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93年中文版的自序裏寫下這樣一段話:“我聽到了一首美國民歌《老黑奴》,歌中那位老黑奴經曆了一生的苦難,家人都先他而去,而他依然友好地對待這個世界,沒有一句抱怨的話。這首歌深深地打動了我,我決定寫下一篇這樣的小說,就是這篇《活著》。”

    作家的寫作往往是從一個微笑、一個手勢、一個轉瞬即逝的記憶、一句隨便的談話、一段散落在報紙夾縫中的消息開始的,這些水珠般微小的細節有時候會勾起漫長的命運和波瀾壯闊的場景。《活著》的寫作也不例外,一首美國的民歌,寥寥數行的表達,成長了福貴動蕩和苦難的一生,也是平靜和快樂的一生。

    老黑奴和福貴,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他們生活在不同的國家,經曆著不同的時代,屬於不同的民族和不同的文化,有著不同的膚色和不同的嗜好,然而有時候他們就像是同一個人。這是因為所有的不同都無法抵擋一個基本的共同之處,人的共同之處。人的體驗和欲望還有想象和理解,會取消所有不同的界限,會讓一個人從他人的經曆裏感受到自己的命運,就像是在不同的鏡子裏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形象。我想這就是文學的神奇,這樣的神奇曾經讓我,一位遙遠的中國讀者在納撒尼爾·霍桑、威廉·福克納和托妮·莫裏森的作品裏讀到我自己。

    北京,二〇〇二年四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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