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楓定定的點了點頭。


    “此話何解?”


    “主子,這王府的院落設計,實則有一種無形的陣法,屬下也算個略略通曉陣法之人,都在這兜兜轉轉了好久,若是那普通的賊子,便是要轉來轉去,估計,最後會被這陣,給吞沒了性命。”


    “如此兇險?”


    “確是如此。”


    “那這王府也算是一方寶地,你看這院落亭台,雕欄玉砌,比之未國皇宮都不為過,真是美極。”愜意的摩挲著手上的白玉扳指,檀心塚眼裏掠過一絲精光。


    “主子。若是您怕迷路,屬下,今日可帶主子四處逛逛,日後不至於迷了路去。”


    “嘿,你這個臭小子,是瞧不起我是吧。”檀心塚雙手叉腰,這家夥,真是仗著自己的信任就敢亂來了,今日,竟敢這般挑釁自己。


    “屬下不敢,主子門門功課皆是好的。但就一門,主子的陣法,比之屬下,著實是遜了幾分……”


    “喂!”作勢伸手便要打,瞧著眼前那人雙手抱頭,一臉委屈的模樣,隻得歎氣收了手,“罷了,今日就隨你走一遭吧。”


    含羞這日,覺得身子好了些,早早的點了安神香,哄睡了王允恆,披了那繡金天蠶,腳下生風就去往,某個方向。出去的日子太久了,她今日要去那破廟,取了那玉墜,想著這日子,變數太多,她覺得還是早早取了來放在身邊的好。


    “主子,你看那個,那不是你的繡金天蠶嗎?”順著白楓手指的方向,檀心塚自是看見了那小小人披著自己的繡金天蠶,在王府牆圍上,左竄右跳。心裏一陣疑問,她這天黑這麽黑了,跑出來做什麽,瞧她的步子,似是熟得很。


    “主子,要不要跟上去?”白楓自是知道那小人兒,在檀心塚心內的分量,瞧著他家主子眼眸微眯,當下是主動開了口。


    “去瞧瞧,別叫她發現了。”


    二人當即悄悄屏了氣息,跟在含羞的身後,一路跟著到了鎮子外的破廟。含羞一個翻身上了樹,從懷裏掏出個小瓷瓶,拔了塞子往那樹洞裏放了一會,見沒有什麽蟲蛇爬出來。收了那瓷瓶,伸手進去,摸了個牛皮包裹,打開來,一個錦囊好好的躺在那裏,輕輕一掏,那個白玉墜子,又是落入手上。


    輕輕觸摸著那上麵的嫤字,心裏一根弦觸動,這嫤字,是好貌的意思,想是之前這孩子的父母,想著自家女兒該是個美人,便取了這麽個字。這孩子的麵貌自是極好的,隻是紅顏薄命,留著這肉身,倒是便宜了自己。


    心思浮動之際,多年的警覺促使她收了那玉墜,拔了腿,不要命的跑了。惹得身後不遠處的檀心塚是一個不小心,無恥的笑了,這小妮子,跑的比兔子還快呢。還好自己不是壞人,不過她這般沒命的逃竄,想是,現在身子實在是不大好吧。自己第一次與她相見時,她那般弱小,還敢與自己鬥智,搶了自己的燒雞,從未見過她這般失態。


    “你這段時日,好好跟著她,若是她少了一根頭發,你自己看著辦。”


    “是。主子。”


    一路狂奔,感念著身後沒有了別人的氣息,含羞停了下來,轉了個彎,迴了王府。待看著床上熟睡的王允恆,含羞的心才稍稍平複下來,好似,隻要見著他,再是煩亂的心也會定下來。


    方才,那身後二人是誰,見了自己也不動手,莫不是要抓活的?前世的記憶還在,這種被陌生人盯上的滋味,含羞是真的不想再去迴味了。還好沒有被追上,長長的舒了口氣,她放下心來,如今,該準備的,都差不多了,銀子,藥品。唯一的遺憾,便是這身子內的蠱毒,因了冬日,便是凍了整個身子。去年,自己方來之時,倒不覺得,如今這般,想是會隨著日頭增長,漸漸發作出來吧。至於檀心塚……唉,自己到時候成了逃犯,可還怎麽好意思,拖累他。


    連著陰了好幾日,天上彤雲密布,風刮在臉上生生能割出好幾道口子來,這含羞便是硬拉著王允恆擦了雪花膏,才許了他出去。這小臉粉嫩的很,該是得好好保護著。


    這日,含羞正關著門守著炭火研習那兩本怪醫留給她的醫書。驀地,眼前伸過來一雙小手,攤開來,卻是一點的濕意。抬眼,卻是瞧見某人失望的神色,“唉,本想給你看看這雪花的,沒想到,這一會兒工夫就化了。”


    莞爾,含羞放下醫書,拉著他的手靠向那火盆,“不曾想下雪了呢,你又何苦去接了那雪花進來,外麵可是冷的緊呢。你先把手暖和了,這冰冰涼的,我摸著心裏可心疼了呢。”


    “可是,我就想給你瞧瞧。”


    “恆兒,你聽我說,你的心思,我懂。外麵這會子風大雪大的,你就給我乖乖的呆著這裏,陪我說說話,也行。”


    “嗯。”


    須臾,含羞被那灼熱的目光,盯的看不進去書了,放了書,“你盯著我做什麽?”


