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麵露尷尬,趕緊把嘴巴閉上,緊緊抿著。心底泛起一股酸意,有感委屈。看著陰遲寒鐵青的臉色,凝霜如冰,看向他的眼神除了嫌惡,似乎還有些無奈。


    清澄低頭垂眸時,忽得輕輕笑了。唇角彎彎恰似新月,點點柔光,泛泛清麗。唯有眼角下方的那顆朱砂痣顯得動人魅惑。


    瞧見陰遲寒那黑如鍋底的臉色,擺著一張臭臉,她就想笑。能讓他堂堂鬼帝,顯露出尷尬,倒也是她的本事。忽然她發現與他開玩笑,捉弄他真是有趣得緊呢。有感於自己在他麵前脫口而出的蠢笨話語,令他吃癟生氣,與他相處倒真有別樣的感覺。


    與此同時,聽得殿門被推開,腳步聲越來越近。清澄緊張地嗓子眼都提到喉嚨上了,眨著雙眼,一直示意陰遲寒行動快些。


    陰遲寒冷哼一聲,冷眼看她。低聲念了幾句,忽然就在清澄麵前出現了一個女鬼。


    女鬼麵對麵看著清澄,長發遮麵,可那舌頭真是長啊,隻見她輕撩發絲,露出血紅色的眼睛來,那眼球粘連著幾根筋就掛在她的鼻梁上。


    清澄被這猛地一嚇,正要叫出聲音來。陰遲寒似是早有預見,衝她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她張嘴發出的‘啊’又被她生生咽進喉嚨裏去。她肯定這女鬼偏偏出現在她麵前,離得半尺遠,這絕對是陰遲寒故意所為。


    就在外殿腳步聲越來越近的時候,隨著那女子妖嬈的叫聲此起彼伏,徹底地將蘇世子喊叫的聲音吞沒。


    清澄站在一旁,聽著那女鬼嘴裏發出那種曖昧的聲音,她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臉頰滾燙,紅彤彤的臉蛋在燭光的照耀下,紅裏透粉。這大概是清澄這輩子經曆地最尷尬的事情了。


    一旁的陰遲寒輕輕抿著唇,麵上依然冷漠,高貴淡漠如高山榮曜秋菊,冷傲春鬆。十裏紅塵,屬他孤傲。高昂著尊貴的頭顱,麵不改色,充耳不聞。


    清澄著實佩服他的定力,那高傲的眼睛直視著房梁,不知他在想什麽。


    外麵響起侍衛的說話聲,清澄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陰遲寒才微微低下他的頭,眸底裏噙著一絲尷尬,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


    外麵侍衛輕聲笑說道,“看來世子正在辦事,還挺猛烈的啊。我們還是退出去吧。”


    “不對啊,我明明聽到世子喊我們進來。”


    “可我聽到的是不要進來啊,快出去,別讓世子怪罪。”


    外麵的門終於被關上了,那女鬼叫得正在興頭上,和蘇世子的喊叫聲此起彼伏,配合得很好。


    陰遲寒勒令那女鬼閉嘴,迅速滾出去。


    清澄唇角掛著玩味的笑容,“這事算是蒙混過去了。”


    陰遲寒依然冷漠臉,完全不搭清澄的話茬。


    清澄隻好自言自語,“可蘇世子聽到了我們的講話,現在打暈是不是有點遲了。”她一邊說,一邊找尋合適的武器打暈蘇世子。


    清澄提起一把木凳,“這個凳子如何?這個花瓶呢?”


    陰遲寒緩緩閉目,深吸了一口氣。“他聽不到你講話,本尊設了結界。”


    清澄先是無所謂地“嗯”了一聲,突然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你設了結界,蘇世子聽不到我們講話。那為什麽不在外麵設結界,讓侍衛聽不到蘇世子的喊叫?”


    陰遲寒不著痕跡地移開了視線,眸底快速閃現過異樣,不巧就被清澄撲捉到了。在清澄眼裏,他現在就是一副心虛模樣。


    清澄走近他,抬眸望著他冷峻的臉龐,繼續反問道,“所以剛才讓我叫,是刻意捉弄我,等著我出醜?”


    陰遲寒依然默不作聲,置若罔聞,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完全不打算和清澄解釋清楚。


    清澄小脾氣上來了,任性地步步逼近,直到將陰遲寒逼到角落裏,逼問道,“你堂堂陰間鬼帝,竟有如此雅興,可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她開始埋汰譏諷陰遲寒了,在他麵前好像很容易生氣,一生氣就有點口不擇言,似乎將真心話都拋出來了。


    陰遲寒一點都不想跟她糾纏,準備推開她。哪知清澄剛一抬頭質問,他不經意地低頭。兩個人來了個親密接觸,聽到‘哢吧’一聲。清澄的額頭狠狠撞向了他的瘦削的下巴。


    兩個人的眼神都直直地看向對方,清澄尷尬極了,轉動著雙眸,忽然出聲道,“鬼應該感受不到被磕下巴的痛吧?”


