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澎湃的洪水在天地之間瘋狂肆虐,遠遠望去,就如同一條白線,但如果近距離觀看的話,就像一群饑腸轆轆的野獸,毫不猶豫地向著偃師席卷而去


    。


    此時此刻的劉伯溫正在偃師縣衙大堂中思索著對敵之策,可突然間便聽到一聲讓人感到靈魂震顫的咆哮在天地之間響起,緊接著便有人瘋狂嘶吼起來,


    “伊水決堤了,快跑啊,再不跑就都完了...”


    劉伯溫被打斷了思路,頓時覺得一陣惱怒,便想叫人去看看情況,卻不想喊了兩聲,門外根本無人應答,這才慌了手腳,起身準備出門查看。


    卻不想還沒等劉伯溫出門,冉閔和馬超兩人便衝了進來,大聲道:“軍師,快點走吧,伊水決堤了,洪水馬上就會將偃師淹沒!”


    “什麽?”


    劉伯溫不敢相信,連忙奔出大堂四處張望。


    偃師縣衙位於偃師縣城的正中央,同時也是地勢最高的地方,劉伯溫剛剛出來便發現洪水已經沒過了他的腳脖子,而整個偃師已經陷入了一片汪洋之中


    。


    “這,這,這...”劉伯溫這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心中確是無盡的悔恨。


    其實賈詡猜得沒錯,劉伯溫確實沒獨自領軍過,他一直是一個提建議的人,若是放在後世,那就是參謀,而不是將軍。至於郭嘉的計謀,他不是沒考慮


    過,也不是沒發現端倪。


    當初呂布來搦戰,他便清楚聯軍定然有後手,他當初腦子裏有兩個主意,一自然是現在一樣,率軍出戰,摧毀敵軍的計謀,二就是全軍撤迴虎牢,堅壁


    清野。在這兩個選擇上,劉伯溫糾結了很久,最後還是戰局的不容樂觀讓他咬牙選擇了出戰。


    後來的反包圍成功讓他有些自滿,根本沒考慮那麽多便親自率軍來到了偃師,準備和聯軍剛一波正麵,最好能拿下軒轅關。這樣一來的話,聯軍鐵壁之


    勢自破,而他也可以從容得再和聯軍纏鬥,為張揚爭取時間。


    至於水攻,隻不過在劉伯溫的腦子裏轉了一圈便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作為一名頂級謀士,他自然也懂天文地理,可他根本沒想到郭嘉會在十幾天前便


    已經截斷了伊水。這一次,輸得不冤啊。


    “轟!”


    一聲轟鳴巨響傳來,在堅持了半刻鍾之後,偃師的城牆終於不堪重負,轟然倒塌。一人多高的水浪衝擊過來,看起來十分駭人,再加上其中夾雜著一些


    泥土、石塊和殘磚碎瓦,若是被卷進去,基本上就別想活著出來了。


    本來駐紮在城外不遠的大營已經不見了蹤影,不少幸存的士卒大聲唿號著,還在岸上的士卒拚命救援著水中的同袍,人屍、馬屍、旌旗在隨著濁浪浮浮


    沉沉,處處流露出一副淒慘的景象。


    一刹那的功夫,劉伯溫想了很多,本來十分陰鬱的臉色如今更是像死灰一般。


    “救人,救人啊!”


    半晌,劉伯溫艱難地大吼著,冉閔和馬超沒有猶豫,立刻組織人手開始救人。也幸好如今是初冬,哪怕儲存了十幾日的水量也不過如此,城中仍然有不


    少的高地沒有被洪水徹底淹沒。


    可惜的是,哪怕劉伯溫、冉閔、馬超等人盡了最大的努力,損失也依然大得可怕。五萬鐵騎,幸存下來的隻有兩萬人,至於戰馬,則隻留一萬匹左右。


    其中死得大部分都是投降的涼州軍,他們沒什麽紀律可言,在洪水來臨之後便四處亂跑,所以死傷最多的便是他們。


    而並州軍和原本的陷陣營則要好上一些,因為大軍基本是高順、楊業等人訓練出來的,平日裏又吃住在一起,感情不一般,所以早在劉伯溫下令之前幸


    存的士卒便已經自發地開始救人,隻是效果...


    洪水來得開,去得也快,等到洪水退去,偃師徹底成了一片澤國,別說戰馬,就是人走兩步都會陷入淤泥之中,根本無法動彈。


    等到天亮的時候,留給劉伯溫的隻有兩萬提心吊膽的殘兵敗將,一萬匹驚魂未定的戰馬,和一座城牆早已坍塌了的荒蕪城池。


    糧草輜重什麽都沒剩下,甚至因為洪水的原因,連飲用水都成了困難,若是再在這裏呆下去,不需要敵軍來攻打,幾天的功夫便能讓他們渴死,餓死。


    麵色難看的冉閔湊到劉伯溫身前,低聲問道:“軍師,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劉伯溫一咬牙,迴頭看了一眼軒轅關的方向,恨恨道:“撤,迴虎牢關,隻要能跑迴虎牢關,我們便還有一線生機。”


    馬超臉色同樣難看,聞言問道:“人是可以走出去,馬呢?”


