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衛稚嫩的臉上最後的表情是扭曲的恐懼,在夜晚的火光下看得格外瘮人。


    脖子上三個指頭粗細的洞,鮮血還沒幹透。


    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人,一眨眼就涼了,唐倦抿著唇,心裏不是滋味。


    “肯定不是城主殺的。”沈玨的情緒倒是很穩定,“城主的武功路數也不是達隆一脈。”


    沈玨把火折子交給唐倦,迴手不知道從哪掏出根棍子,在屍體上這敲敲那戳戳,“沒有其他傷,除了脖子,一招致命,相當狠辣,這種功夫倒是沒見過,跟謝緩緩攻擊我時用的武功很相像。”


    說到謝緩緩唐倦就心驚肉跳,沈玨那次太險了,讓唐倦每每想起都後怕得一身冷汗。


    除了小侍衛另外一具新鮮的屍體也是老熟人,張世。


    武功還湊合的張世也被一擊殺死,脖子上的三個血洞大小粗細都跟小侍衛一個樣。


    “有意思了,唐少俠,看看死的兩人都跟我們有過接觸。”


    唐倦也發現了,“而且不是普通的接觸,是都與他們打過交道,出現過意料之外的變故。”張世是在街上認出了他,小侍衛則是被沈玨扯掉了帽子。


    “看來這座城真正的主人非常憎恨意外地發生啊!”沈玨感歎著。


    這種要把一切都掌控在手裏的人,不是變態,就是大變態。


    沈玨站起身,扔了棍子,拍拍手上的塵土,“走吧,去看看洞房在哪。”


    唐倦再次摟上沈玨的腰,這迴沈玨已經習慣了,乖乖地任他抱。


    城主府這幾個侍衛的武功是無法發現飛簷走壁的唐倦的。


    兩人順利地來到正殿後麵的寢殿,高高的紅燭,微微跳躍的火苗,大紅的喜被,以及鋪在喜被上的棗生桂子,窗棱上貼著的喜字,怎麽看都是中原特色的婚房。


    意料之中的,洞房裏空無一人。


    “新婚之夜啊!這新郎新娘可真是夠忙的。”忙到沒時間洞房。


    城主府除了那個堪比亂葬崗的屍坑,再沒有其他有用的東西了。


    沈玨跟唐倦從城主府出來的時候,距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


    又馬不停蹄地到張世家。


    沈玨很想知道,張世已經死了,他是會被直接抹掉當作不存在呢,還是會找個順理成章的借口圓過去。


    結果都不是。


    張世家裏妻子孩子都在,還有另外的一個男人。


    男人頂替了張世的位置,他現在是這家裏的一家之主。


    沈玨神色不明地看著男人在院子裏洗漱,女人在廚房忙活早飯。


    現在想想,他們從來沒聽到過其他人叫張世的名字,那不過是沈玨的糾纏下不得不承認,還記得他承認時一閃而過的恐懼。


    他在這真的叫張世嗎?


    或許叫張三,還不是唯一的張三,死了一個張三,還可以換個頂上來,那冷漠的妻兒,又是換了幾個人了呢!


    唐倦打了個冷戰。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走吧!”沈玨拉了他一下。他也不敢再貿然上前搭話了,這個行為可能已經導致了兩個人喪命。


    這次沈玨沒有讓唐倦帶著他,而是選擇慢慢走迴客棧。


    唐倦無聲無息地跟在他身後,盯著他的背影看,或許都覺得沈不然是個冷血嗜殺的魔頭,隻有唐倦見過十五歲的沈不然有著一顆怎樣柔軟的心。


    神秘的老板娘客串了一把新娘子之後就消失了,沈玨兩人把客棧也翻了一遍,也沒見到蹤影。


    “所以才說婚禮後才放我們出城,感情婚禮後她就跑了啊!”唐倦憤然地咕嘟咕嘟喝著茶水,跑了一晚上,口都快冒煙了。


    “早知道就應該直接把秋裳架到她脖子上,讓她帶不帶我們出去。”情急之下的唐少俠終於想到最省事的方法了。


    小孩脾氣,沈玨在心裏笑。


    “放心吧,她一定會再次出現的,能在我們接觸小侍衛之後立刻殺了他,怎麽會放任我們這兩個破壞城裏平衡的人就這麽安生地待在這兒呢!”與其翻天覆地地去找她,還不如等著她來找我們。


    “你休息會兒吧。”唐倦殷勤地給沈玨收拾好床鋪,“我守著你。”他心疼沈玨勞心勞力又一夜沒睡。


    “這人既然這麽討厭橫生枝節的意外,你說,要是我們把死了的張世葬了會怎麽樣?”它會氣得把屍體挖出來再丟迴屍坑嗎?


    沈玨躍躍欲試地看著唐倦,“趁著天還沒徹底亮,正好是埋人的好時候。”婚禮辦完了,也該輪到葬禮了。


    想要人入土為安就直說,拐這麽大個彎子。


    你在我麵前可以不用這麽偽裝,唐倦心說。


    天徹底亮起來之前,兩座新立的墳塋,出現在晨光裏。


    無碑也無牌,光禿禿的,有點冷清。


    沈玨卻是相當滿意,偷來的鐵鍬被他丟在一邊,圍著墳塋轉了好幾圈,連連點頭,“等我死了,要是有這樣一座孤墳,也算是安心了。”口氣中竟是掩飾不住的羨慕之情。


    聽得唐倦鼻子一酸,看著這人單薄的身影在溫暖的晨曦中虛虛實實的,孤單得像要隨著光消散,他脫口而出,“別擔心,你還有我陪著你。”他蹲在墳前,鄭重地看著晨光裏的沈玨。


    突然湧上來的一種衝動,隻要沈玨問他,問他為什麽這麽說,他就如實相告,喜歡你,想跟你一起過下半輩子的喜歡。


    “胡鬧,唐少俠是打算給我看墳嗎?我可不要你,吵得慌。”說罷笑著撣撣身上的灰塵,“走吧,迴去睡覺。”就等著魚兒自己找上門來了。


    唐倦有些失望的同時狠狠地鬆了一口氣,他悄悄地把鐵鍬還迴去,兩人迎著晨光,晃悠悠地往迴走。


    隨著天亮,街上的人開始變多了,很多人手上拿著紅綢,也不知道又要拿去幹什麽。


    等沈玨他們迴到客棧,才發現昨夜剛剛拆下來的紅綢這會已經再次高高地掛上去了。


    唐倦攔住腳步匆忙的店小二,指著隨風的紅綢問:“這是?”


    小二一臉詫異,“客官不知嗎?喜事啊!我們城主啊,要成婚了!”


    “誰?”


    “你說誰?”


    沈玨跟唐倦幾乎異口同聲地問。


    “城主啊,這麽大的喜事你們不知道,再有兩天,就是我們城主的大婚之日了!”小二喜氣洋洋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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