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若木雞這四個字仿佛就是為了這一刻,給唐倦量身定做的。


    沈玨半眯著狐狸眼,要笑不笑的表情像是在說,你最好別跟我開這種玩笑。


    “這位客官你這是什麽表情,這天大的喜事還能逗悶子啊!”


    “你們有幾個城主?不是剛辦過大婚儀式嗎?怎麽又要娶親?”唐倦一句都不相信,氣勢洶洶地反駁。


    小二抖落兩下手裏的布巾,用看瘋子的不屑目光瞅了兩眼唐倦,轉身離去,口中還嘀咕著,看著挺正常的,怎麽是個瘋子。


    身後人們已經興高采烈地開始裝點自家鋪子,紅綢彩緞掛上去,人群也漸漸喜氣洋溢的發出笑聲。


    “他剛才說,城主要大婚了?沈玨。”唐倦有點不確定地詢問,難不成昨天以前的經曆都是夢一場,下意識地抓住沈玨的手,真實的觸感讓他冷靜一些。


    沈玨眉眼淡淡笑了下,“看,剛剛埋了人粘的泥土還沒洗幹淨。”抬起牽在一起的手,蔥白細瘦的指頭上點點泥土提醒著唐倦,才挖完坑埋完土。


    隨著太陽高高升起,整座城煥然一新地跟沈玨第一天到這的時候分毫不差。


    “我們是見鬼了嗎?”唐倦第一次碰上這麽棘手又沒什麽頭緒的詭異事件。


    “哪有這麽無聊的鬼,圈進來一城的人,來陪它演戲。”沈玨冷冷哼笑,拽著唐倦往城門的方向走。


    “我們去哪?”感覺到沈玨此刻並不美麗的心情,唐倦試探著問。


    “去你曾經演過戲的地方看看,會不會安排兩個全新的我和你。”沈玨語氣聽上去很輕鬆。


    被懟了。唐倦不敢迴嘴,隻敢從後麵偷偷看沈玨的側臉。


    臉上掛著一抹玩味地笑,渾身的氣壓卻低得嚇人。


    這是唐倦第一次感覺到,沈玨在壓抑著怒火。


    他們迴到第一次進城吃飯的那個酒樓。


    還是那個小二,這次見到他們沒有了第一次的慌亂,像是熟悉的老顧客,熱情地招唿著,“二位來了,裏麵請。”


    沈玨邁步進去,大堂跟那日一樣,三桌客人,一桌兩男子正在喝酒,唉聲歎氣地憂愁著氣候問題。


    不聽話的幼童,滿臉慈愛的年輕娘子。


    三個做生意昨夜宿在醉顏紅的男人。


    沈玨視線轉了一周,桌上的吃食,客人身上的衣服,仔細聽,連說過的話都跟那日一樣。


    那日他們坐的那張桌子上,擺著他們吃的熱粥跟麵。


    兩名男子坐在桌上,其中一個目光虛無,是個瞎子,正一臉笑意地接受著另一人的投喂。


    模仿的正是那天的沈玨跟唐倦。


    嗬。


    沈玨輕笑。目光輕飄飄地落在那個瞎子的臉上。


    找些個什麽歪瓜裂棗來濫竽充數,我們家唐少俠有這麽醜麽。


    被沈玨盯住的人一瞬間脊背僵直,冷汗遍布全身,還要強顏歡笑地張嘴去喝粥。


    真是有礙觀瞻,好說歹說在江湖上也混了些年頭,敢這麽耍著他玩,還活著的,幾乎沒有。


    沈玨已經準備好將丹田的借日喚醒,別的不論,先把這個假扮唐倦的揪出去,看看是真瞎還是假瞎再說。


    沈玨有心地善良的一麵,那要看是對誰,霍意曾經說他,對一個人好的時候,掏心掏肺地好,哪怕明知道這人在做錯事,也肯陪著一條路走到黑。


    要是無關緊要的人,那就真得靠運氣了,趕上沈玨心情好,就是如沐春風,趕上他心情不好,那就準備投胎,說白了這人骨子裏更多的是隨心所欲,做人做事好惡不定。


    所以當年才能攪動的正派邪教統統恨不得殺他而後快。


    不管別人怎麽看,在唐倦心裏的沈玨永遠都是嘴硬心軟的哥哥,現在更是不知道對方經曆了什麽,一身傷病招人疼的心上人。


    唐倦敏銳地感知著身邊人的情緒波動,他是想勸的, 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直到有種預感,沈玨要動手。


    等等。


    唐倦先一步把秋裳拎了出來,心裏也是揣著一股氣的,誰允許他們假扮沈玨的,簡直是找死。


    “我來就好。”一步跨到前麵,把沈玨擋在身後。


    秋裳發出的寒光明晃晃的刺眼,屋裏的這些人卻像看不見一樣,小孩子已經嚇得渾身發抖也要堅持著表現出不想吃飯要出去玩的模樣。


    堪稱敬業。


    “我去,盛陽山首徒光天化日下行兇啊!”清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還有些熟悉。


    唐倦迴身。


    果然是秋無意,身後還有個臉上帶著好大一個巴掌印的霍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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