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哽咽,喉嚨生生發疼。水霧眸子盛著悲傷,逐漸蔓延。眸子裏倒映著祁嚴虛弱蒼白的臉龐,他唇角掛著苦澀自嘲的笑容,狠狠刺痛了清澄的眼睛。


    下意識的將手指覆在他冰涼的唇上,“不要胡言,不會的。”


    祁嚴原本暗淡的眸子在清澄手指觸碰到他唇角時,眸光絢爛。


    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彎彎的弧度,好似暖月一弦。


    清澄恍然自覺失禮,趕緊將手指移開,指尖竟然滾燙的熱,讓她手足無措。


    倉皇解釋道,“太子恕罪,我隻是實話實說。絕對不是迴光返照。我會醫術,相信我。”


    清澄撒謊了,在祁嚴麵前竟然麵色不改的撒謊了。


    祁嚴久久不語,一翦雙瞳悠揚如湖水,碧藍浩淼。靜靜地流淌著,看著清澄急於解釋的模樣。


    許久才淡淡迴道,“我相信你。”


    “那就好。”清澄將視線移開。


    重新將一塊熱毛巾覆在祁嚴的額頭上,指尖探著他的脈搏,掩飾著內心的慌亂和悲切。


    忽得祁嚴劇烈咳嗽起來,清澄趕忙給他順背。


    見他神色有異,痛苦的緊皺著眉頭。


    “哪裏不舒服?”


    祁嚴痛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隻說了一個字,“痛。”


    清澄見他額頭處冒著黑氣,縈繞,蔓延。


    身上的各處傷口也冒著黑氣,將他如玉的臉龐包圍,他好似瀕臨死亡之人,連唿吸都是痛徹心扉的。


    ‘噗’的一聲,他劇烈嘔吐起來。


    清澄趕忙拿來銅盆接著,大驚失色,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的嘔吐物。


    盆子裏黑烏烏一片全是蟲子,蠕動的蟲子浸染在鮮血中,令人惡心。


    久久查不到病症,如今看到這嘔吐物。清澄知道陰遲寒說得沒錯,祁嚴的病症不是普通醫師可以治的,他是陰氣入體。


    等到祁嚴吐幹淨了,清澄趕緊將銅盆放置一處,不讓祁嚴瞧見。


    他神智不清,毫無聲息的躺在床榻上。


    清澄無法接受,不過一天的時間,那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男子就變成了現在這幅虛弱頹廢的模樣,都是她的錯。


    “痛,清澄,痛。”他已是胡話,除了喊疼就是叫清澄的名字。


    其實在他徹底昏迷過去前,他特意吩咐過,除了禦醫任何人都不要來探望他。包括父皇和母後。


    他有預感這次倒下,有可能再也起不來了。他內心驕傲,不希望親近之人看到他狼狽,苟延殘喘的樣子。


    當睜眼看到清澄的那刻,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感情。


    清澄焦灼,看著他一直喊痛,卻無能無力。


    “對不起。”


    “我累了。”祁嚴含糊不清的說著,聲音微小,清澄是看他的口型才知曉他所說。


    話音剛落,他硬生生的疼暈了過去。


    “你會沒事的。”清澄抑製住哭腔,用手帕輕輕擦去祁嚴唇角的血跡。


    此時已快破曉,她緩緩站起身來。


    倚在窗前,看著濃黑的夜空漸漸清朗。


    聽得窗外有交談聲。


    有人打了一個哈欠,接著是嗬斥聲響起。


    “不許睡著了,太子若有差池,你們都要死。”這嗬斥聲很熟悉,是關醫監。


    被訓斥的那人迴道,“好像沒聽到裏麵有什麽動靜。”


    “都精神點。”


    “關醫監,太子的病症遲遲查不出,麵有黑氣籠罩,是中邪之兆啊。如果我們禦醫治不好,就要巫醫出手了。到時,我們會不會受到懲罰?”


    關醫監好似思索了一番,“好了,此事聖上自有定奪,我們盡職就可。”關醫監的語氣多是無奈和擔憂。


    清澄再看那盆血蟲子,現在已經死了。些許是離開了祁嚴的身體,沒有了血的滋養,就死盡了。


    吐血吐出蟲子,聞所未聞,她也束手無策。


    大祁王朝,除了禦醫還有巫醫,但少之又少。通常隻為聖上看病驅邪,宮中也甚少見到巫醫。


    黎明時,冷南風如時來接她離開。她視線緩緩地從祁嚴身上移開,滿腹惆悵地離開了皇宮。


    “現在請巫醫了嗎?”清澄試探性的詢問道。


    冷南風瞥了她一眼,冷聲迴道,“不知。”


    看來從冷南風嘴裏探聽不到有用的信息了,她要自己想辦法。


    迴了沈府,將寫給關醫監的信想辦法送到了皇宮中,靜待消息。


    而祁麟那邊,已經追查到了黑金令牌的主人是誰?


