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上,白雪皚皚.


    北邙山是秦嶺山脈的餘脈,崤山支脈,東西橫貫數百裏。當然北邙山是一大片山脈的總稱,邙山之首為白馬山,往西則為神尾峰,凡三十三峰。


    這片山脈是洛陽北部的屏障,山勢奇特,氣象崢嶸,雖然山脈並不高,但卻十分的險要。


    山下便是大河,準確的說,這裏如今是張揚和曹操的緩衝地帶,站在山頂之上,不隻看在俯瞰洛陽城,就連偃師城也可盡收眼底。


    天氣談不上好,但曹操還是在許褚和關羽兩人的護衛之下,自洛陽城出發,徑直望北邙山而來。


    遠遠的,就看見一隊鐵騎守在神尾峰的山腳。


    血色蒼狼旗無需多說便已經表明了鐵騎的來曆,正是張揚麾下親衛騎。


    張繡踏前一步,抱拳道:“可是魏王當麵?張繡奉吾王之命,在此恭候多時了。”


    裴元慶沒動,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能讓他主動上前行禮的隻有一個半,其他的...他沒有上去拿大錘招唿已經很給麵子了。


    至於那一個半是誰,一個自然是他的主公張揚,另外半個則是他兄長裴元紹。


    曹操眼前一亮,北地槍王張繡?往後麵一望,那馬鞍旁掛著兩柄大錘的一定就是銀錘太保裴元慶了,這兩個家夥不錯啊。


    或許論武力,曹操最多也就是砍砍自家侍衛,但他的眼光卻十分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張揚的這兩名大將本領不凡,絕對不是沽名釣譽之輩。


    張口便想招攬一番,但想到今日是來議和的,若是惹怒張揚...這才將湧到喉嚨口的話咽了迴去。


    迴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許褚和關羽,曹操心中冷哼一聲,孤的猛將也不見得就比那小人屠的差。


    微微一笑,道:“沒想到孤約晉王,晉王卻是先到一步,莫不是太過心急了?”


    這句話算是試探,若是張揚真的心急著議和的話,那說明之前張範很可能上當了,晉軍的糧草未必有多麽充足。


    裴元慶伸手抓向馬鞍旁的大錘,天寒地凍,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守著本來就讓他很不高興,這小矮子還出言譏諷自家大王,莫不是找死?


    沒錯,曹操的試探在裴元慶眼裏就是譏諷,這個大腦並不複雜的家夥根本理解不了曹操話中的深意,隻是本能地覺得曹操的話不好聽。


    關羽、許褚兩人同時取下自己的大刀,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裴元慶給他們的壓力很大,這個相貌清秀的小娃娃在他們的眼中卻如同遠古兇獸一般恐怖


    。


    裴元慶不明白曹操的意思,張繡可不傻,這迴兩家是來議和的,不說能不能幹掉曹操,哪怕能幹掉,京兆的局勢也會變得很複雜。


    連忙踏前一步擋在裴元慶和曹操之間,開口道:“魏王誤會了,吾王並沒有心急,隻是聽說北邙山的日出別有一番風情,所以昨日便已經登山,說是準


    備欣賞一番大山的日出。”


    “哦?”曹操楞了楞,這張揚還有心情欣賞風景,難不成是真的不急?


    “晉王還有如此雅興?”


    說實話,張範返迴洛陽,將他在偃師所見所聞如實稟報之後,曹操當真是惱怒非常。


    可仔細一想,若張範看到的都是真的,那想要議和隻怕是千難萬難。


    猶豫了很久,在和郭嘉商議之後,曹操還是決定和談,他不敢賭,洛陽城日漸減少的糧草也支撐不起一場豪賭。


    不過他不可能親自去見張揚,而是派出了荀攸這個真正的智囊,張揚也無所謂,把劉伯溫派出去就不管了。


    荀攸和劉伯溫兩人都不是什麽愚蠢之輩,再想用糊弄張範的辦法有些不可能,不過劉伯溫也不急,慢慢消磨著荀攸的耐性。


    荀攸想要盡快達成議和,可劉伯溫卻是漫天要價,根本沒有一點誠意。


    而此次議和最大的問題就是洛陽城這十萬人馬。京兆的歸屬已不成問題,在大河被張揚掌控,三關、偃師又丟了的情況下,曹操已經放棄了京兆。但劉


    伯溫執意要把曹軍這十萬人馬留下,可荀攸卻根本不可能答應這個要求。


    畢竟十萬人馬可不是什麽小數目,基本算是曹操麾下所能調動的所有人馬,如果真的給張揚留下,那他這個魏王也別幹了,等著被人滅掉吧。


    如今的魏王可不是演義之中百萬雄師的曹丞相,雖然占據著三州之地,但這三州卻十分殘破,再加上連年征戰,這三州雖然不能說地廣人稀,但其實也


    差不了多少。


    更別說還有世家大族侵占土地和人口,雖然經過治理,這些情況有所好轉,但這次若是將十萬人馬都丟了,那可真是一朝迴到解放前,這是曹操無論如


    何都不能接受的。


    於是乎,議和便被卡住了,而且劉伯溫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這一卡,便卡了近半個月。


