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護國大法師求見。”

    冉閔正在禦書房處理政務呢,忽而聽見外麵的內侍前來稟告。

    護國大法師?

    冉閔愣住了,這時,在一側的劉霸出聲道:“大王,護國大法師就是佛圖澄大師。”

    聞言,冉閔這才恍然大悟。

    沒錯,之前的佛圖澄接受過石虎的冊封,當了大趙國的護國大法師,地位尊崇的。但是佛圖澄在朝堂上的存在感實在是太低了,佛圖澄一般不參與朝政,不參加大朝會的,凡是有關宗教的事情,石虎都是私底下召見佛圖澄的。

    眼下趙國雖然已經名存實亡了,取而代之的是魏國,但石鑒這個大趙天子畢竟還在,冉閔名義上還是大趙的藩王來著。

    “宣。”

    得到冉閔的指示,那個內侍就想要跑出去,但冉閔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又道:“慢著。”

    “將佛圖澄召到常青殿,寡人在那裏召見他。”

    “諾!”

    佛圖澄畢竟是現在趙國的護國大法師,這固然不是冉閔冊封的,但依舊不能怠慢佛圖澄,還要對他表示尊重。

    自永嘉之亂以來,狼煙四起,山河破碎,中原大地更是十室九空,餓殍遍地。當此亂世,人們的內心都已經變得千瘡百孔,而唯一能給予他們慰藉的,就是信仰。

    佛教有積極的一麵,也有消極的一麵。

    積極的一麵無非是佛教勸人向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且佛教講究來生,今生受了極大的苦難,但是德行不壞,下輩子就能過上好日子。

    消極的一方麵則是佛教的這種教義相當於閹割了百姓的血性,讓百姓失去了反抗的鬥誌,這樣有利於君主的統治,卻不利於國家的長治久安。

    而且人人信佛,導致大量的壯丁出家,不事生產,不納賦稅,寺廟遍地,也不利於國家的統治。更重要的,還是佛教的和尚都不成親,如何繁衍後代?

    過了沒多久,冉閔便亦步亦趨地走進了常青殿。

    入目的是一位慈眉善目,極具親和力的老僧。這老僧身上的氣質非凡,在蒲團上打坐,一側的桌案上熱茶還在冒著霧氣,但老僧不為所動,依舊在參禪打坐,與世隔絕一般。

    “大法師,讓你久等了。”

    直到冉閔走到跟前坐下,說了這麽一句話,佛圖澄這才如夢初醒,淡淡的睜開眼睛,然後行了一記佛禮:“阿彌陀佛。魏王日理萬機,能騰出時間來接見貧僧,貧僧已經感激不盡了。”

    “大法師,你已經遊曆在外數年之久,不知道今日迴到鄴城,所為何事?”冉閔直接開門見山地詢問。雖然他心裏也很清楚佛圖澄的來意,但還是要問這麽一嘴的。

    佛圖澄雙手合十:“魏王,實不相瞞,貧僧此來,確有要事。”

    “請講。凡大法師所求,隻要寡人能辦到,就會盡量滿足的。”

    “善哉。”佛圖澄麵色不變,“魏王,貧僧聽說朝廷最近要興道抑佛,不知道可有此事?”

    “哈哈,大法師說笑了。寡人不知道大法師這是從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但是寡人可以言之鑿鑿地告訴大法師,這壓根兒就是無稽之談!”

    “如此甚好。”

    佛圖澄微微頷首道:“那不知道魏王為何要在民間征召三千道士前往高句麗傳教?莫非在魏王的心裏,道教比佛教更好嗎?”

    聞言,冉閔淡淡的笑著道:“大法師,你們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嗎?什麽時候,就連大法師你這樣的得道高僧都起了攀比之心?”

    “……”

    佛圖澄愣了一下,知道自己是失態了,隨即正色道:“魏王,貧僧這都是為了你好,為了魏國好,為了整個大趙天下好!道教實在不配稱之為‘教’,隻是一個流派而已。”

    “大法師何出此言?”

    “魏王,道稱教者,實屬荒誕。古往今來,凡立教之法必須有主,而道家既無主,而且信仰不一,以何為教?魏王在兩年前曾經拆毀邪祠,禁絕民間信仰怪力亂神,這不是也認為道教之體係紊亂嗎?”

    冉閔聞言,不禁點了點頭。

    當年他下令拆毀各地的邪祠,禁絕老百姓信仰怪力亂神,實乃無奈之舉。老百姓都是目不識丁的,都是十分蒙昧無知的,而這樣的人很容易被一些神棍蒙騙,而神棍的出處,莫不是道教之人。

    道教的體係太過龐大,也太過紊亂,他們的主幹是信仰三清的,可是分支的信仰卻大不一樣,有的信仰昊天上帝,有的信仰風伯,有的信仰雨師,甚至是連蚩尤、伍子胥、財神爺這些神祇都信仰了。

    大大小小的祠廟在各地興起,這樣的信仰冉閔不是深惡痛絕,但也並不提倡。

    可是當此亂世,人們既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又不能解脫出去,隻能是追求心靈上的解脫了。若是連這種信仰都沒有,隻怕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或者是都紛紛奮起反抗了!