    “狗蛋,你真好看。”暖黃的燭光,在某人的臉上暈染,勾勒了一幅好景致。


    “你這小嘴可真甜。”含羞一個忍不住,嘴角扯起一抹笑,似是又想起什麽來,她垂下眸子,任著那白皙的手指在桌上輕敲著,“恆兒,我與你說個故事可好?”


    “好啊。”


    “從前,有一座白雲山,山下有個白雲村,村裏的人們善良淳樸,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們自己種稻穀,自己種青菜,養幾隻小花貓,並著幾隻大黃狗。日子,過得很平靜,閑下來的時候呢,就會去山間野地裏,摘摘野果,捉幾隻小山雞。每一天都很滿足,很快樂。可是,後來,有一天夜裏,村子裏的大黃狗們叫的厲害,緊接著一聲聲的狼嚎,原來是山裏頭的野狼下來了。那些狼,極是兇狠,咬死了村裏的牲口,連著又開始咬人……”默了默,“恆兒,若是你,你該如何?”


    “我學了武術,我可以與狼搏鬥!”


    搖了搖頭,拿了竹簽輕輕挑了挑那燈芯,搖曳的燭火印出她深邃的眸子,“若是,狼來了,便跑吧,你現在還太小,力量不夠。”


    “麵對危險,怎麽能臨陣退縮,我要糾集全村的力量與那些餓狼,作鬥爭!”


    含羞笑了笑,掃了一眼他的信誓旦旦,涼涼開了口,“村子裏又能有多少人呢,都是些老弱罷了,又能如何打的過那狼。”不去理會他的不滿,又是開了口,“你記著,日後,不管如何,你的命都是最重要的。不要想著初始就往前衝,小心被吞的連渣渣都不剩!真正的英雄,往往不是有勇無謀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大丈夫,自當做好謀略,如此,方可成事,你可明白。”


    “我知道了。”苦著臉,伸手輕揉了揉額間,王允恆有些委屈,他家狗蛋真是的,怎麽老愛打他,自己才是主子呢……


    這個年,大公子沒有迴來,隻是著人托了封家書。


    含羞在去了王員外的書房之後,才知曉,今年大公子是迴不來了。


    “這是知兒寄迴的家書,你瞧瞧。”王員外指了指桌上那朱紅漆封的信封,別過臉去。


    含羞內心一陣狐疑,這王府的家書,為何要她來拆?待拆了開來,瞧了,卻是專程寫給她的,不過是照顧好王允恆雲雲。一時不解,眼角卻是瞄到那落款上,五月五日。


    看這字跡怕是新的,莫不是這時間有何蹊蹺,又細細的瞧了。果然得了信兒,嘴角一勾,這大公子果然聰慧,竟會這般與她寫信。


    瞧著她笑,王員外沉聲問道,“可有說些什麽?”


    “大公子說這時節,風雪越發的凜冽了,囑我好生照顧了小公子。讓我勸著老爺,夫人,多多珍重。”


    “是啊,”王員外一聲長歎,躬了身子,顯得異常頹廢,“這風雪是越發的凜冽了,這身子,還能注意什麽呢,老了,就這樣子罷了。”


    “老爺,您與夫人,該寬心些,保重身子。大公子,囑我看完信後,便將這信燒了。”靠近火盆,將那封信,連著信封一並扔了進去,眨眼成了灰燼。


    “嗯。”擺了擺手示意含羞退下,待那書房門一關,王員外是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今年,便是迴不來了,還保重什麽,合著,明年這時候,怕是就該相見了吧……


    因著大公子未迴,王府這個年,過得並不是很熱鬧。


    日頭流轉,又是該去書院了,這一次出行之前。王員外特意叫了含羞去了其書房一趟。


    “這日子,過得越發快了,轉眼你來了王府,也是一年多了。你待恆兒的好,我們自是知道的。這裏頭,是現下府裏所有的銀票,你帶了去,好好照顧恆兒。書院在山上,蚊蟲較多,你得警醒著點。”


    “我聽說那書院的林監院,是個負責任細心的。你若是,有什麽需要,隻管找他便是,莫要害怕。”


    “是,靈修記下了。”


    “日後,你若是喜歡,便自己起個名兒,這名字終歸不好。去吧。”擺了擺手,寬大的衣袍似是做最後的告別。


    “老爺,您與夫人多保重。我會照顧好小公子的,我這就退下了。”


    從書房出來,含羞是從未有過的沉悶,王員外這一番舉動,好似一番訣別。府裏所有的銀票,新的名字,這是在敲打她,暗示著逃亡的日子,漸漸近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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