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影出現在大殿之內,步伐不疾不徐,如同泰山一般沉穩,可從大殿往下望去,不管是什麽人來到這裏都會顯得無比渺小。


    皇宮大殿,要的自然就是這麽一種效果,但如今的劉辯和何太後卻沒有心思得意自己尊貴的身份。


    想來也是,小命都拿捏在別人手中,又有什麽可尊貴的?


    來人身材不算瘦弱,當然,也算不得魁梧,步履十分矯健,雖然未曾頂盔戴甲,腰間也沒有挎刀帶劍,但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一股充天的權勢味道便


    已經開始在大殿之中迴蕩。


    劉辯不是第一次見張揚,自然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但何太後卻是第一次正正經經地打量張揚,不過距離太遠,台階又有些高,根本看不清長什麽


    模樣。


    金鑾殿的台階共分九級,每級之間又分五階,九五至尊嘛,不就是這麽一個道理。


    如果田豐、寇準等人在的話,一定會為張揚講解一番,什麽九五和合,乾坤方定,才顯尊貴之極。


    天子高居於上,群臣按品級分列兩側,一級一級等級森嚴,不然怎麽顯得天子尊貴?


    可別說張揚不知道這些,哪怕知曉了也一定會嗤之以鼻,身份尊貴和權勢滔天便是這麽體現的?在他看來有些無謂,不過大家都是這麽個套路,他以後


    若是有這麽一天也不會去打破,否則的話,那豈不是自降威嚴。


    在這個時代搞什麽平等博愛完全是自己找抽,別人不會感念你的好不說,還會說你毫無威儀,簡單來說,就是沒有人君之相。


    不過張揚確實有些不爽,這麽多的台階,加起來雖然沒有幾十米那麽誇張,但十幾米卻還是有的,要爬上去可不算輕鬆。再加上時間有些晚,他的腹中


    空空如也,如今隻想整點吃食大快朵頤,根本沒有爬台階的心思。


    娘的,早知道把獅鬃獸騎進來了。


    暗自嘟囔一句,他也不想想,又不是第一次上朝,自己忘了有這麽多的台階,怪得誰來,而且哪怕真的提前想到,難不成還真敢打馬上殿不成?


    無奈的歎息一聲,張揚埋頭便開始了爬台階的旅程。


    可能是餓得有些狠,他連基本的禮儀都忘了。按道理來說,入宮覲見,應該先在台階下自報官職、爵位、姓名,得到允許之後才能上前。當然,他有讚


    拜不名的特權,但官職和爵位卻不能少,否則你就這麽直挺挺地往上走,是打算弑君還是怎麽著?


    何太後一雙鳳目已經瞪得滾圓,雖然已經下了決心,但咱這還沒退位呢,該有的禮儀是不是不能忘?你這麽幹,大家都沒臉,這又是何苦來哉。


    劉辯卻有些無所謂,低聲道:“母後,丞相想必是今日勞累過度,想來覲見之前也沒有用飯,這才有些失態,莫要計較。”


    何太後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不過這才是如今最正確的做法,你要點出來大家才真的沒臉,而且事情也會變得更加複雜。你讓張揚認錯,還是退迴去重來一次?想想都不可能,還極


    有可能把他惹得惱羞成怒,那才真是不好收場。


    張揚沒考慮那麽多,他是真的想快些結束,然後出宮去吃飯,不管是皇帝還是太後,在他眼裏都沒有自家婆娘和孩子來得可愛。


    半晌之後,張揚終於抵達了最後一級台階之上,略微喘息兩口,他這才想起該有的禮儀,略一抱拳,微微躬身道:“丞相、大將軍、武威侯臣見過陛下


    、太後。”


    “愛卿無需多禮。”


    劉辯笑著抬受虛扶了一下,張揚趁勢而起,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何太後這才來得及仔細觀察一下這位權臣,年輕、強壯,渾身上下散發著久在人上的威勢,可相貌卻平凡了一些,沒有一絲一毫的出奇之處,可那雙眸


    子卻精光四射,仿佛能一眼看透人心,卻又好像如同深邃的天宇一般,隻一眼便能讓人沉寂其中,無法自拔。


    張揚則微微掃了何太後一眼,沒有過多的表示。他不是什麽鄉下土包子,前世電視、電影中的美女不說,今世蔡琰、大喬都是萬中無一的美女,若他真


    是什麽色中惡鬼的話,怎麽可能放過小喬?


    如果說張揚有所遺憾的話,就是沒能見上三國第一美女貂蟬一麵,當然,沒有什麽特別的占有欲,隻是想看看這讓董卓和呂布都神魂顛倒的女子該是一


    個什麽模樣。


    “來人,賜座!”


