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我沒有把秦家兄弟勾結蘇世子的事情告訴祁嚴,我等著他被叛徒害死的那一天,自食惡果。你說我是不是很聰明?”


    清澄一直點頭,從祁麟手裏接過那個沾滿血液的信封。


    祁麟有狡猾的一麵,也有陰險的一招,不過是迫不得已。


    “南風,本王最後一次給你下命令,以後你的主子就是沈清澄,你對她要像對本王一樣。”祁麟不想死,很想一直和清澄在一起,哪怕天天被她罵,被她甩巴掌,可是他不能。他能做的就是讓自己最信任的人保護清澄。


    冷南風強忍著悲痛,語氣特別重地說道,“屬下遵命。”


    “清澄。”祁麟抬手摸上了清澄的臉,笑得很燦爛,果然好滑好嫩的肌膚,隻要摸上一次就舍不得放開手了。


    “清澄,南風手裏有賭場的地契,還有金燦燦的元寶,我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你。我說喜歡你,要娶你,你不信,非當我是玩笑,這下我把所有的財產都給你,你總歸相信了吧。”祁麟的話裏有調侃,有心酸,他刻意放緩了語氣,想讓自己的語調嚴肅一些,可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


    因為麵對喜歡的人,他怎麽會嚴肅起來呢?總是想笑,笑著看她,笑著說話。盡管她隻當那些是玩笑,他也不在乎了。隻想留給她自己瀟灑的一麵,而非狼狽。


    清澄不知道該說什麽,祁麟給她的這些,她受之不起,“我不能領受這些。”


    祁麟直接用手捂住她的嘴巴,表麵上是要她不要拒絕,其實就想想摸摸她柔軟的雙唇。


    “小清澄,乖乖聽話。我還記得衝出南陽城的時候,你衝上來救我。以後就不要太兇悍了,一點都不可愛。”其實他很感動,真的很感動。


    清澄點點頭,眸底全是淚水,縈繞著水霧氣,氤氳著無力。這在祁麟的眼裏,很美麗。


    喜歡看她這個可憐樣,喜歡她為自己留下淚水。


    一旁的陰遲寒極力隱忍著衝上去暴打祁麟的衝動。都是要死的人了,手還這麽沒規矩!


    清澄垂眸,慌了,看著他小腹處不斷溢出的鮮血,她真的慌了。


    緊緊捂住他的小腹,鮮血從她的指間不斷流出來。不該這樣啊,她已經用了止血散。當她的眼睛觸及到他傷口外圍一點點黑血時,心中一切都明了了。


    祁嚴竟然用了毒,刀刃上有毒液。此刻毒液已經浸透了他的五髒六腑。刀砍斷了祁麟的腹部主動脈,一條血管被刺破,湧出的鮮血充斥進了腹腔,再然後是胸腔。祁麟會七竅流血而死的。


    清澄不敢相信祁嚴竟然這麽狠毒,出手的那一刻就是要祁麟死,就因為祁麟知道了他的秘密。看來自己對祁嚴完全不了解。


    清澄眼睛裏有不舍和難過,看著祁麟痛苦的模樣,她真的好難受,但是她還是沒有將毒藥這件事說出來,告訴祁麟。不是為了維護祁嚴,而是不想讓祁麟傷心。


    “清澄,我撐不住了。我死了就把我埋在這裏吧,有山有水的,還可以。”他此刻說話已是虛弱不堪,斷斷續續的話語,夾雜著唿吸聲,模糊,不清晰。


    清澄看著他蒼白的臉色,輕輕閉上的眼睛,她轉頭看向一旁的陰遲寒。“你有辦法嗎?可以讓他不要死。”


    陰遲寒眼神裏閃過一絲詫異,看來清澄對祁麟的死有不甘心,有惋惜,這也算是對得起祁麟的一片癡心了。


    陰遲寒遲疑了一會,開口了,“沒有。”他幹脆冷漠的迴答就是要清澄死心,生死簿上已經有了祁麟的生死定格,今日必死無疑。


    冷南風和祁麟都看向了旁邊的兔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祁麟竟然輕輕地笑了,指著兔子說道,“果然是個男人。清澄,你不省心,兔妖你都能勾搭上。”


    他還是那麽嘴欠,宣泄著他的無奈和悲哀。他竟然比不過一隻兔子。清澄可是為了這隻兔子,扇了他一巴掌,差點跟他沒完。


    冷南風也是驚詫,但忍住沒問,此刻他眼裏隻有王爺。


    “清澄,別求他。我其實該死,年少時,為了玩樂,視人命如草芥,死在我手裏的冤魂很多。”祁麟的話裏帶著心酸,蔓延著苦澀。恨自己當初為何要遊戲人間,紈絝麵對生命,此刻自己的命也要去了。


    他笑著,在清澄的懷裏,終於咽了氣,七竅流血,血染周身。


    清澄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他的眼角下方,拿起手帕一點點擦去他臉上的血跡。他最怕紅色的血了,希望他走後也不要沾染一絲血氣。


