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劃過她唇角,指腹上還沾著一點點心渣子。


    清澄整張臉驀地紅彤彤的,想都沒想,下意識的直接快速撩起被子,蓋在臉上,以此來緩解自己難以言說的尷尬。


    陰遲寒眸光一滯,顯然沒有料到她會是這麽大的反應。


    隨即涼薄的雙唇勾起一抹輕微的弧度,如皎潔明月,透著寒有絲笑。


    姿態優雅,輕撩起長袍,直接坐在清澄的床榻上,等著清澄將頭從被子裏鑽出來。


    逆光下他的背影如濃重的墨,散著寒,高大偉岸的背影,傾瀉的銀絲。


    一雙深邃的眸子,陰鷙如皋,眉骨疊巒,越發顯得眉眼深邃,如幽秘的海,深不可測,晃人心神。如傲雪的冰,難以靠近,令人忌憚。


    清澄在被窩裏時候已經感受到了陰遲寒坐在床榻邊,與她距離非常近。她暗自惱恨,剛才為何沒有沉住氣。好似一見到他,自己就不像自己了,瞬間被打迴原形,沒有偽裝和無謂。


    無奈轉了轉聲,輕輕拉被角,露著清亮的眼眸來,還有尷尬未褪去。


    他們現在的姿勢有些奇怪,清澄躺著隻露出臉龐,眼神躲閃。而陰遲寒與她對視,眼眸平波如鏡,未有漣漪,好似清澄的窘迫在他眼裏了無煙雲。


    陰遲寒的耐性和冷靜出乎清澄意料,靜默不語,隻凝視著清澄。


    最後還是清澄忍不住了,試探的問道,“這時找我有何事?”言下之意就是已是三更半夜,該是就寢時間,他突然到來讓人手足無措。


    “本尊是鬼,夜間不休。”陰遲寒薄唇微啟,聲音低沉淡漠。麵色疏離,棱角分明的臉龐,因夜色使得他五官更加深刻,冷漠。


    “我理解,你來是要找煉魂石嗎?”清澄趕緊轉移話題,免得在陰遲寒麵前顯露她的無知,徒增尷尬。


    陰遲寒不語,算是默認。他除了必要的話非說不可,其餘的話能省就省。好在清澄能猜出他的意思。


    “煉魂石有線索了嗎?需要我做什麽?”清澄開口詢問。


    “你身上有它的氣息。”陰遲寒冷冷的說道,微微蹙眉,神色不悅。


    清澄心停滯一拍,他神色突然凝重,眼眸寒冰冷意。趕緊朝他解釋道,“我怎麽會偷煉魂石,我連它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陰遲寒對她的急促和語無倫次,眸裏閃過一絲笑意,稍瞬即逝。


    “今日接觸了何人?”


    清澄沉思片刻,迴憶今天發生之事情,權衡琢磨,唯有一人最可能接觸到煉魂石。


    “楊瑩,她是巫祝之女,傳聞會卜卦,通鬼神。今日見她還養了一盒毒蟲子,透著幾絲詭異。”


    陰遲寒麵色微寒,眼眸專注,即使聽了清澄的猜想,也未顯露出一絲異樣,好似沒聽到清澄講話一樣。


    清澄靜待他的迴答,好半響他才微微蹙眉,有些不悅的說道,“沒聽過,能通鬼神,本尊怎不認識?”


    清澄斂下心中的笑意,原來他思索半天,是根本沒聽過楊瑩的名字,令他微惱。能通鬼神的人,非凡人,看來楊瑩根本沒這個能力,傳聞有些誇張了。


    清澄想笑,陰遲寒這不屑冷傲的話語,對楊瑩可是莫大的羞辱。


    隻一個微微蹙眉,隻一句沒聽過,就將他渾然天成,自有的冷傲與尊貴,發揮的淋漓盡致。強者從不屑與人爭論,與人糾纏,隻一個眼神就讓人無地自容,羞怯不已。這就是陰遲寒特別之處,在他的世界裏,不需要辯白和爭論,隻渾身那冰冷的氣息就足夠給人威壓,所以他才少言寡語,冷漠疏離。


    “走。”陰遲寒簡單的命令,吐字清晰。


    說話間已經準確無誤的從被子下方抓到了清澄的手腕,準備將清澄從床榻上拉起來。


    這動作迅速,連清澄都沒有反應過來,順著他大力一拉,清澄坐立起來,身上的絲綢棉被滑落,赫然露出胸前皺巴巴的肚兜,可憐的肚兜隻遮住了她胸前的春光,光滑白皙的小腹明晃晃的映在陰遲寒的眼眸裏。


    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僵住了,陰遲寒也愣怔住了,拉著清澄的手腕竟然遲遲沒有放下。


    而清澄也呆愣,望著他深邃的眸子,從他眸子裏捕捉到一絲慌亂和尷尬,眼神的碰觸像是觸電一般,接觸時如火,交匯時如電,迅速挪開眼眸,又忍不住探究對方的眼神。


    “能先放開我的手嗎?我這樣子怎麽跟你走?”清澄臉紅的如水滴,一圈圈的紅暈開來,緋紅俏麗,再看她此刻不著寸縷,白皙的肌膚和微聳的春峰,那模樣楚楚動人,攝人心魄。


    陰遲寒作為一個男人,不對,是一隻男鬼,心底也有些異樣的感覺。仿佛迴到從前兩人交纏溫存的時刻。在他眼裏,她的臉龐和過往重疊,一幕幕的重合竟是那麽的相似,神情相若,眉眼相似。


