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寧曦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沉默,隻好假裝像是見到許久未見的朋友一樣隨興的招唿說:「咦!你是在森林裏迷了路嗎?要不要找人來帶你出去?」話一出口,隨即懊惱。什麽森林裏迷路!寧曦,你是白癡嗎?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麽啊!


    沒聽見程遠開口,倒看見了程遠肩上被夜露滴濕了一大片。


    她擔心程遠待在這濕冷的地方,萬一感冒了可不好。「你在這裏站了多久?衣服都濕了。這麽冷的天氣,你這樣會感冒的,我拿條毛巾給你,你先等等。」


    偏偏程遠不想讓她從他眼前離開。他拉住她的手,一把將她圈入懷裏。他激動顫抖的對著寧曦一句又一句的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讓你委屈了。」


    寧曦聽見程遠的道歉,心裏就算有再多氣憤、再多埋怨也消了大半,現在她好想一直這樣沉溺在他的胸膛裏。


    但一想到蔓妮,她還是止不住難受。寧曦想推開他,嘴裏像控製不住的說著與心裏相違的話:「我委不委屈都不關你的事,你走吧,我不想破壞你們這樣郎才女貌的一對。」話雖然逞強的說出口,但眼淚卻很不爭氣的往下直掉。


    她越想掙脫,他就抓得越緊。「什麽他們我們的,這裏隻有我和你而已。章寧曦,你沒看到我為你作的畫嗎?」


    章寧曦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我算什麽?我隻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插畫家,我沒有像你和蔓妮一樣的夢想和遠景,我隻想過平凡的生活,所以什麽都沒有辦法幫你。但蔓妮不同,她可以幫你實現你的夢想,你們可以飛到很遠的地方去,而我卻隻能留在這裏。」


    他緊緊摟著她,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寧曦對自己竟是如此沒有自信。他和席蔓妮的談話和一舉一動,竟對她產生這麽大的影響。


    她輕拍她的頭,試著安慰她:「我哪裏都不想去,我隻想和你一起生活,更何況,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像我這種走到哪裏都可以發光發熱的人,哪還需要誰來幫我?我自己就可以實現夢想。」


    寧曦聽了他的話,終於止住了哭,帶著濃濃的鼻音抽噎的問:「真的嗎?」


    「真的!不過現在倒是有一件事需要有人來幫我實現才行。」


    「什麽?」


    「我希望拇指姑娘能夠答應我,以後都不要再離開我的井底。」


    「哼,誰說我要當拇指姑娘了。」寧曦有點害羞的嗔道。「你快點進屋把身體擦幹吧,裏麵有暖氣,把衣服稍微烘一下,等一下著涼就不好了。」


    程遠進到屋裏,便將身上的衣服脫了放在一旁烘幹,那略顯消瘦卻結實的身材在寧曦麵前展露無遺。


    雖是自己要程遠把衣服脫下烘幹的,但從沒見過男人裸體的他,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胴體,卻是雙頰微紅、手足無措得不知道要將眼睛望向哪裏。


    程遠像是沒看見她的模樣,一骨碌就往被窩裏鑽去。


    寧曦見狀,大聲警告程遠:「喂!誰準你鑽進我被子裏去的,你快點出來啦!你這個討厭鬼。」她見他這樣隨意鑽到自己的床裏,又羞又氣的對著他大叫。


    「寧曦,我好冷好冷喔,剛剛站在門廊下,衣服濕答答的貼在身上,冷風又咻咻咻吹個不停。都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頭冷得有點痛了。拜托嘛,衣服幹了我就出來啦,就暫時讓我待在這裏嘛。」


