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柴到達時大家其實都已經到的差不多齊了,基本就是文教衛在加上宣傳口的人,可隻有少數是費柴喊得出名字的,另一部分雖然臉熟卻不能算是認識,再有的就連臉熟也算不上了。他大底把人掃了一邊,發現喊得出名字的人有原雲山縣中學的校長,現聯校副校長馮慶忠、原雲山電視台的台長李安、雲山縣宣傳部長呂浩也在,另外還有衛生局的,各醫院的,反正都是文教衛的一攤子人,差不多有二三十號。費柴發現這些人裏熟識的大多數都升了職,個個顯得躊躇滿誌,又借了市區新建的東風,估計腰荷包也滿滿的鼓了出來。


    見到費柴進來,大家都鼓起掌來,雖然站的散亂,卻看得出還是前後品級有序,曹龍和呂浩自然是站在最前頭,最先和費柴握手的,費柴邊和大家握手邊笑道:“不用搞的這麽隆重。”


    呂浩握著費柴的手不肯鬆開,一手握著,另一手還在費柴的手背上拍打著,用時髦的話說,顯的很‘基’,並說:“要的要的,不管怎麽說,當初你可是跟著宣講團出去的,現在迴來也算是載譽歸來嘛,更何況你又要去北京培訓,之後還要肩負重任,也是三喜臨門,我們這幫老兄弟怎麽也得給你熱鬧熱鬧啊。”


    他這麽一說,身後頓時響起一片附和聲。


    “來來來,快入座。”曹龍親自引著費柴入座,非要他坐上坐不可,費柴不依,兩人爭持良久,費柴才‘勉強’坐了上坐,左邊是曹龍,右邊是呂浩,其他人也依次坐了,另外還有兩桌,品級都不及這邊高,因此坐不到這邊來。


    費柴一坐下,就看見龐大的轉桌中間放了一個精致的原型魚缸,幾條大金魚就優雅地在裏麵遊來遊去,也是此時心情大好,就笑著說:“好家夥,我還以為一上來先每人來碗湯呢,仔細一看才知道是魚缸。”


    大家聽了也都哄笑,電視台長李安也賠笑說:“想不到費局還是那麽的詼諧。”


    呂浩一旁說:“李台長,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咱們費局啥時候不是笑對人生的?該罰該罰。”


    其他人也隨聲附和,李安沒轍,於是還沒正式開席,先被罰了一杯。


    這時餐桌上的圓盤開始緩緩的旋轉起來,雖然還沒上熱菜,但涼菜也有十幾樣,除了本地的特產外,還有幾樣新引進的外地特色冷碟——這也算是抗震救災的好處了,流進的不僅僅是人財物,連飲食習慣和風味也在不知不覺中引進了。


    曹龍先拿起筷子,請費柴開動,費柴也連聲“請請”,然後就著眼前近處的幾樣小吃,各嚐了一筷子,然後呂浩對曹龍說:“正式開始之前,要不你先說幾句?”


    曹龍說:“費局還在這兒了,哪裏有我說的份兒?”


    費柴則笑道:“我今天可是當客人來的,桌上還是你做主。”


    曹龍也不再客氣,說:“那我可就僭越了。”說著端起酒杯站起身說:“來來來,大家喝酒的都被酒杯舉起來,不喝酒的有啥端啥……”然後就說了一大堆官場和酒桌上的屁話,反正最後兩個字“幹杯”是唯一有實際意義的,於是在一片“幹杯”聲中,三桌人一起喝了一杯。


    坐定後,曹龍又開口道:“大家還是老規矩,先吃點東西,三杯過後自由發揮。”


    大家都稱是,而熱菜也隨之一道道的上來,光看做工和盛器就知價格不菲,雖說費柴之前也參加過各種檔次的宴席,但是就這桌的檔次,比地震前南泉市一級的宴席還略高,現在還真是有錢。


    兩道熱菜之間,服務員還給每人端上了一碗小麵,隻有茶盅大小的麵碗,據說這是為了讓客人肚子裏有點東西,免得酒水傷胃。費柴兩口就吃完了,之後不多久,三杯見麵就已經喝完,到了自由發揮的時間,費柴偷偷看了看時間,才五點半,看來今晚是一場苦戰啊。


    不過或許是因為人逢喜事精神爽,盡管今天費柴是主攻對象,但他卻越戰越勇,可饒是如此,後來也有點臉熱頭暈,也是酒喝的多了沒型兒,迴首一摟曹龍的肩膀說:“喝多了,廁所廁所!”