    如果糧草充足的話,那曹操肯定不介意和張揚耗下去,但眼看著新年將至,可洛陽城糧草已經告罄,如今大軍每天隻能喝一頓稀粥,若是再這麽下去的


    話,營嘯就在眼前。


    於是乎,曹操沒有再繼續猶豫,立刻傳信張揚,說願意麵對麵地詳談,並選了北邙山的神尾峰作為談判的地點,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張揚竟然比他先到


    一步。


    略微沉吟一番,曹操開口問道:“晉王可是獨自一人?”


    張繡點點頭,道:“未帶一兵一卒。”


    曹操沉吟一番,轉頭吩咐道:“雲長、仲康,你二人率軍在山腳等候,不可與晉王人馬發生衝突。”


    關羽沒開口,但也沒動作,許褚卻急道:“大王,您孤身一人,豈不危險?”


    何止是危險,說上一句兇險至極一點都不過分。


    雖然張揚同樣也是一人,但張揚是誰,那是能跟趙雲打上幾十迴合,更敢親自率軍衝陣的家夥。曹操雖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但他的武藝也就那麽迴事


    ,別說一個曹操,哪怕十個曹操,是不是張揚的對手還真不好說。


    曹操卻微微一笑,道:“莫要多言,若晉王真準備將孤留下,那此時我等已被大軍所包圍,還能在此從容敘話嗎?再者說,小人屠若是連這點氣量也沒


    有,終究難成大事。”


    張繡有些不明白張揚和曹操的想法,不過還是開口道:“吾王也言魏王一定會孤身前往與他一敘。”


    曹操有些驚訝,問道:“晉王為何敢如此肯定?”


    張繡撓撓腦袋,道:“具體的,末將也不甚清楚,大王隻說因為您叫曹孟德。”


    “因為孤叫曹孟德?”呆愣片刻之後,曹操仰天大笑,“人生得如此之敵,夫複何求?夫複何求!”


    說著話,曹操翻身下馬,大步走上了山道。


    ...


    臨近新年,正是一年中最為寒冷的季節,山頂著朔風唿嘯,帶著徹骨的寒意。


    山頂上矗立著一棵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青鬆,樹幹筆直,仿佛一柄利劍直刺蒼穹。樹幹算不上粗,但斑駁的痕跡卻似乎在訴說著歲月的侵蝕。


    張揚並沒有披甲,隻是穿著一件墨色的長袍,盤腿端坐在青鬆之下。


    迴到三國這麽多年,張揚還是沒習慣跪坐,可不跪坐又有些失禮,張揚打算這次迴去之後,將桌子、椅子給造出來,這些東西沒什麽難度,也不用花什


    麽功夫,隻需一兩個熟練的木工便可。


    張揚的麵前擺著一張石質的小案,案幾上火爐正在熊熊燃燒,陶土盆中的清水已經沸騰,四溢的酒香彌漫在整個山間。


    並沒有什麽浮躁的情緒,此時的張揚也並不焦急,太陽早已升起,觀日出,說起來文雅,但親身經曆過之後,也就那麽迴事,張揚反倒是覺得山間這翻


    騰的雲霧別有一番風情。


    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張揚頭也不迴,自顧自地給自己斟上一樽美酒,一飲而盡。


    一股暖意從腹中散開,緩緩遍布全身,清晨山間的濕氣頓時被清除一空,張揚隻感覺無比舒爽。穿越十餘年,一直在征戰廝殺,他都望了自己有多久沒


    有這麽愜意過。


    “晉王好雅興!”


    曹操跪坐在張揚的對麵,也不客氣,拿起酒壺便給自己倒了一樽。


    “這酒...是青梅酒?”


    張揚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酒是晉陽出產的美酒,青梅則是數日之前孤從偃師找到的,正好孟德約孤一會,便拿來與孟德同品。”


    說完,張揚目光灼灼地打量著對麵這個原本三國曆史上最大的梟雄,也是自己目前最大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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