    程遠學著電影史瑞克裏的靴貓,睜大眼睛楚楚可憐的凝望著寧曦,想以此博取同情。


    寧曦雖然一臉無奈的瞪著他,但看著他一臉無辜的模樣,嘴角就止不住笑弧。「嘖!該拿你怎麽辦才好?怎麽會遇見像你這麽耍賴的人。就一下下喔,衣服幹了就給我出來。」


    程遠見她妥協了,便更進一步的掀開被子一角,拍了拍床上,示意她也過來躺著。


    「喂,你是得寸進尺哦?」


    「主人都還站在外頭呢,隻有我一個人躺著也太不好意思了,所以想邀請你一起。」


    「不要!」


    「唉,你放心,我現在也隻是想摟著你,把之前錯過的份補迴來。如果我騙你,就讓童聿喬把我揍扁吧。好嘛好嘛,你就讓我完成心願嘛。」


    看他一臉調皮的模樣,再加上苦苦哀求的話語,寧曦也就不再堅持的和程遠一同躺臥在被窩當中。


    「我真不敢相信,我差點就失去你了!」程遠深情的凝視她,輕輕撫摸她的臉,而後還不夠似的又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當我迴到藝廊,怎麽找都找不到你的時候真的急壞了。倪逸遠又直說不知道你去了哪裏,逼得我幾乎要絕望。我反省了一下自己,從來好像就隻有你關心我,我卻沒有好好用心了解過你,直到失去了你才發現,你對我已經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一切似乎都太遲了,我不斷的問自己:「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程遠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以後再不要像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好嗎?」


    寧曦沒想到自己在程遠心目中已占有這麽重要的地位,聽見他這番告白,有些感動,不自覺的眼眶竟有些濕潤。她微微點頭。「嗯,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一聲不響離開你身邊了。那時看到你對蔓妮的求婚照時,真以為你要和蔓妮結婚,隻覺得心碎了一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所以才想一個人好好的想想,但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往哪裏去,最後隻好躲在這個由我一手創造的童話園地,不想再與外界接觸。直到那天看到雜誌上刊出你的畫作,那時我才認真的在想,是不是真的誤會你了。」


    程遠不明白的問:「你是說你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事實的真相是什麽?」


    寧曦疑惑的問:「什麽事實的真相?」


    程遠後來才知道,原來童聿喬和倪逸遠雖然都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兩人都以為對方會向寧曦解釋,最後卻是誰也沒有開口解釋這件事情。


    程遠就這樣讓一個寡言少語的倪逸遠,及總是嘻皮笑臉的童聿喬給狠擺了一道,害得他和寧曦繞了這麽大一圈才能夠見上麵,要不是他辦了這場畫展,還不知道要被寧曦誤會到什麽時候!


    程遠很不是滋味的在心裏暗自發誓,那兩個家夥日後就不要讓他抓到把柄,否則他一定要將他們狠狠修理一番。


    程遠隻好遊說起席蔓妮離婚的原因,以及她如何用心機將他騙至法國,再安排求婚等等,從頭至尾跟寧曦說了個仔細。


    寧曦聽了,簡直到了瞠目結舌的地步。她實在無法想像為何有人可以為了一己之私這樣利用別人的真心誠意,並將一個人的真心如此踐踏。


    但她想了想,隻跟程遠說:「我想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吧,就像蔓妮外表上光鮮亮麗,但內心卻十分孤單,又對自己非常沒有自信,才會這樣拚命想要抓住對自己好的人和事。」


    程遠疼惜她竟然能夠對一個曾經害他墜入萬丈深淵的人如此仁慈,便將她摟得更緊。「你還同情她呢,你應該看看當時我被迫成為求婚者的樣子,真的是氣得想把巴黎鐵塔給推倒,我們兩個真是被她害慘了。」


    寧曦咯咯笑了起來。「那不就像哥吉拉推倒東京鐵塔一樣。」


    程遠好是佩服寧曦的好脾氣,不但選擇原諒蔓妮,且還能開玩笑,也不想想自己被這件事情折磨得瘦了好大一圈。


    寧曦若有所思的說著:「經過了這次事情的教訓,或許過程中有苦、有悲,但似乎讓我的內心充實不少。也正因為經曆了這些事情,所以你看,我又重拾了畫筆,能夠再畫了,你不也一樣嗎?」


    程遠思考了一下寧曦所說的話,也有所感歎的說:「或許是吧,有些事情似乎隻要正麵去迎擊,反而比逃避更容易獲得解決。過去我一直在意而不願意去麵對的事情,竟然因席蔓妮這次迴國對我大耍手段,才逼得我不得不去正視,走過這一遭,不僅得到一份真摯的愛情,而且還能夠重拾繪畫的樂趣,也算是因禍得福。」


    或許寧曦說得對,最是可惡的人才是最可憐之人,席蔓妮總是用盡心機,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盡如她意,如果她不要這麽貪心,老是羨慕自己沒有的東西,如果人與人之間可以用真誠的心來對待,何以會麵臨到眾叛親離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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