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捂著嘴巴,完全不敢相信。


    “小姐你說得是真的嗎?可夫人心慈手軟,從不會陷害人,怎麽會給李氏下毒呢?”


    清澄無奈一笑,將那件衣服平展開來,細嗅著有淡淡香味,迴味後有淡淡的刺鼻味。


    “這衣服被浸入毒液中,每一處接觸皮膚都會隨著汗液進入體內,輕則皮膚泛起紅疹,重則深入五髒六腑,致人吐血不止。衣服上有香薰的味道是為掩蓋毒藥的氣息,以防被人輕易發現。”


    清澄垂下眸子,認真的摸索著衣料,好像在找尋什麽東西。


    “小姐,您在找什麽?”秋月不解問道。


    “證實我的猜想,與李氏詭異時隱時現的紅疹有關。近日翻閱所有醫書,想到的也隻有這一個可能。找到了。”清澄欣喜,將手摸到的那處緩慢攤開來。


    秋月湊近身子去,認真看了那處衣料,並沒有發現什麽?


    “小姐,找到什麽了?”


    清澄扶著秋月的手,拿出手帕將她的手包好,讓秋月在那處細細摸索,並提醒道,“小心。”


    秋月呀了一聲,手指摸到了一堅硬的東西,嚇了一跳趕緊抽出手來。“是刺嗎?差點紮著我。”


    “拿盤子來。”清澄吩咐,秋月馬上去辦。


    隻見清澄包著手帕從衣服上捏了一個很小的東西,聽得‘叮’一聲,那東西落到盤子裏,竟然是一枚非常小和細的銀針,明晃晃的銀針在燭光下顯得冷意濃重。


    仔細看那細銀針頭已經烏黑一片。秋月驚慌說道,“這銀針上有毒?”


    “的確,銀針被浸淬了毒藥。這麽小的銀針藏在衣服裏很難被發現。即使是將衣服穿在身上,隨著走動,若被銀針刺中也會像蚊蟲叮咬的細微痛感,根本不會引起注意。感受到刺痛後,一般人會輕輕隔著衣服一撓,實則這一舉動是將銀針完全沒入體內,而後隨著輕微的動作,也會使銀針如蟲子一樣在身體裏進出,到處遊竄,好似蟲子在體內爬動。時間越長,銀針穿透五髒六腑,致使人高燒昏迷不醒,不斷吐血。”


    清澄認真解釋,神色越發凝重,這是她見識過最狠毒的法子。不是通過吃食下毒,而是借助銀針,很少能夠察覺,這也是為什麽大夫們查不到病因的原因。


    秋月倒吸一口涼氣,世間險惡,防不勝防。


    “這麽可惡,這下毒的心思慎密恐怖。可這不會是夫人想出來的啊。”秋月不相信清澄的娘親會做出這麽兇惡的事。


    “秋月,謝謝你相信我娘親。但其他人一定不會相信。這衣服是娘親親手做的,丫鬟們也都親眼見到李氏愛不釋手,試穿一番。所有人都會想,娘親在府裏受李氏欺壓十幾載,終於忍不住了才下此毒手,這說得通,旁人也喜聞樂見,沒有人會為娘親辯解,說她是善良之人。這就是現實,不要指望別人會相信你。”


    秋月垂下眸子,神色有些頹敗,“是秋月想得太簡單了,可能因為夫人是小姐的娘親吧。”


    “這就是我們的弱點,但也是我們最寶貴的東西。不論如何,都要秉承於心。”清澄輕輕眨動眼眸,煥發出璀璨的光芒,朱砂痣更加紅潤。


    “秋月明白,我們不能像沈若雲那般為人。可秦氏送的手鏈裏也有毒,在這件事中,又起什麽作用呢?”秋月聰慧,冥思苦想,不得解。


    “是沈若雲迷惑我的法子。秦氏送的手鏈是關鍵一環。”清澄瞥了一眼秦氏送得那串手鏈,用手帕包著,直接扔進火盆裏,燒成灰燼。


    秋月不解,“李氏中毒,秦氏也有罪責,小姐怎麽不留著呢?必要時可以將秦氏推出去頂罪,同時握有秦氏把柄,牽製於她。”


    清澄苦澀一笑,眉梢躍然愁緒和自嘲。“秋月,那手鏈是個禍害,留不得。留下手鏈相當於授人以柄,它會變成一把刀子,狠狠插進我們的心髒。秦氏在手鏈上下毒的事情,沈若雲一早就知道。一開始,她刻意將著手鏈送到我手裏,我以為她的意圖是要挑撥我和秦氏的關係,那一刻我就已經中計了。我依照手鏈裏毒藥的成分製成解藥給李氏服用,實則是加重了李氏的病情,因為手鏈裏的毒和衣服上的毒完全不同。”