    淤泥之中,人勉強能夠前行,但戰馬可不行,隻要陷進泥裏,任憑你怎麽拖拽都不可能把它們趕出來。


    劉伯溫的臉上浮起一抹狠色,陰沉道:“殺了!”


    “殺...殺了?”馬超有些不敢置信,也有些不舍,這些都是上好的戰馬,殺了是不是...


    “殺了,喝血、吃肉,不然這大軍憑什麽趕迴虎牢關?”


    馬超張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他知道此時此刻這個命令正確無比,隻是他無論如何都下達不了這個命令。在每一個騎士的眼裏,戰馬不僅僅隻是一


    匹馬,而是自己生死相依的夥伴,親手殺掉自己的夥伴,這...


    最後還是劉伯溫強行下了命令,於是萬餘匹戰馬成為這兩萬名士卒的口糧,而士氣...現在還有士氣可言嗎?


    至於馬超的西方小白龍和冉閔的朱龍則僥幸逃過一劫,他們兩人都是天生神力,將一匹馬從偃師中扛出來算不了什麽。


    好在偃師距離滎陽也不過一兩日的路程,隻要能趕到滎陽便能聯係虎牢關的嶽飛前來接應,他們就算是安全了。


    此時的劉伯溫再沒有了出征時的意氣風發,也沒有了運籌帷幄時的智珠在握,隻有深深皺起的眉頭和傴僂的身軀,遠遠望去,就像在一夜之間蒼老了十


    歲。


    雖然出了偃師,但劉伯溫的心情卻依然沉重,他十分清楚,聯軍既然已經做出了這等謀劃,便肯定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他們,隻怕這路上,依然有著無


    盡的兇險。隻是如今還能怎麽辦呢?平素裏智計高絕的劉伯溫頭一次感到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


    其實辦法並不是沒有,比如繞路,比如先躲起來,派人去請嶽飛前來接應,都好過這麽直愣愣地往迴趕,但劉伯溫的心已經亂了,根本不敢下任何決定


    。


    就這麽渾渾噩噩地趕到尉氏,一夜未眠的士卒們終於熬不住了,無奈之下的劉伯溫也隻能在下令休息。


    士卒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埋鍋造飯,隻是氣氛沉悶無比,仿佛有一朵陰雲始終籠罩在這支大軍的頭頂。


    “軍師,吃點東西吧。”


    劉伯溫看著冉閔捧過來,依稀還能看見血絲的馬肉,一股嘔吐之感從腹中襲來。


    劉伯溫勉強笑了笑,道:“你吃吧,吃飽了還得趕路呢,我這心裏總有些不安,隻怕聯軍的手段不會隻有這些...”


    話還沒說完,遠處便衝來了震天動地的喊殺之聲。


    “休要走了劉伯溫!”


    一彪人馬從遠處追殺而來,當先一將,正式陶謙手下驍將曹豹。


    徐州軍算不得精銳,但曹豹帶領的這支卻是丹陽精兵,丹陽民風彪悍,城中全是好勇鬥狠之輩,當年大將軍何進還在的時候,就曾派人去丹陽募兵,曹


    豹這支大軍的戰力可見一斑。


    當然,陷陣營同樣也是精兵,隻是一夜未眠,又經過長途跋涉,士氣還十分低落,再加上盔甲兵器都在洪水中丟了個一幹二淨,還能有什麽戰力可言?


    冉閔和馬超同時翻身上馬,手持兵器大聲唿喊,隻不過效用真的不大,而他們又不敢離開劉伯溫太遠,否則劉伯溫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那後果可不


    會太美妙。


    “撤!快撤!能走多少走多少!”


    劉伯溫大聲下達著命令,冉閔和馬超殺出一條血路,朝著滎陽的方向狂奔而去。


    眼看著前麵就是北邙山,隻要能夠繞過去,滎陽城便近在眼前。此時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還能跟在劉伯溫等三人身邊的士卒大約還剩下萬餘人,


    而且一個個早已筋疲力盡,別說跑,恐怕走都走不動了。


    甚至就連馬超和冉閔胯下那兩匹寶馬都在喘著粗氣,至於劉伯溫胯下的大宛馬此時就差沒有累趴下了。


    無奈之下的劉伯溫隻能下令道:“全軍休息兩個時辰,我們連夜穿過北邙山!”


    劉伯溫說的是穿過,而不是繞過,聽起來隻差了一個字,但做起來卻大不相同。穿過北邙山是走山路,出去便能直接抵達滎陽城下,雖然繞過雖然同樣


    能抵達滎陽城,卻比穿過多了近一半的路程。


    而且,誰知道聯軍會不會在這裏也埋伏下一支大軍?


    僅存的士卒們聽了劉伯溫這句話,不由得都送了一口氣,不過劉伯溫卻沒有讓他們休息,而是在緩緩地活動著身體。


    這招還是劉伯溫跟張揚學來的,如今可是冬天,跑了一路的士卒們肯定出了一身汗,此時若是再一受凍,隻怕大半人都得凍死在這裏。


    看著緩緩活動身體的士卒們,劉伯溫的心情並不好,看來聯軍中有一個頂級智者,那滎陽城會不會也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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