    劉辯提高音量,大喊一聲,滾滾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之中迴蕩,久久才歇。


    殿門重新開啟,大太監畏畏縮縮地遙望了一下上方,發現沒什麽異常之後,這才利利索索地搬了一個蒲團放在張揚的身後。


    張揚的嘴角有些抽搐,他有些後悔來覲見皇帝了,這個時代是跪坐,他可沒練過這個,要是一會雙腿發麻的話,可算不算聖前失儀?


    好吧,對於失不失儀的,張揚其實並不看重,他隻是不想受這個罪罷了。


    “謝陛下、太後。”


    張揚應諾一聲,在兩人詫異,甚至帶著驚悚的目光之中,徑直直接盤腿坐上了蒲團之上,而且也沒開口解釋什麽,一切都是那麽理所應當,仿佛本就該


    這麽坐一般。


    劉辯有些無語,半晌才道:“丞相真性情,不拘泥於小節,頗有高祖之風,如今沒有外人,確實不該理甚繁文縟節,隨意一些便好。”


    天地良心,這句話完全是劉辯在誇張揚,把他和劉邦擺在一起,作為一個皇帝來言,劉辯差不多算是諂媚了,而且還暗示著張揚能夠定鼎天下,皇帝做


    到這個份上,劉辯完全能夠算是連臉都不要了。


    但是,張揚沒有絲毫領情的意思,把老子和劉邦那個無賴相提並論,會聊天不,罵誰呢?


    不過這話卻不能說出口,甚至不能承認劉辯的話,張揚拱了拱手,按照既有的套路道:“陛下謬讚了,臣怎敢和高祖相提並論?這些年臣經常征戰在外


    ,未能經常入宮向陛下請安,還望陛下恕罪。”


    套話,套話,聽聽就好,誰要是當真,還可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


    劉辯連忙道:“丞相無需如此,若不是當年丞相千裏奔襲,在董賊手中救出我母子,豈能有今日?這些年丞相勞苦功高,為了大漢江山奔波征戰,該是


    我相謝一二,丞相何罪之有?”


    同樣也是套路,什麽為大漢江山,如今都來討王位了,還提什麽大漢?


    “陛下和太後在宮中可還習慣,若有短缺之處,盡可開口便是,但凡臣能辦到的,定然不會推脫。”


    對於這種說法方式,張揚其實挺不適應的,他更喜歡單刀直入,快刀斬亂麻,有事說事便是,搞這些虛頭巴腦的著實讓人厭煩。可身處這個時代,身份


    、地位又擺在這裏,想擺脫這些東西卻是不易。哪怕有一天他真的登上那九五之位,也別想有什麽說什麽,讓臣下猜到你的心思可不是什麽好事,但凡


    有些手段的帝王都不會如此。


    不管你樂不樂意,官場上就是這麽一套,而且這套也會一直施行下去,沒有城府的人可別想辦成大事。


    劉辯笑道:“丞相日理萬機,何必為這些小事煩惱,宮中之人都頗為盡心,並沒有絲毫怠慢之處,我與太後都頗為安樂。”


    張揚正準備開口,卻不想何太後在此事出言道:“其餘倒還罷了,我母子倒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隻是皇兒年歲日長,這後宮之中隻有皇後一人,未免


    冷清,不知丞相...”


    張揚皺皺眉頭,有些不悅,我客氣兩句,你還當真了是怎得?再者說,我家裏也就一個婆娘,皇帝又不是沒有,還真想讓本將給他搞個三宮六院七十二


    妃子?門都沒有。


    這倒不是說張揚對劉辯有什麽意見,或者說他要推行什麽一夫一妻,而是他覺得給皇帝娶親將要花費的錢糧太多,守財奴一般的他不願出這個錢。雖說


    這兩年並州已經不算窮了,但花錢的地方同樣不少,有這個錢糧,多組建兩支大軍不好,為甚要給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帝娶親?


    “丞相別聽母後戲言,如今天下紛亂不休,鋪張浪費卻要不得。”


    “太後之言也甚是有理,待臣迴去之後物色些良家女子為陛下填充後宮。”


    “此事休要再提!”劉辯換上一臉肅容道:“些許小事罷了,怎勞丞相費心,倒是還有一事要與丞相商議。”


    “丞相北卻鮮卑,連平匈奴、烏桓,西討李傕、郭汜二賊,東敵袁紹,南禦曹操,如此功績,天下罕有,有功豈能不賞,封王之事,母後曾問過夫人,


    不知如今丞相可有決斷?”


    這是劉辯和何太後的籌碼,他們同樣也是憑借這個來觀察張揚的態度,隻要張揚痛快地答應下來,日後再把這個皇帝位讓出去,他們就應該可以平靜的


    生活下去...說實話,如今的他們其實沒有選擇的餘地,隻是希望通過表現的溫順一些,來保住自己的小命,因為他們的手中其實並沒有任何的籌碼,


    這點東西,給也得給,不給別人也會搶。


    生死,全在張揚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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