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遲寒看著她瘦削的背影,無奈搖搖頭,真是個固執的女人,不肯服軟,隻會自討苦吃。


    他快步追上去,忽得清澄感覺被人橫空抱起。


    抬眸就看到他暗如星辰的眸子,波瀾不驚,好似抱著她有多麽自然一樣。


    “閉嘴,聽本尊說。”陰遲寒在清澄抗拒掙紮前,直接命令道。


    “他是你前世的爛桃花債,你要還。”陰遲寒緊接著又是一句,語氣淡漠疏離。


    抱著清澄穿過熱鬧的鬼市,步伐堅定,神色冷峻。


    “他真的和我有關係?而我還有前世?”清澄需要冷靜一下,今晚遇到了太多驚險的事情了。


    “你前世叫卿若,是個美人。他是別國世子,對你一見鍾情。你不想入宮為妃,他就帶你私奔迴國,最後他被處死,你病死。”陰遲寒說得很簡短,完全沒有感情,一段往事被他說的不鹹不淡。


    清澄默默的在心裏抱怨,他直接半句話就帶過她病死了,有些草率吧。


    “所以我欠他一條命?”


    “還有情債。生前你一直在利用他。他忘了所有,唯一執念是你。”陰遲寒不帶感情的冷漠說道。


    “我真有那麽壞嗎?”清澄無奈蹙眉。


    “所以他就一直惦記著我,不肯輪迴。整日想著要和我成親,抬著花轎遊蕩了五十年?”清澄反問道,心裏明顯不想相信這是事實。她這是造下了什麽孽債。


    陰遲寒不答,他此事心情不悅。沒想到除了保護她,還要負責給她解決情債。心中好氣又好笑。


    “那前世是我的第一世嗎?我什麽年紀死的?”清澄繼續發問,感覺腦子亂極了。


    陰遲寒輕抿了一下雙唇,淡漠道,“第二世,十六歲。”


    “十六歲?”清澄重複了一遍,心狠狠一顫,十六歲就像是一個魔咒。她被預言,今生命絕十六,難道是真的?還有半年她就年滿十六了。


    “他與你,有因果。擄你拜堂,意料之中。”陰遲寒又強調了一句。


    清澄轉念一想,終於想通了。“所以這就是你今日帶我來鬼市的目的,你預料他會擄走我,自信你能趕得及救我,所以你才姍姍來遲?”


    “是。”陰遲寒輕啟薄唇,如墨的發絲飄揚。


    “尊主真自負。”清澄冷冷的迴了一句。


    她現在完全想不通了,煉魂石,鬼新郎,這和她有什麽關係啊?自從遇上陰遲寒後,接觸到了陰間的事情,她就惶恐不安,擔心自己命絕十六,擔心那鬼新郎真把她拖到陰間。她是人,她還不能死。


    “鬼新郎的事,本尊會替你解決。”陰遲寒語氣平靜,輕描淡寫。可知消除一隻鬼心中的執念有多麽的難。


    清澄沒有迴應,一路上靜靜的靠在姬冥野的懷裏,兩人心思不一。


    迴到皇宮時,清澄已經微閉雙眸,睡著了。


    陰遲寒將她放到榻上,眼眸沉下,給她將被子掖好,微微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消失在破曉黎明中。


    清澄是聽到秋月的聲音才醒來的。


    “小姐,洗漱了,今天您還要陪五公主去國學堂呢。”秋月言笑晏晏,溫柔可親。


    清澄足足愣了幾秒,才清醒過來。她終於擺脫了昨夜的壓抑和痛苦,望著窗外綠意濃濃,仿佛昨夜不過是噩夢一場。她重新迴歸到了正常的生活裏。


    可剛一邁腳,腳踝處的疼就時刻提醒著她,昨夜不是夢。她踹了陰遲寒一腳,還知道了前世的事情。


    煩躁的抓抓頭發,清澄這舉動看在秋月眼裏,擔憂關切,“小姐您怎麽了?腳怎麽了?”


    清澄一撇腳踝處青腫不堪,好像比昨晚更嚴重了。走路時更疼,但別無他法。


    “秋月還是給小姐擦些藥膏吧。”秋月趕緊拿來藥膏,勉強止痛,有絲清亮,好轉了許多。


    收拾妥當,準備出門。


    國學堂是翰林院的老先生掌管的,隻教授皇室子弟和大臣子女,不是平常家公子和小姐可以進的。


    今日初十正是國學堂開課的日子,新年伊始,沈父也將小諾送到了國學堂讀書。今日些許能碰到小諾呢。


    沈若雲和楊瑩早已等在側殿,見清澄姍姍來遲,唇角一抹譏笑。


    五公主祁琦怒視著清澄,“怎麽現在才來?難道不願意侍奉本公主?”


    “請公主恕罪,臣女不敢怠慢,姍姍來遲是為公主準備了禮物。”清澄悠然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


    祁琦聽到有禮物,瞬間活躍了心思。


    秋月適時的奉上一本小冊子。


    五公主好奇的打開一看,上麵密密麻麻的寫著幾段落小字,有詩詞女戒等內容。


    五公主一看到這些東西就頭痛,攤開小冊子,抱怨道,“沈清澄,你這是什麽意思?”