    曹龍也笑道:“我的哥哥呀,我也正想這出呢。”


    於是兩人就勾肩搭背的去廁所,路上曹龍說:“我看你今天狀態超好啊。”


    費柴說:“不行了,我看人還沒走全一半,我已經頭暈了,再往下怕頂不住。”


    曹龍說:“你放心,今天誰倒都輪不到你倒,你就請好。”


    費柴笑道:“那我可就全靠你了。”說著兩人就在衛生間裏一起小便,還笑著評論了一下對方的大小,很是隨意。


    在迴來時費柴發現場麵有些不一樣了,混戰不說,場子裏該出現了一批年輕女子,從衣著打扮上看應該是個單位的員工幹部,剛才也許是在人群的後麵,不曾看見。隻是這批女將驍勇無比,嘴巴又能說,有時端著杯飲料就能讓對手無可奈何地把白酒喝了。


    費柴坐迴原位,卻發現旁邊的呂浩不見了,再看原來去另一桌打擂台去了,喝到興起處幹脆坐下,看來一時半會兒的還迴不來。於是對曹龍說:“呂部長看來是上路了。”


    曹龍也笑道:“他呀,就這樣兒。”


    費柴正要答話,忽然覺得身邊人影一晃,一把火似的坐下一個年輕女郎來,一頭烏黑亮發盤著,瓜子臉,櫻唇小嘴很是漂亮,又穿了一件紅色的體恤,難怪像是一把火似地燒著就過來了。


    那女郎對著費柴一笑,端了酒杯說:“費局,久聞大名了,我敬你。”


    費柴還不知道對方是誰呢,所以應答的反應慢了些,一旁李安介紹到:“這是小賀,賀竹芬,我們台的台柱子,五一後才來的,所以您之前沒見過。”


    費柴虛假地笑著說:“哦,難怪看著這麽臉熟,原來是小賀啊,常在電視上看見你,主持的不錯啊嗬嗬。”他說著端起酒杯和賀竹芬幹了一杯。


    他當然是在說謊,他連電視都很少看,本地台更是不在話下,無論是台上台下,電視裏還是電視外,今天看見賀竹芬,百分百的是第一迴。


    賀竹芬和費柴喝了一杯酒之後,李安就在一旁說:“好了,小賀,今晚把費局照顧好哦,別讓喝醉了。”


    賀竹芬甜甜地應了一聲,費柴迴頭再看曹龍,居然也去別桌喝酒了,於是心想:剛剛曹龍說我不會倒的,想來這就是他們的安排了。


    果然不到一分鍾,就又有個不曉事的過來敬酒,被賀竹芬輕易的就擋了。費柴又仔細觀察了一下,其實今晚來和他敬酒的人都是職位較高,而且關係比較好的人,另外的就隻是走走禮貌的過場,有的甚至說:“就是表達個敬意,您隨意,我全幹。”


    於是費柴暗道:“難怪從未見某個單位的一把手喝醉過,原來還有這一手。”


    不過酒場上意外也比較多,有時又有那喝多的,或者想往領導麵前湊的家夥,端著酒杯跟藥炸碉堡似地衝過來,這時就要靠賀竹芬這種酒擋了。漸漸的費柴發現自己身邊至少有三四個酒擋,男女都有。


    “看來我的身價還不低嘛。”他不由得有些得意。


    正喝到興頭處,門那邊又傳來一陣喧嘩聲,費柴雖然有酒擋,此時又有些醉眼蓬鬆,卻聽身邊賀竹芬說:“韓台長來了。”說著就起身離座,迎了過去。


    費柴納悶兒:什麽韓台長這麽牛氣?他今天是自持是主賓身份,啥也不放在眼裏,所以對於什麽這個韓台長,也懶的去一探究竟,卻沒想到,那邊韓台長由賀竹芬陪著,一路殺開重圍,爽朗地笑著快步走了過來,費柴這才看清楚,原來這個韓台長原來就是南泉市電視台的那個韓詩詩,兩人一起做過好幾檔節目呐。這也算是熟人了,於是趕緊站起來迎上去道:“哎呀,是你啊,真沒想到。”


    韓詩詩笑著主動伸出手來和他握了握,然後才說:“我剛才看見你坐著不動,還以為你現在升官了,不會在理會我們這些小人物了呢。”


    “嗨,我這算什麽升官啊,快坐快坐。”費柴請韓詩詩坐下了,又說:“都是兄弟們捧的。不過你現在也不錯啊,台長啦,記得有段時間你還說想辭職去南方呢。”


    韓詩詩說:“副的。不過幸虧沒走,走了就趕不上地震,趕不上地震就做不了新聞,做不了新聞就沒有現在的我啊。”


    費柴聽了大笑說:“是啊,能夠抓住機會的人才是俊傑啊。你現在算是事業有成,我敬你一杯。”費柴說著就去找酒杯,卻因為做錯了位子沒找到,不過旁邊早有人幫著遞過來。


    韓詩詩笑著說:“哎呀,我不會和白酒啦,一喝就醉啦。”


    費柴笑道:“沒事沒事,你喝什麽都行啊,咱們就是個意思,好久沒見了。”


    “那行。”韓詩詩說“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小賀,拿個杯子來。”旁邊賀竹芬早就準備好一個白酒杯,韓詩詩剛拿在手裏,旁邊就有人把酒給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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