    “黑金令牌的主人是禮部尚書楊靖,還在他府中搜到符紙若幹,與亂葬崗處散落的相同。近幾日來,楊靖舉動也很奇怪,夜間不休,甚少出戶。府內外貼著各種符紙,時不時還會傳出詭異聲響。昨夜,他女兒迴府後,府中更加不寧,半夜傳出淒厲叫聲。”


    冷南風將近幾日查到的稟報給三皇子,的確可疑。


    祁麟手心向上,撐著下巴。輕輕地眯起眼睛,神色慵懶好似一隻貓,眼眸裏的精光閃爍又似一隻狐狸。


    他冷笑一聲,“楊靖這死老頭子,自己找死。把黑金令牌還給他,將這封密函也送到他府上。”


    “主子,是要借此機會拉攏他?”冷南風詢問道。


    “拉他一把,不至於死得那麽快。他死不死,與本皇子沒關係。死之前,要替本皇子辦些事。”祁麟邪肆的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張揚。


    密函寫得是,‘本皇子可保你性命,但有一條件’可祁麟並沒有打算保住楊靖的性命。


    “本皇子要進宮一趟,看看祁嚴的慘樣如何?先預備一水晶棺材給他用。”祁麟說完,放肆大笑。


    皇宮內,聖上眉宇哀愁,時不時的咳嗽幾聲,臉色蒼白。自昨夜綿綿細雨後,舊疾複發,精神也不太好。


    又聞太子病入膏肓,如今連叫都叫不醒了。太子是他立下的儲君,近年來成長很快,他都有心將皇位傳給他。可又遇上這麽一遭,思慮過甚。


    太子若死了,下一任儲君又該是誰?其餘幾子年幼無知,隻祁麟適齡,可偏有殘疾,不合適也。


    一旁的皇後,貼心的為聖上順背,端茶。


    “麟兒,你怎也臉色蒼白,是因為你皇兄的事,夜不能寐嗎?你該注意些身子。”皇後特別關切,一臉擔憂。


    “母後,兒臣沒事。當務之急是救皇兄的命。”祁麟在聖上麵前,舉止收斂了些,倒是顯得兄弟恭親。


    皇後歎息了一聲,不再言語。


    皇上沉聲說道,“那夜,你們到底去了哪裏?怎讓太子突發惡疾?”


    祁麟也不準備隱瞞,“去了亂葬崗,追查秦綾羅被殺一案,現在還沒有線索。”


    “你們怎會去那麽晦氣的地方,怪不得會撞邪了。”皇上一副無奈的樣子,連連歎息。


    皇上向來敬畏鬼神之說,不然也不會奉國師為座上賓,尊崇有加。


    巫師能通鬼神,行占卜。這次派上用場了。


    “去請楊靖進宮來,叫他卜一卦,再請巫醫來。”皇上發號施令,迅速有人去辦。


    楊靖受命進宮,滿臉疲憊,泛著青色。


    他怎麽也想不到,派出去的暗衛瞎眼了,竟然殺了國公府的孫小姐,給他惹上了大麻煩。


    楊靖眼神有意瞥了三皇子,微微點頭頜首,此舉便是答應了三皇子的條件。


    “臣參見聖上。”楊靖畢恭畢敬,絕口不提太子一事。


    “楊愛卿,實不相瞞,太子撞邪,危在旦夕,請你快卜一卦。”皇上想來對巫師尊崇,語氣也和氣了許多。


    楊靖微微頜首,著手準備。


    地上鋪開一張八卦玄圖,手裏握著堅硬破舊的龜甲,執起毛筆,在龜甲上方寫了太子名諱。


    點一縷清香,他口中念念有詞,因聲音太低,實在聽不清所念詞語。


    大約燃盡半柱香的時候,將龜甲拋擲在玄圖上,咬破手指頭,滴血在其中。


    命侍從搬來火盆,將沾血的龜甲扔入火盆中,隻聽得‘砰’一聲爆裂開來,他徒手將龜甲取出。


    龜甲上已有裂紋產生,有一道特別明顯深刻的裂紋,幾乎砍斷半個龜甲。


    楊靖大驚失色,竟慌亂將龜甲扔在地上。那龜甲竟然不偏不倚地滾落到了祁麟的腳下。


    “楊愛卿,可有異?”


    祁麟唇角笑容微勾,神秘地看著楊靖。


    楊靖迴過神來,“此乃大兇之兆,龜甲斷裂,或為死,或為禍。太子身為大祁儲君,與國之命緊緊相連,這實在。”


    楊靖欲言又止,聖上有些不悅,但還是命楊靖繼續說。


    “太子有這一禍,乃命中注定。他的確是撞邪,是因他背有陰債,不得不還。大祁國運是龍氣,與太子的氣息格格不入。請皇上盡快另立儲君吧。不知日後還會發生何禍患?”


    楊靖心裏也有小算盤,太子若醒來,那他的事情就會暴露。若能扶植三皇子這個瘸子上位,也許還能將他控製為傀儡。


    聖上大驚,“你說得可是真的?之前國師還言,祁嚴能擔當儲君之位。怎突然會這樣?”


    聖上在懷疑楊靖的話,比起國師,聖上更相信國師。


    楊靖驚慌跪地,“時運世命,講究一個時字,人之命格變幻其窮,不可謂一時。”楊靖現在已是硬著頭皮了在胡言亂語了。


    國師已離開聖都,一時半會迴不來,希望能拖到太子死之際。再者國師受他饋贈,也不會出賣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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