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黃、蒼涼的草原上,黑壓壓的鮮卑鐵騎就如同密密麻麻的螞蟻一般席卷而來,前鋒距離陷陣營不過數百步之遙,後陣卻還在遙遠蒼茫的地平線上


    蠕動。


    天上烏雲如墨,地上騎兵如潮。


    充斥在所有人耳畔的隻有驚雷般的馬蹄聲,所有人都好像失聰了一般,除了這個聲音什麽都聽不到。


    所有的漢軍老卒眼底充滿興奮,臉上隻有潮紅,一生的征戰早已讓他們忘記了懼怕為何物,當年的檀石槐不能讓他們懼怕,現在的鮮卑人同樣不行


    !


    或者今天會有不少人死在此處,但是他們無怨無悔,他們明白,身後便是大漢的疆土,是他們的家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不是別人,是他們的父


    老鄉親,他們不想,也不能退後一步。


    死,或許並不可怕,對他們而言更是如此,他們中大部分人把戰死當成自己的歸宿,七尺男兒,安能死於臥榻之上,唯馬革裹屍而已!


    “轟!”


    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中,鮮卑鐵騎已然殺到。


    “放箭!”


    步軍小校沒有任何猶豫,高舉的右臂狠狠揮落,所有弓箭手同時彎弓搭箭,斜指天穹。下一刻,密集如簧的箭雨掠空而起,唿嘯著越過長空,現在


    幹涸洶湧而前的鮮卑騎陣狠狠紮落下來,滾滾向前的鮮卑鐵騎頓時人仰馬翻,一片混亂。


    成百上千的騎兵哀嚎著倒了下來,隨即便被身後洶湧向前的鐵蹄踩成了肉泥,還有許多受傷的戰馬沒有了主人的驅策,開始瘋狂地橫衝直撞,將一


    排排、一列列森嚴整齊的騎陣衝撞得混亂不堪。


    慕容垂和拓拔力微不是鐵木真,他們不是做做樣子而已,也並沒有任何的準備,所以他們的騎陣十分密集,漢軍弓箭的殺傷力也格外的大。


    綿綿不絕的破空聲響起,陷陣營長弓手的箭矢就如同密集的暴雨一般,向著鮮卑人的鐵騎瘋狂傾瀉下來。鮮卑人身上單薄的皮甲根本不足與抵擋陷


    陣營鋒利的三角箭簇,而密集的陣形幾乎讓陷陣營弓箭手的攢射箭不虛發。


    鮮卑鐵騎就如同被收割的韭菜,一片片地倒了下來。


    “這是怎麽迴事?”


    “為什麽會這樣?”


    洶湧而前的鮮卑陣中,年輕的拓拔力微和慕容垂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經過整整一個上午不間斷的射箭,漢軍弓箭手還能張弓?這群漢軍


    難道是鐵打的不成?


    拓拔力微瞠目欲裂,卻已經無暇顧及這些細節,拓拔部和慕容部的兩萬騎兵已經開始加速衝刺,若是在這個時候收兵隻會讓陣形亂上加亂,到時候


    茫然不知所措的鮮卑鐵騎就真的成了漢軍長弓手的活靶子了。


    現在擺在這兩個年輕小將麵前的隻有一條路,那就是衝上去,踏破漢軍的兵陣!


    “大鮮卑的勇士們,天狼神的子孫們,正麵你們勇氣和鬥誌的時候到了,不要害怕,不要猶豫,漢人就是一群懦弱的羊羔,勇敢地向前衝吧!”拓


    拔力微聲嘶力竭地揮舞著自己手中的彎刀,仰天長嘯,“無盡的牛羊、金銀還有女人正在等著你們去享用,屠盡漢人,雞犬不留,殺啊!”


    “殺!”


    沒有被箭雨波及到的鮮卑騎兵圓睜著通紅的雙眸,就如同受傷的野狼一般瘋狂的嚎叫起來。被激起了怒火的鮮卑鐵騎揮舞著鋒利的彎刀向陷陣營的


    陣形惡狠狠地撞了上來。正如不久前李嚴曾經說過的,兩萬名鮮卑騎兵發起衝鋒,就算被弓箭手撂倒一半,也還有一萬多騎兵能夠衝到陣前。北方胡虜


    與漢人打仗的時候基本都是這個樣子,很少有例外的時候。


    “殺!殺!殺!”


    最前排的鮮卑騎兵瘋狂地咆哮著,不斷地催促著胯下的戰馬向前衝去,陷陣營嚴嚴實實的盾牆已經突出盾牆外的那一排排鋒利的長槍已經近在咫尺


    ,但他們卻沒有絲毫減速和閃避的意思。鮮卑人的瘋狂和悍不畏死在這一刻展示的淋漓盡致,現在這些鮮卑騎兵簡單的腦子裏隻有一個瘋狂的念頭。


    那就是衝上去,連人帶騎衝上去!把漢軍的巨盾撞開,哪怕身死也絕不退縮!隻要撞開了漢軍的盾陣,讓後續的鮮卑騎兵衝進了漢軍後陣,那現在


    還十分猙獰的漢軍馬上便會成為懦弱的兩腳羊,等待他們的命運將隻有一個,那就是被鮮卑勇士斬盡殺絕!


    “轟!轟!轟!”


