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慈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看出了自己的想法,僵硬的點了點頭。


    被逼上絕路的感覺,明明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卻被他哢嚓一聲斬斷,連根草都沒留。


    陌縛瞧見她點頭,更是笑得輕狂。


    雖然無聲,但那張臉上的笑意,依然讓古慈覺得,他不是在笑,更像是在悲哀。


    “這麽快便想離開了麽?”


    他的聲音輕的不能再輕,和逗弄她的時候沒什麽兩樣,可臉上笑容卻漸漸消失,又恢複一臉的涼意。


    古慈猶豫不決,心底裏亂成一團。


    掙紮了半晌之後,才緩緩開口,說出心底裏最不想說出的句子。


    “是,我想走。”


    陌縛咬牙,沒真的生氣,因為明顯看得出古慈口是心非,但依舊因為她千迴百轉的小思維而鬱悶。


    她自己沒有確定是否真的要留在他身邊,隻是因為一些小事便生出想走的心。


    該罰。


    古慈自己站在原地想了很久,陌縛並不開口插言,隻是看著她,那雙能夠看破人心的眼眸,在古慈看來,顯得恐怖至極。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想離開他,可是更不想看著他找別的女人。


    那會讓她根深蒂固的驕傲磨得心髒生疼,更會冒著強烈的酸氣兒,卻不能傾訴不滿。


    “要走,我不攔你。”


    古慈抬頭,見陌縛依然是寒著一張臉,和他的聲音一樣,讓人冷到骨子裏。


    她因他這句話而心慌了一瞬,而後開始明白,自己的驕傲和自尊在這個古代世界裏麵,隻是累贅。


    或許,她的理解是不對的,從認了陌縛是主人開始,就已經代表拋棄一切自尊了吧?


    她或許得學著像古代女人一樣生活,一樣看待人和事,對於他給予的,要抱著一百二十分的感恩心態。


    他不是早就說過了麽?要接受他給的一切,不容反駁。


    這樣才能夠保證自己不會‘失寵’,不會變成知語話中的可憐人。


    “嗬嗬嗬……”古慈低聲冷笑了兩聲。這樣的寵,她要來又有何用呢?


    古慈告訴自己,從今天開始,不要認真用感情在裏麵,隻當自己是個依附他存在的物品好了,這樣至少衣食無憂。


    不就是低眉順眼拋棄自尊麽,心涼了,估計就做到了吧……


    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經低賤到如此地步,那麽也沒必要再堅持些什麽。


    終於,古慈抽了抽鼻子,咽下心酸,說了軟話,卻帶著怨氣。


    “我錯了。”


    陌縛心中一滯,臉上卻毫無波瀾。


    “哪錯了。”


    依舊是冷冷的話,讓古慈倒抽一口涼氣,卻也是毫無感情,機械性的迴答。


    “哪兒都錯了。”


    陌縛開始明白,古慈依舊在掙紮,還帶著莫名的委屈。


    “過來跪好。”陌縛嚇唬她一句。


    古慈渾身一顫,唇邊帶起一抹苦澀的笑意。想也沒想的,她屈膝跪下,像剛才那個女人一樣,跪的挺直標準,卻沒了感情。


    原來,沒了感情,也不往感情上想,下跪,也根本沒什麽恥辱的。


    他的眼眸狠狠的眯起,燦黑的瞳仁間帶著憤怒的火焰。


    “說出你錯的地方,否則我會罰你。”


    “罰我麽?”古慈又是嗤笑一聲。


    是啊,他是主人啊,說罰就罰,有什麽的,自己受著便是了。


    陌縛沒言聲,隻聽古慈依舊穩穩地跪著,毫無情感的敘述著。


    “我作為寵奴起了獨占心,竟然妄想主人隻對我一個女人說話,就是錯,就是該罰,罰我吧。”


    她狠狠的閉著眼睛,胸腔內的苦澀已經將整顆心都包裹了起來,無所謂痛不痛,僵硬而已。


    “還記得我曾說過的話麽?”


    “並不記得。”那麽多話,她是機器人也記不住是哪一句。


    “我說過你可以任性。”


    “不,我不可以。”古慈再次閉眼,否認陌縛給自己的話。


    她可以麽?任性那種東西,是對丈夫的吧?


    對待主人來說,還是不要任性了,否則吃虧的依舊是她,主人說罰就罰,在這個沒有法製管轄的小社會裏,他就是天。


    “再說,我在吃醋,不是在任性,您覺得我有權利吃醋麽?”她依舊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話裏十足的‘尊重’。