    “國學堂開堂考試,若不過點名批評,罰抄五日。”清澄不疾不徐,她進宮之前就調查過。


    國學堂頗負盛名,柳老先生飽讀詩書,才高八鬥,當年聖上也是他的學生。他治學嚴謹,一絲不苟,教出來的學生各個才學精湛。許多朝臣都要尊一聲‘恩師。’


    此前小諾讀私塾,為了進國學堂沒少費工夫。


    再說迴五公主,她若開堂考不過,丟了麵子不說,還會被聖上責罵。到時候再被柳老先生告一狀,那日子絕對不好過。


    祁琦的臉都僵了,拿在手裏的小冊子,扔也不是,撕也不是。


    “你對本公主的學業可真關心啊。”祁琦咬牙啟齒的說道。


    沈若雲借勢趕緊說道,“清澄,你這是自作主張,五公主聰明伶俐,早有準備。你這多此一舉,是對五公主的不敬,快向公主賠罪。”


    沈若雲暗恨沈清澄總是留有一手,做事取巧,她想的倒是很多。


    祁琦神色就有些糾結了,她壓根就沒認真學,沈若雲還說她聰明伶俐,這話聽上去怎麽像是諷刺呢。對沈若雲也沒好感,她現在一心就想著開堂考要怎麽辦?


    趕緊擺擺手,“時候不早了,隨本公主啟程吧。”眼睛瞥了一旁的貼身宮女玉樹,眼睛滴溜溜的盯著那小冊子。


    玉樹心領神會,趕緊將那小冊子收到衣袖裏。


    坐在禦攆裏,祁琦趕緊拿著那小冊子看起來,邊看邊說,“玉樹,臨時抱佛腳也有用吧?”


    “公主說得是,公主快些看吧,希望那沈清澄給的這東西有用。”


    公主偏殿到國學堂,大約要一炷香時間。清澄和沈若雲,楊瑩三人伴在禦攆旁。


    “楊瑩妹妹,你昨日大顯身手,讓我佩服。”沈若雲一路上在和楊瑩說話,刻意拉攏以此孤立清澄。


    楊瑩有一搭沒一搭的迴著,畢竟對沈若雲還是有所忌憚的。沈若雲在宮裏的靠山可是深受恩寵的秦貴妃,麵上不能得罪了。


    秋月跟在清澄後麵,壓低聲音說道,“如果五公主考不過,會不會怪罪小姐?”


    “她雖任性,但性子直爽,不會陷害人的。再者她和小諾一樣,隻敬慕強者,那小冊子絕對有用。”清澄對於五公主的脾性還是了解的,看不慣隻會明麵著欺負打壓,絕不會背地裏陷害。


    隻希望沈若雲少在五公主麵前進讒言。


    “昨夜,秋月看見大小姐屋裏有可疑的人出現,估摸著秦貴妃派來的。”秋月提了個醒。


    “楊瑩呢?宮裏有人接應她嗎?”陰遲寒說煉魂石在宮裏,那說明宮裏有人會跟楊瑩接應。


    “沒有。她獨來獨往,連貼身伺候的宮女都少進她屋。”


    清澄點了點頭,說話間國學堂已經到了。


    五公主要開堂考,她們做陪讀的自然也要陪著主子一起。


    沈若雲挑釁的看了清澄一眼,自負她學識尚可,以前還請過先生來教導,自然比清澄這個不受寵,從未上過私塾的庶女強。


    清澄注意到楊瑩神色有異,好似不想堂試。


    但她坐的端正,瞬時恢複了平靜。


    清澄查看堂試題目,眼神清明,洋洋灑灑落下幾筆。思慮一會,留了幾題的空白,她一個伴讀總不能搶了風頭。


    忽得感受到背後陰風陣陣,清澄迴眸,竟看到一個渾身是血,滿臉血洞的男人,應該說是男鬼。大白天竟然見鬼了,再一眨眼又不見蹤影了。


    堂試終於結束,五公主祁琦對她笑得燦爛,親熱的拉住了清澄的手腕。


    “清澄你那小冊子可真靈,堂試好多題都考到了。”祁琦這時一點公主架子都沒有,對清澄滿眼的崇拜。


    清澄淺淺一笑,這時柳老先生手裏拿著戒尺,一臉嚴肅的嗬斥了一聲。


    “誰人無故喧嘩?哪有小冊子?”柳先生一臉嚴肅,不苟言笑,令人都不敢直視他的眼。


    五公主恭敬的行了一個禮,“柳先生,安好。”


    柳先生掃了公主一眼,又瞥了清澄等三人。


    “聖上給公主請了三位小姐做伴讀,公主可不要辜負聖上的期望。”柳先生嚴謹,語氣帶著命令口吻,絲毫不忌憚公主的身份,因他頗有威望。


    五公主討好的點頭,希望在柳先生麵前留下好印象,免得被父皇說她不尊師重道。


    大祁王朝的女子,多有才學。府裏會請先生,也會上私塾。因為各府女子不是進宮為妃,就是嫁於大臣之子,掌管後院,連賬簿都看不懂如何掌權。


    而對公主的要求更為嚴格,外嫁和親,懂禮儀有才學,更能彰顯大祁國盛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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