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抬眸觸及到他的視線,眸底閃過一絲苦寂和失望,淡紅色的雙唇卻上翹,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溫柔又淡然的笑容,好似在說她理解。


    祁嚴微微勾起的雙唇,緩緩鬆弛落下,他絲毫笑不出來。麵對清澄,他有愧疚,卻也深知如今軍營中對他頗有微詞,再不做調整,會影響軍心,對戰事不利。


    秦業朝身後的兩名士兵示意,士兵上前,直接將清澄的胳膊背後,押著她不知要去向何處。


    清澄的背影沉重,邁著步伐好似踩在雲霧上,她內心的寂寥與失望,無法言喻。沒有迴頭,徑直向前,不想去看祁嚴。


    黑雲壓境,愁霧慘淡,寒風冷冽,吹散了花瓣,幹裂了清水。


    祁嚴看著清澄的背影,久久不能迴神。


    祁麟冷哼,絲毫不掩飾奚落之意,“太子很明智嘛,軍營大權和一個女人,要是本王,當然也會選前者。何況那女人都毀容了,側臉處幾條疤痕,看著有些讓人倒胃口。”


    祁麟笑得明媚張揚,挑釁地看著祁嚴。


    祁嚴緊緊皺著眉頭,冷冽地看向祁麟,“你說夠了嗎?”


    祁麟斂下笑容,神情嚴肅起來。看來祁嚴果真對沈清澄上心了,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秦肅和秦業兩兄弟在一旁,頓覺氣氛尷尬。因為一個女人,太子和三王爺的表現都有些奇怪。


    祁麟冷哼一聲,坐在輪椅上,眸光逆向,斜勾雙唇,囂張地說道,“太子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可真是難得一見。”


    祁嚴摔袖,憤而離去。


    秦業和秦肅相視而笑,討好地說道,“三王爺果然厲害,太子為了一個女人,不顧大局,幸有三王爺英明,才能穩定軍心啊。”


    “是嗎?兩位將軍謬讚了。”祁麟聽到他們的讚賞之聲,竟沒有一絲喜悅,心底有些莫名的失落和寂寥。


    與他們客套了幾句,讓冷南風推著自己迴了軍營。


    輕輕捶打著自己的雙腿,有種輕微的酥麻之感,他再次試圖要站起來,緊緊咬著牙關,雙手抵在輪椅扶手上,僵直的身子無法移動一毫,彎曲的雙腿因常年未站起來,此刻顯得竟有些醜陋。


    冷南風不著痕跡地撇過雙眸,不去看祁麟雙腿那詭異的彎曲弧度,為主子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不知過了多久,冷南風隻聽到主子痛苦的冷哼聲,轉身迴頭,看到主子頹敗地將頭低下,冷汗順著他的側臉,滑下嘴唇和下巴,一點點滴在輪椅上,他雙手搭在輪椅上,粗重的喘息聲,他的雙腿始終還是沒能站起來。


    平日裏他的張揚和邪魅,此刻顯得多麽蒼白無力。


    “王爺,喝茶。”冷南風不知道他現在的言語有多麽的不自然和滑稽。


    騰地一下,祁麟跌坐在輪椅上,朝著冷南風譏笑著。


    “我不想喝茶,過來給我捶腿。”他何嚐不知冷南風的心思,此生能有他這麽一個兄弟,他感到很慶幸。


    冷南風側身蹲下,任勞任怨地給祁麟捶腿,出奇地專注和認真。


    “你說我這樣陷害沈清澄,好嗎?”祁麟歪著頭靠在輪椅上,思緒良久。


    “王爺做事,自有道理。”冷南風淡漠地迴答道。


    “她和那些染病的人關在一起,不會真得病死了吧?”祁麟語氣上調,顯得有些激動。


    “屬下不知。”冷南風遲疑了一下,遂而迴道。


    祁麟深吸了一口氣,“算了,她那樣討厭的女人,隨她去。從一開始就不聽本王的話,非要站在祁嚴那邊,到時候她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祁麟開始了xd的抱怨,冷南風隻時不時的迴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已是四月,夜裏一場暴風雨席卷了軍營,隨著帶來洪水如猛獸,將馬舍吹毀,幾匹馬受驚見人就踩,有幾名士兵竟被洪水卷走,軍營陷入混亂,今夜並不太平。


    祁嚴半夜驚醒,指揮士兵轉移糧草,平息混亂,站在暴雨中,背影顯得有絲凝重。


    祁麟壓根沒起,借著腿疾行動不便,未出帳巡視。他站在帳內,看著祁嚴有條不紊指揮的模樣,冷笑不已。


    被關在營帳裏的清澄,忍受著寒冷,蜷縮在一處。裏麵躺著的是奄奄一息的士兵,他們幾次嘔吐,讓原本潮濕黴味的營帳內更加的難聞刺鼻。


    忽一士兵吐血在地,營帳上濺落了幾滴鮮血。


    清澄趕忙跑過去查看,把脈,查驗傷勢,讓她不由神色凝重,這顯然是中毒之象。


    經過觀察,染病的所有士兵症狀大致相同,惡心嘔吐,腹痛難忍,四肢抽搐,嚴重者還會昏迷,鼻眼有血水滲出。


    清澄直覺此事蹊蹺,軍營中士兵怎會中毒?接連有人死去,軍醫隻要稍加診斷就會查明死因為中毒,為何軍醫沒有稟報於太子?難道此事和軍醫也有幹係?