    陰遲寒瞳孔緊縮,冷冷看著她,迷人的眼眸微眨。那眼神明顯是在說,‘不信你試試。’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清澄的笑很生硬,很尷尬。


    她為了緩解尷尬,垂下頭低聲嘟囔道,“幸好下巴沒掉下來,太嚇人。”她想起剛才見到那個女鬼下巴關節脫落,舌頭長長的掉出來。


    陰遲寒緊緊皺眉,言語冰冷,“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清澄無比緊張,趕緊敷衍道,“沒什麽重要的事,還是不勞煩鬼帝了。”


    陰遲寒胸腔中憋著悶氣,無處發泄,隻能用眼神威脅清澄,眸底裏的萬般無奈,無法散去。


    清澄認為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到蘇世子與秦業勾結的罪證。“麻煩鬼帝大人,暫且照看好蘇世子。”


    陰遲寒一臉陰鬱之色,有些後悔來這裏了。他直接將蘇世子打暈,利索幹淨。


    清澄竭盡所能,翻遍寢宮都沒有找到她要的東西,不禁有些沮喪。


    既然找不到罪證,還是早日迴到大祁軍營為好。於是她隻能請求陰遲寒幫忙了。


    “不知鬼帝大人此刻是否有空?”


    “你說呢?”陰遲寒沒好氣地迴她道。


    清澄盡量放緩語氣,拿出求人的姿態。“那鬼帝大人能否順路帶我去大祁軍營?”


    陰遲寒瞥了她一眼,直接迴絕道,“不順路。”


    清澄覺得好氣又好笑,他做了幾百年的鬼連客套話都聽不懂了。和他談話溝通可真是累人啊,不禁扶額,心想要不要說得再直接點。


    清澄又欲張口,這次她連話都沒說出口又被無情地拒絕了。


    隻聽陰遲寒言語極其冷漠,“本尊不插手人間之事。”他神色清冷,猶如觸不可及的寒月,散著的寒氣將清澄一寸寸的隔絕,一步步的推遠。


    不知為何,清澄心底有絲失落,卻又不甘心道,“那鬼帝突然出現幫我,又是為何?”


    陰遲寒眼神一僵,他自然不能跟她說實話。“自是有用。”


    “我還有什麽用處?”清澄仰起頭,清冷地說道。


    陰遲寒不去看她略顯冷漠的神情,朝著黑暗處喊了一聲,“出來吧。”


    一個鬼影閃現,一抹素白色,一個男子出現,臉龐清秀俊雅,可那眼神裏充斥的鬼氣與俊朗的麵容不符。他看向清澄的眼神裏充滿了期待,似乎還有些怨恨。


    清澄一看那熟悉的麵容,不就是在鬼市上將她扔進花轎裏,非要跟她成親的蘇軒朗嗎?


    她身體下意識地靠近陰遲寒,似乎離他近一點,心有就有幾分安全感。


    蘇軒朗一見到她,迅速伸手準備將她拉住。清澄一躲閃,直接躲進了陰遲寒的懷裏。這下可真尷尬了。


    陰遲寒眼神裏充滿著警告的意味,蘇軒朗似乎很懼怕他,訕訕地將手收迴去,盡量不去看清澄。


    清澄的臉靠在他的胸膛上,他身體明明冰冷如寒冰,可她臉上的紅暈絲毫沒有因此減退。她迅速跑到一側陰暗處,低頭垂眸,不希望被人發現她的異樣。


    好不容易讓自己恢複了冷靜才問起正事,“他怎麽會出現?”


    “卿若。”蘇軒朗大步上前,準備飄到清澄麵前,與清澄之相隔兩寸遠,忽然陰遲寒橫在兩人之間。


    陰遲寒極為不悅,居高臨下地命令道,“記住你的目的,不要再糾纏她。”


    “是,鬼帝。”蘇軒朗隻能暫時屈服於鬼帝的權力之下,他既然有機會能接近卿若了,也不在乎這點時間。


    清澄輕鬆了一口氣,趕緊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他出入宮殿,需遁入血玉鐲子中,隻要三日。”這就是陰遲寒來此的主要目的,他精心部署,為的完全是她。再有兩月便是鬼節,也是她將死之日。蘇軒朗是她上輩子欠下的債,她必須還清楚。


    其中牽扯甚多,他不願旁人知曉。前世孽緣,今生償債,不變的是因果。可他偏偏插手其中,深知會有不好的下場,依然逆之而行。


    “他要留在這宮殿中需要借助這鐲子,既然如此煩請鬼帝大人把這鐲子摘下,我帶著不舒服。”清澄內心歡喜,這鐲子終於可以摘下來了,她每次看到這鐲子上泛著的黑氣就莫名的不舒服。


    陰遲寒說這鐲子是他們兩人性命相關,同為一體。她最近連連倒黴,受傷無數,不希望因此連累到他。


    “要摘你自己摘。”他話語冷漠,顯然對清澄剛才要摘鐲子的言論極為不滿。那血玉鐲子是他和她唯一聯係的紐帶,因鐲子才能感知到她身處險境。眼前這個女人怎這麽不知好歹?拿話取笑捉弄他也就算了,鐲子永遠都不可能摘下來。


    清澄無奈撇撇嘴,這鐲子她要是能摘下來,早就摘了。他這是明顯的欺負人。


    “我不管,鐲子是你給的,你自己解決。”清澄也就別著一根筋了,準備跟他理論到底。


    陰遲寒微微蹙眉,看著清澄,瞳孔越發緊縮,眸光深邃。“鐲子既在你身,是你之物。本尊不會摘。”


    兩人辯論了幾句,爭得麵紅耳赤。


    一旁站著的蘇軒朗感到莫名,這兩人是在拌嘴嗎?冷漠陰森的鬼帝為何要和一個女人掰扯這麽些無關緊要的廢話呢?他們二人的關係有些奇怪。


    他們兩人還在拌嘴,蘇軒朗絕對親自出麵說清楚。


    “好了,別吵了。”蘇軒朗大喊一聲,終於將他們二人的話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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