    “怎麽會這樣啊?”秋月聽到小姐的話,心裏焦急不已,事情越來越糟糕。


    清澄頓了頓說道,“等查清了真正的病因,再驗我開的藥。絕對會被證明我所開之藥好比一味毒藥,被人汙蔑我借此機會加害李氏。藥性衝突,稍有不慎就是毒藥。一開始,我就中計了。沈若雲決斷我不會說出秦氏送的手鏈有毒,隻會依據此來開藥。”


    “難道秦氏和沈若雲是一夥的?小姐,我越來越亂了。為何事情會這麽複雜,糟糕。”


    “秋月,你冷靜些。事已至此,我確信這件事裏秦氏和沈若雲沒有勾結。沈若雲布了這麽大的一局,她謹慎自守,不會容許第二個人知曉此事。但此事後,秦氏和沈若雲就有可能結成一夥了。利益勾結的事,我們預測不到。該來的總是會來。”清澄輕輕拍拍秋月肩膀,柔聲安慰。


    “現在你該明白手鏈為何不能留下了吧。留下手鏈,我會被汙蔑,不僅包庇秦氏,還借機毒害李氏。毀了也不代表著我會全身而退。”清澄話語裏越來越顯出她的疲憊和無奈。


    棋差一招,一步錯,步步錯。


    “秋月明白了,真不知明日會怎麽樣?”秋月隻覺得手腳冰冷,背脊發麻。


    “我們該盡量做些事情,力求不要走到最壞的一步。將這件衣服也毀了吧,無論如何不能讓娘親無辜蒙冤受委屈,她身子骨弱,脾性柔弱膽怯,肯定無法應對此事,一切就由我來擔著。”清澄輕吐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振作。


    站起身來,認真研看那根發黑的銀針。


    秋月深深吸了一口氣,刻意讓自己語調提高,表現的精神抖擻。“小姐,有什麽事盡管吩咐。秋月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就是心裏有點不平衡。我們在這熬夜忙亂,二少爺現在肯定睡得美著呢。”秋月還戲虐,開玩笑。


    清澄與她對視,俏皮一笑。“這事可不能告訴小諾,他啊一點都藏不住事情。心大得很,咱們可學不來,就是這勞碌命。”清澄也開玩笑,緩和氣氛。此事少一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娘親和她已經牽扯進來了,必須保住小諾。


    秋月笑得歡樂,手裏一點不閑著。


    “小姐,是要研製解藥,對不對?需要什麽藥材,秋月去拿。”


    “秋月你說得對,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快研製出解藥,保住李氏一條命是最大的挽救之法,也為保住我的命。”清澄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奮筆疾書,寫下藥材和用量,還在思索哪種藥方子如何能盡快緩解李氏病症。


    “秋月相信小姐的能力,借著這機會,小姐的醫術肯定更上一層樓。”


    清澄調笑嗔怪道,“你這貧嘴的丫頭,去取白術和臭茱莉來,量多些。”


    “好的,遵命。”秋月蹦蹦跳跳的出了屋子,去院裏采藥。


    進進出出,忙碌一夜。清澄終於研製好了解藥。


    清晨溫暖的光芒透進窗縫裏來,金色的光輝灑在清澄身上,流瀉的發絲,銀光閃閃。經過一夜思慮,她已疲累,趴在書桌上沉沉而睡。遠遠的看,好似一幅美人輕寐圖,嫻靜清雅,舒緩心神。


    書桌上散落的紙張和筆墨,為其平添了一絲氣韻,更顯別致,生出趣味。


    秋月半夜已經累倒坐在椅子上,本來是想照顧小姐的,沒想到自己倒是先睡著了。揉揉惺忪的眼眸,輕手輕腳走到小姐身邊,將一件披風披在小姐身上,瞧著小姐瘦削的顴骨,這幾日日漸消瘦,連睡著時都輕皺著眉頭。


    未曾想,秋月的動靜驚醒了清澄。


    她睜開眼睛,隨性自然的伸了一個懶腰,紅唇微勾一抹笑容,如花朵搖曳,清麗脫俗。


    “是秋月吵著小姐了。”


    “沒事,我也想早些起來,精神抖擻不是嗎?”


    “小姐騙人,你肯定是剛睡下。”


    “好了,去準備些吃的。一會我們去為李氏送藥診治。”


    說話間,就聽到小諾的聲音。


    “姐姐早,我特地起個大早,就是為了跟你匯報娘親的情況。”沈清諾微微有些愁緒,語氣也有氣無力的。


    “娘親怎麽了?”清澄追問,生怕娘親出事。


    “可真要氣死我了。我第一次領教了娘親的固執,無論我怎麽勸,她都不聽。我說父親不喜歡姐姐,無論發生什麽事,我們都要站在姐姐這邊。可娘親竟然說昨日就是姐姐的錯,還叫我聽父親的話,不許頂撞父親。更可惡的是娘親昨夜還各種討好,跟父親說軟話,可父親又是摔茶杯,又是推搡娘親,完全不把娘親當人看。我借口找娘親有事,拉娘親出去,娘親竟然說父親對她那樣是應該的,是她的本分,頂撞反抗才是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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