    但他迅速壓下心中異樣,輕咳一聲,語氣越發的冰冷,神情也冷漠許多。


    “本尊不是帶你去私奔。”


    清澄一愣,才反應過來,她剛才說的話的確有些曖昧。‘我這樣子怎麽跟你走。’這句話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而陰遲寒卻饒有興趣的欣賞著清澄一臉的窘迫,對於自己剛才的話非常自詡。


    可清澄在經曆過短暫尷尬後,終於反應了過來。


    對陰遲寒不客氣的嗔怒道,“煩請鬼帝轉身麵壁,我要起身換衣。如果你想當色鬼的話,盡情觀看。”清澄言論直接,眼神挑釁,敢直視陰遲寒的冷麵。


    陰遲寒一聽到‘色鬼’兩字,唇角不自覺一抖。也隻有她敢在他麵前,叫囂著說他是色鬼。


    瞪了清澄一眼,優雅轉身,欣長的身姿麵向牆壁,雙手背立,微微抬起棱角分明的下巴望著窗外明月,靜謐安詳。


    清澄眉眼一彎,狡黠一笑,瞧他負手而立,對月感懷的樣子,肯定還對色鬼一說耿耿於懷,就隨他生悶氣去。


    清澄嘴角笑容凝固,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此刻的行為非常的幼稚,光是簡單的一件事情和一句話,就讓她不亦樂乎,心情愉悅,以前從未有過這般情懷。


    清澄穿戴好,腳步放緩走近陰遲寒身邊。


    他高大的背影將她小小的身子籠罩,高山仰止,望其項背。即使是他偉岸的背影也能給人震懾和威嚴,令清澄有敬慕之意。


    “收拾妥當了,要帶我去哪裏?”清澄出聲打破了靜默,她敢打賭若她不主動說話,陰遲寒絕對會站在這裏一晚上。


    “去鬼市。”陰遲寒沉聲道。


    清澄心頭疑慮,鬼市是什麽地方?欲言又止,微微垂眸,入目就是陰遲寒蒼白修長的手掌,盈盈一握她的手腕。


    又一次穿牆而過,清澄隻感覺穿牆時微有震顫,除此之外毫無異樣。


    隻是一個邁步踉蹌,麵朝皎潔清月,微涼風拂過。


    被他一把扯進懷裏,臉頰貼著他胸膛,感受著他強有力的臂膀環繞在她腰身。


    飛躍於瓦舍,飄飛過宮殿,迎著清風,隻一抬眸看他專注嚴肅的神色,目光如炬朝向遠方,幽深如潭水,不可捉摸。


    終於飛出了皇宮,走在清冷蕭瑟的街道上,四處無人,風吹作響,暮色詭異。


    “這裏就是鬼市嗎?”


    陰遲寒牽著她的手,朝著一片小巷子裏走去,撲麵而來的惡臭,廢墟深處。


    “鬼市形同於街市,鬼怪交易,人鬼互換。”


    陰遲寒邊說,邊拉起清澄的手腕,眸光掠過那血玉色鐲子。


    抬起手指,指腹覆在淡薄微涼的唇上,露出雪白的牙齒,輕輕一劃,手指就咬破了。


    清澄微微一怔,他這是做什麽?


    不由分說地被他狠狠一拉,他竟然將指腹覆在清澄的唇上,清澄下意識的掙脫。


    他的眸子陰冷幽冥,如野獸的冷眸,忍不住讓人大寒顫。


    他動作粗魯指腹摩挲著清澄柔軟的唇,似乎玩上癮了,遲遲未有停下。


    “再瞪本尊一眼試試?”


    清澄臉頰氣鼓鼓的,隱忍不發作,可特別沒有出息的垂下眸子,不敢再瞪視他。


    “你要做什麽?”清澄嫌惡的擦擦唇角的血跡,但他的血出奇的沒有血腥味,甚至還有些甘甜,隻是太冷了。


    “斂去你的氣息,難道你想被拐賣?”陰遲寒不悅的反問,瞥了清澄一眼,繼續手下的動作,將殘留的鮮血注入血玉鐲子裏。


    “什麽拐賣?難道鬼市裏還有人口販子?”清澄探究的看著他,為何覺得他現在就像一頭不懷好意的大灰狼呢?半夜但更帶她來荒郊野外,找尋什麽鬼市,還嚇唬她。


    “進去就知道了。”顯然陰遲寒沒興致跟她解釋,拉著她的手走近濃霧包圍的黑暗裏。


    忽然耳邊就像是海水倒灌一般,驀地好多聲音衝刺而來。


    有叫賣聲,還有陰森恐怖的笑聲,像又不像是鬧市。


    忽然眼前一亮,白晝如明,街道兩邊熱鬧非凡,人群穿梭,生意繁榮,來來往往的人駐足討價還價。


    眼前人群熙攘,若不是陰遲寒緊緊拉著她,她肯定會被這些人群撞倒。應該不能稱之為人,他們全部都是鬼,因為他們雙腳浮於地麵,沒有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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