境,讓他們隻能抱團來對抗,這後果...


    苗旬同樣也笑了,開口道:“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小人屠,自起兵以來戰無不勝,若是在我們這群鹽商的身上吃癟...我們等得起,就是不知道咱們這位


    大王能不能等得起?”


    管家心頭一動,道:“老爺,小人屠定然發現了我們減少了對益州鹽市的供應,所以有些投鼠忌器,涼州、京兆那裏,是不是...”


    “不可!”苗旬沉思片刻,斷然道:“如果隻是益州,那事情就還在可控製的範圍之內,若是連涼州、京兆也都出現狀況,我怕小人屠會勃然大怒,然


    後不管不顧地憤然一擊,這位是雄主,不會跟咱們講什麽規矩,同樣也不會受咱們威脅。”


    “依我來看,這事最好的結局就是咱們服軟,讓咱們這位大王有了麵子,之後鹽井歸我等所有,哪怕稅高一些,也是值得。”


    “老爺英明,隻是這個軟,要怎麽服?”管家有些擔心道:“如果隻是鹽井還好說,但刺殺成都令,這個罪名可不小,不是能夠隨意抹平的。”


    苗旬冷笑一聲,道:“無非找幾個替死鬼罷了,我看那鄭誌就不錯,他一直跟我們不對路,說不定會被小人屠拉攏,咱們想個辦法把他推出去頂罪,既


    給了小人屠麵子,還能將他留下的鹽井分了,一箭雙雕,豈不美哉?”


    管家一臉讚歎道:“老爺妙計,縱然不行商,去各方諸侯那當個軍師也綽綽有餘。”


    “小手段罷了,上不得台麵。”苗旬一臉自得,開口道:“不過此事要如何操作,還得和倪宇那個家夥商量商量,那家夥的心眼才多。”


    說到這裏,苗旬也不含糊,當即出門便去了倪宇的家,可到了地界卻被倪府的下人告知,他們家老爺出門了,具體去了何處,不得而知。


    一心準備炫耀自己妙計的苗旬敗興而歸,口中不斷喝罵著倪宇,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此時的倪宇正跪在晉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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