    清澄細致詢問幾名士兵,“你們何時有病症呈現?你們是住在一個營帳嗎?”若說中毒,必然有源頭可究,順藤摸瓜便知曉是何毒。


    “我們互相都不認識,前三日就覺得頭暈難忍,腹痛抽搐。”躺在地上的一名士兵,奄奄一息地說道。


    “不在同一營帳,為何中了同一中毒?你們中毒前可去了哪裏?或是發生了特別之事。”清澄眸光閃爍,盡顯智慧。


    一個士兵搖搖頭,“想不起來了。”隨即又是一口血水吐出。


    清澄輕抿雙唇,認真思索著到底是哪裏有異常?


    她不經意間迴眸,看到一個士兵手腕上包紮的棉布條。再細細查看,每個士兵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傷口,而且都包紮好了。


    “你們這傷是哪裏來的?”清澄眸底深沉,氤氳著一絲霧氣。


    “前幾日攻打歸寧鎮所受的傷,之後軍營給上藥包紮好的。”幾名士兵所說相差無幾。


    清澄已經猜想到了個中緣由,軍醫借著治病,卻給這些士兵下毒。背後定有指使的人,而且這似乎是衝著她和太子來的。


    軍營中仇視她,又對太子不滿的有三人,秦家兩兄弟和三王爺祁麟。


    清澄當機立斷,迅速將士兵傷口處的棉布扯下,竟看到傷口處血肉潰爛,布滿血泡,慘不忍睹。


    伴隨著幾名士兵痛苦的喊叫聲,清澄迅速用布抱著手心,將他們傷口處的不知名的殘渣取下,竟然是雷公藤。


    清澄隻覺得背脊發寒,這些軍醫簡直是催命的閻羅,給這些可憐的士兵貼上一道道催命符。身為醫者,不勤心救人,竟利用職務之便害人殞命。


    雷公藤確切地說是一味藥材,有消炎解毒的功效,是較好的金瘡藥,但若掌握不好它的用量,它便是奪人性命的毒藥。將雷公藤的根,葉,花搗碎外敷本是消炎,若隻用根外敷,卻遲遲不取下,那毒液會隨著傷口破皮進入血液,進而使人中毒。


    雷公藤在大祁境內甚少,多生於山地林緣陰濕處,所以在淩邱國較為多見。


    越想越覺得心驚膽戰,淩邱國的細作已經深入大祁軍營,蠢蠢欲動。這次是士兵的命,接下來便會是太子。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引發了山洪,站在湍急的河流前,看著遠處山巒,在雨水的衝刷下接連落下石塊,巨大的洪水順勢而下,衝毀了河提與房屋。


    淩邱國是山地崎嶇,此次山洪,受災極為廣泛。就連南陽地處下流,也受其牽連。


    大雨滂沱,遲遲不停,寒風怒吼,陰雨狂烈。祁嚴雙手背後,看這河水翻騰,心有所思,躊躇不展。


    秦肅的營帳中,氣氛難琢。秦業率先開口道,“大哥,再有一日你就要被遣迴聖都了,都到這份上了,還管他什麽國家大義。無論如何,先要保住我們秦家的榮耀啊。”


    ‘榮耀’這二字刺痛了秦肅的心,他猛地一拍桌子,“既然如此,反了便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功高蓋主,禍必降之。”說到最後,秦肅止不住歎息。


    “大哥說得對,依大哥的才幹定會成就一番霸業,我們秦家也不用屈從於他們大祁皇室。”秦業頗為高興,屬於他們秦家的權勢好似在向他招手。


    秦肅既然決定為此,便再無遲疑。“二弟,你跟蘇世子的人探到了何消息?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一定要在後日前,大哥必須力挽狂瀾,讓太子不得不將你留下。我已經有了完全的計劃,聽我細細講來。”


    “果然好計策,一石二鳥。綾羅的仇,我們秦家也要報。”秦家兄弟二人徹夜長談,細細規劃,誌在必得。


    第二日,河對岸,淩邱國的軍隊逼近,足有大軍五萬。黑壓壓地一片,猶如萬裏黑雲濃霧,久久不能散去。


    與此同時,祁嚴接到了淩邱國暗衛傳迴來的消息。蘇世子已醒,震怒不已,迅速集合大軍橫渡暗河,意欲報仇雪恨。


    蘇世子未死這個消息,讓祁嚴有些惱火。蘇世子為人錙銖必較,睚眥必報,此番必是一場惡戰。


    這場大軍來得突然,意圖不明。此刻不在國境內組織人力抗洪搶險,卻來報仇夾私,不知這蘇世子打得什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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