    陰遲寒眼神漠然地看著祁麟的魂魄從身體上爬起來,站在清澄一側,伸手想要摸摸清澄的臉,才發現手掌似虛無,穿過了清澄的身子,再也感受不到清澄臉頰的柔軟和溫度。


    祁麟眼角似乎掛著淚水,看著冷南風抬起他的身子,為他整理衣衫,揚起的塵土一點點地將他的身體掩埋,葬在這裏是不錯,遠離聖都裏勾心鬥角的一切。


    陰遲寒看著祁麟的魂魄走動,在他頭頂縈繞著許多黑氣。每個人的生死早有定數,躲不過輪迴,躲不過還債。祁麟生前殺戮太多,那些枉死的人死後化為鬼,等祁麟同為鬼時,必然要將他纏死,直到魂飛魄散。許多鬼魂遊離,不會有鬼差接引他們輪迴,不知幾年後,會消失。


    祁麟也是如此,他沒有輪迴路了。


    陰遲寒眼神裏帶著冷漠和淡然,看著他,在看一眼清澄。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用了三成的法力暫且將祁麟的魂魄收起來,藏於這樹林中,讓他免去被冤親債主的欺負,待夜裏命無情來,接引他前往輪迴路。


    為了清澄的心安,陰遲寒再一次破例了,但他不準備告訴清澄這件事,免得讓她惦念。他不希望清澄和祁麟的鬼魂再有任何的聯係。


    清澄轉身彎腰將兔子抱起來,輕聲說道,“他走了嗎?”


    “是。”陰遲寒有些冷漠地迴答道。


    冷南風走了過來,直接半跪在地,言語恭敬,決心堅定。“往後南風對沈姑娘唯命是從。”


    清澄趕緊扶他起來,可冷南風倔強得很,沒有等到清澄的同意,他是不會起來的。


    可清澄又是一個極有原則的人,無功不受祿,她沒有為祁麟做什麽,憑什麽要拿祁麟的東西,用祁麟的人呢?


    僵持了半天,陰遲寒終於說話了,“接受吧,現在該想一想,你們該如何麵對祁嚴?”陰遲寒是在暗示清澄和冷南風,他們現在知道了祁麟被殺的真相,不可避免已經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其實陰遲寒內心真正的想法是盡管逼迫清澄和祁嚴劃分界限,隔絕一切和清澄有關係的男人。這就是他的私心,要是按陽間的說法,也可以解釋為吃醋。


    清澄遲疑了一會,終於對冷南風說道,“好,你起來吧。”


    冷南風首先想問的是,“這兔子是怎麽迴事?”


    “你習慣就好,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清澄關於陰遲寒的事,表現的很冷漠,不想和冷南風解釋,也警告他最好閉嘴。這就是清澄,言語裏表現分明。


    “太子之所以沒有等三王爺死去,而是先行離開,大概是想借機暗中將你除掉。我們現在趕快迴去,裝作無功而返,沒有找到三王爺。”


    冷南風輕輕點頭,兩人迅速離開了現場。


    在路上冷南風問“我們迴去假裝找不到王爺,太子也會裝模作樣帶人去找,可是王爺的屍體。”


    清澄想了一會,冷靜決斷地說道,“首先,三王爺的屍體已經葬在了樹林裏,他應該不想自己的屍體落到太子手裏,讓他運迴聖都,演繹兄弟情深。至於怎麽蒙過太子,你得想辦法找一具屍體,扮作三王爺。樹林前麵有處懸崖,屍體掉下去會摔得麵目全非。”


    清澄是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不能讓祁嚴帶走祁麟的屍體,染指他最後的尊嚴。其實這時清澄已經表現出了和祁嚴割裂的決心。


    “屬下會處理妥當。”冷南風此刻倒是佩服清澄的冷漠和決然。


    他們趕迴了軍營,演了一場戲,掩飾著痛苦和悲哀,裝作一切不知道的樣子,請求祁嚴帶兵出去尋找三王爺的下落。


    軍帳裏,搖曳的燭台帶來一片光亮,可那光暈也隻能照亮一角,祁嚴站在書桌前,俯視著站在昏暗裏的清澄。


    兩人之間是沉默,還是什麽?


    過了半晌,祁嚴終於說話了,“你從南陽城中出來,有受傷嗎?我已經命人將南陽城封了。”


    “嗯,城中有些感染怪病的人會攻擊活人。”清澄語氣平靜,眼神裏有絲放空,與祁嚴的周旋該如何展開?


    祁嚴瞥見她懷裏的小白兔,溫柔的笑了,沒錯是昔日的那種和煦,隻是不再如沐春風,而是猜測,清澄猜測他笑容背後的真實意圖。有了祁麟的死橫在兩個人之間,完全沒有了任何信任可言。


    清澄似乎在極力捕捉祁嚴任何異常的蛛絲馬跡,這代表她真的被陰遲寒潛移默化的影響了。


    “這兔子是我在樹林裏撿的。”她在強調‘樹林’。


    “在南陽城時撿的?我見你迴來的時候懷裏就抱著它,瞧它眼睛似乎會發光,很特別的一隻兔子。”祁嚴嘴角噙著笑意,朝清澄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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