    狂亂的鮮卑騎兵終於衝到,連人帶騎惡狠狠地撞上了陷陣營的大陣,鋒利的長槍頃刻間便將成百上千的鮮卑騎兵連人帶馬刺成對穿,可鮮卑騎兵狂


    亂的攻勢也讓陷陣營的長槍紛紛折斷。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已經喪命的戰馬還在繼續向前奔行,重重地撞上了陷陣營無比堅固的盾牆,巨大的轟鳴聲


    響徹長空。


    各種各樣的聲音瞬間響起,清脆的骨骼碎裂聲,兩軍將士臨死前發出的哀嚎更是連綿不絕,不少鮮卑騎兵縱馬躍起,試圖越過陷陣營厚重的盾牆,


    不過等他們從空中迅速墜落的時候,才驚恐的發現,等待他們的隻有一片片密集如林的鋒利長槍。


    不過在鮮卑騎兵的狂野衝撞下,最前排的陷陣營重甲步卒也損失慘重,雖然鮮卑騎兵的箭矢和彎刀都被擋了下來,但帶著巨大慣性撞上盾牆的鮮卑


    戰馬卻讓他們吃盡了苦頭。


    巨大的盾牌雖然足夠堅固,但需要依靠士卒們的身軀來支撐。突出盾牆的鋒利長槍能把鮮卑騎兵和戰馬捅死戳穿,卻無法阻擋他們狂野的衝鋒。


    在鮮卑鐵騎近乎自殺式的衝鋒下,堅固的盾牌雖然不曾破裂,但許多士卒卻被撞得連人帶盾向後倒飛,不少人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吐血的都不再


    少數。不過沒有人後退,哪怕被撞飛,隻要還有一口氣在,這些重甲步卒便會扛起巨盾,重新頂在最前麵,直到生生被撞死為止!


    人仰馬翻,慘叫盈天。


    雖然死傷慘重,但兩方都沒有要停止的意思,鮮卑後續騎兵仍舊無視生死地席卷而至,就如同一波接著一波的驚濤駭浪,連續不斷地衝擊著陷陣營


    的大陣。


    原本森嚴整齊的陷陣營大陣已經出現了混亂,如果任由這種混亂繼續蔓延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整個防陣便會徹底崩潰。


    年輕的慕容垂敏銳地嗅到了漢軍陣形中出現的騷亂,頓時聲嘶力竭地大吼道:“大鮮卑的勇士們,漢軍就要垮了,他們撐不住了,展現你們無堅不


    摧的勇氣吧,勝利屬於你們,勝利屬於天狼神的子孫,殺啊!”


    “殺!”


    本來就已經發瘋的鮮卑騎兵士氣大振,攻勢越發猛烈起來,陷陣營的陣形就如同大海中的一葉方舟,已經開始搖搖欲墜。


    “第一隊,死戰不退!第二隊、第三隊後退五步重新列陣!”


    危急時刻,一員年老的漢軍小校瘋狂揮舞著手中的環首刀,下達著各種各樣的命令,直到一支冰冷的雕翎箭射穿了他的喉嚨,那大吼聲才戛然而止


    ,不過他剛才還十分猙獰的麵容在死的那一刻突然安詳起來,求仁得仁,這名征戰一生的老兵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不過很快,又一名小校揮舞著環首刀衝了上來,繼續率領著重甲步卒重新列陣。


    重甲步卒們迅速鎮定下來,殘存的第一排士卒死戰不退,以生命為代價,以血肉之軀築城了一堵堅牆,硬生生擋住了鮮卑鐵騎的衝撞,終於給後續


    的重甲步卒爭取到了重新列陣的時間,第二排、第三排重甲步卒迅速後撤五步,重新列陣。


    不過第一排重甲步卒的死並不是毫無意義,拚死阻擋和地上無數的屍體成功地讓鮮卑人的衝刺速度開始減緩,而騎兵一旦沒有了速度,那衝擊力便


    會銳減,很難再對陷陣營重新築起的盾牆造成很大的傷害,可以這麽說,沒有了速度的騎兵,便和一群待宰的羔羊區別不大。


    這並不是草原民族所熟悉和擅長的遭遇戰,而是漢軍最熟悉的正麵決戰。兩軍正麵交鋒,如果騎兵無法突破步卒的拒馬陣,那等待他們的除了灰溜


    溜的逃走之後,唯有戰死沙場這一條路。漢人的騎兵一直都比不上草原民族,但草原民族何曾真正征服過漢人?步卒並不是不能和騎兵交戰,世界上沒


    有什麽事是絕對的!


    陷陣營弓箭手們仍然在不斷地張弓、放箭,將一波接一波的箭雨無窮無盡的傾瀉在鮮卑騎兵的頭上,從開戰到現在,他們已經記不得自己拉了多少


    次弓,射空了多少壺箭,他們隻知道,自己的兩條膀子已經快沒有任何的知覺了,剛開始還能感覺到酸、疲、累、痛,但是現在,他們除了麻木,再沒


    有任何的知覺。到現在為止,拉弓射箭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本能,仿佛除了這件事之外,他們已經什麽都不知道了。


    支撐著他們繼續戰鬥下去的,隻有頑強的意誌和屬於老兵的傲氣,不到射完最後一支箭絕不停歇,不到流盡最後一滴血絕不後退今天還是三章,碼


    字不易,兄弟們訂閱兩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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