    古慈這一句淡漠疏離的‘您’,讓陌縛瞬間便咬起牙關。


    本想看她吃醋的樣子,本隻是小小的逗弄她一下,卻未曾想到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


    他本隻是想嚇唬她一下,不滿她再次隱瞞自己的心情,不展現給他看她的全部。


    可如今的她,卻讓他有些看不透。


    毒疆又嚴重了麽?他竟然開始看不懂這個簡單的女人在想什麽。


    陌縛臉上忽然出現了一個怪異的表情,看著古慈,說不上什麽心情。


    古慈看著他,他的表情十分少,基本上常常出現的,隻有輕笑,不悅,寵溺之類的簡單情緒。


    而這種埋藏至深的神色她沒有見過,隻覺得那表情真的讓人難以看懂,讓她覺得有些奇異的坐立不安。


    “你喜歡我麽?”他忽然這樣問,聲音,帶著些奇怪的情緒。


    若說喜歡,我給你這個權利吃醋,說喜歡啊。


    陌縛在心底承諾著,隻想讓古慈順從自己說出想要的話,一雙眼眸也有些迫切。


    古慈再次閉眼,深吸一口氣,唇邊那涼薄的笑意漸漸消散。


    “我哪敢喜歡您?”


    古慈眼中氤氳了一陣,強迫自己說出違心的話,表麵上在反問他,實際上卻在揶揄自己。


    想自己不該想的事兒,真是膽大包天。這男人是古墓裏麵的王者,自己還做著莫須有的夢,何嚐不可笑。


    “我要答案,而不是反問。”陌縛眯起不悅的眼眸。


    “並不喜歡。”她閉上眼,答的利索。


    啪嗒一聲,陌縛手底下的桌子竟然產生了裂痕,四下龜裂。


    “不喜歡,又何談吃醋?”他咬牙問道,雙目已然泛起血紅。


    古慈沒有任何話可以迴答這個問題。


    是啊,剛才還喜歡著呢,是她剛才根本沒弄清楚事情的情況,還在吃醋,現在不會了……


    古慈跪在地上,雙手冰冷的攥成拳頭。


    她幻想過千百次自己將來嫁人之後會是什麽樣的,可卻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走向這樣一步。


    男人,尊貴無比的男人。


    主人,至高無上的主人。


    她隻能這樣告訴自己,在這裏,三妻四妾,很正常。


    既然上天安排她來了這個虛無縹緲的國家,來到這個古墓,那她除了逆來順受的依賴麵前的男人,沒有任何選擇。


    即便是寵奴,也罷了,毫無感情的活上這一生,讓他當成寵物養一輩子,也足夠。


    古慈沉默了許久,陌縛才開口催促。


    “說話。”


    “您是主人,我當然會吃醋,但我知道這是錯的,所以現在在求懲罰。”


    她毫無感情的話,讓陌縛徹底憤怒起來。


    他想要看她吃醋,看她說喜歡他的樣子,他也喜歡看她機靈古怪而不是現在這張死魚臉!


    這和墓中那些女人有什麽差別?!


    不……還是有差別的。


    那些女人全都是阿諛奉承,而她,依舊是唯一一個冷靜的看著自己,說著自以為冷靜的話。


    即便此時跪在地上,驕傲,也絲毫沒有被打破,沒什麽高低貴賤。


    古慈以為自己放下了驕傲,實際上那股逆反的勁頭反而將它無限放大。


    陌縛壓抑下自己的怒火,知她在生氣,也知她心有不快。


    他撩起黑袍的下擺,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腿,柔聲道:“來趴這裏。”


    古慈愣了愣,又是嗬笑:“怎麽敢呢?”


    眉峰似乎都在跳動,陌縛不知該如何對待她。


    第一次,他身為能夠洞察一切的屍尊大人,竟然手足無措。


    “要吃飯麽?”他耐著性子。


    “主人決定便好。”


    “若我說不準吃?”


    “那便不吃。”


    驕傲,依然是驕傲,她身上的驕傲,似乎是與陌縛一樣與生俱來的。


    與任何一個女子皆不同,即便是此時在任性的故意扭轉局麵,她依然根本甩不脫那種倔強的驕傲。


    陌縛猜測,古慈先前曾說過,在這個世界,她沒有依靠,隻有他。


    那麽她或許先前是在一個男女平等,所有人類都平等的世界裏麵生活。


    沒有君主麽?也沒有地位尊卑?所以她每次跪下的時候才會露出那種嬌羞恥辱的表情?而不是像那些女人一樣習以為常。


    可現在不同,現在古慈跪著,可陌縛覺得她依然站著。


    沒有任何嬌羞,也沒有任何反應,甚至不帶一點情緒。這不是他喜歡的。


    他不知該如何挽迴這種局麵,更不知該如何拉迴這頭小強牛。


    陌縛忽然覺得,自己或許有些自作自受。本來便沒有多少時間再繼續陪伴她,現在還要利用寶貴的時間再這裏生悶氣?


    他想讓她做寵奴,就是想讓她將全身心都交給自己,她怎麽就不明白呢?


    許久,陌縛才歎了一聲:“起來吧。”


    古慈沒動:“身為奴隸還是跪著比較好。”


    依然是逆風而行的句子。


    陌縛笑出聲,站起身,直接將她抱在懷裏,對於古慈來說,就像撿起一樣東西。


    “別這樣!”她掙紮,一顆腦袋不停的向後縮著,手也在推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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