    佛圖澄又道:“魏王可知道五鬥米教和太平道?”

    “自然知道。”

    五鬥米教,又被稱之為天師道、正一道。

    當年天師道的祖師爺張陵背井離鄉,來到了民風純厚、山川秀麗的蜀地,入居鶴鳴山(在今四川省成都市大邑縣)修煉,以求長生之道。張道陵本博通五經,又熟知盛行於世的黃老之學、讖緯思想與神仙方術,乃據此聲稱太上老君授以新出正一盟威之道,並吸收了巴蜀地區少數民族原始宗教的某些成分,創立了五鬥米道(因入道者須交五鬥米,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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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奉老子為教主,以老子《五千文》(即《道德經》)為主要經典,因從其受道者須納五鬥米而得名。

    其召神劾鬼、符籙禁咒等道術,均直接繼承了漢代方士的方術。

    張陵開始在巴蜀一帶行醫傳道,百姓師從者甚多。張陵死後,其子張衡繼之;張衡死,其子張魯仍傳其道。世稱“三張”,道內則稱“三師”,即“天師”張陵、“嗣師”張衡、“係師”張魯。

    經過他們祖孫三代的苦心經營,正一道逐漸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教義、儀式、方術及組織製度。

    五鬥米教在張魯手裏迅速壯大。

    當時張魯割據漢中自立,東漢王朝因忙於在東方剿殺黃巾餘部,無力西討,乃采取懷柔策略,委張魯為鎮南中郎將,領漢寧太守。

    於是,張魯借機在巴、漢地區推行正一道,並建立起****的政權。

    張魯號稱“師君”,為天師道道最高首領,又是最高行政長官。初入道者稱“道民”;入道已久,並信道入精深則任“祭酒”,各領部眾,領眾多者稱“治頭大祭酒”。

    張魯以“治”為管理單位,在其統治區域內,設有二十四治。各治不置長吏,以祭酒管理行政、軍事、宗教等事項。祭酒則為一治道民之本師,並要定期聚會參訪。

    張魯以《老子道德經》為正一道主要經典,他教育道徒要互助互愛,“誠信不欺詐”。道徒有病,則“自首其過”。

    為此,設立“靖廬”,作病人思過修善之所。又設“祭酒”,主要為病人請禱。對犯法之人,不隨便處罰,“三原然後乃行刑”,比孔子的“不二過”要寬容得多。

    張魯還命人在境內大路邊建立“義舍”,教人們不要蓄積私財,多餘的米肉交義舍,以供過往之人食用。不過,隻能“量腹取足”,不可多吃多占,“若過多,鬼輒病之”。

    此外,他還實行禁酒等利民措施。因此,深受境內各族人民的歡迎,使漢中成為下層民眾心中的一方樂土,僅關西民眾從子午穀投奔漢中的就有數萬家。

    在當時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的情勢下,張魯以五鬥米道據險自治20多年,在政治、思想、軍事等方麵實踐著農民階級渴望的理想王國,這在華夏曆史上不能不說是一種進步的嚐試。

    但是,封建統治階級是決不允許農民階級有這麽一塊樂土存在的。

    獻帝建安二十年(215年),曹操在鎮壓了黃巾餘部之後,親率20萬大軍進攻漢中。張魯在陽平關防線被破後,自知力不能敵,遂率眾降曹,從此張魯政權不複存在。

    然而,由於張魯的降曹,五鬥米道傳人及其徒眾並沒有受到多大損害,得以保存實力,繼續在民間從事活動。

    而太平道就不必贅言了。

    太平道就是黃巾軍的前身,漢末轟轟烈烈的黃巾起義就是太平道的領袖張角搞的。

    佛圖澄說道:“魏王既然知道太平道和五鬥米教,就應該清楚道教之害。道教善於蠱惑人心,擾亂視聽,當此亂世,若是被聲望極高的有心人鼓動,民怨沸騰,隻怕漢末的黃巾之亂再現天下啊!”

    “……”

    “魏王,我佛教與道教不同。我佛慈悲,我佛教之教義是為緣起、法印、四諦、八正道、十二因緣、因果業報、三界六道、三十七道品、涅盤,以及自成一體的密宗法義等。佛教勸人向善,勸人以慈悲為懷,度化世人!這樣不是更有利於大王掌管社稷,掌管萬民嗎?”

    “大法師是要寡人在整個趙國大興佛學?”

    “如此,就再好不過了。”

    聽到這話,冉閔眯著眼睛道:“大法師,實不相瞞。其實無論是佛教,還是道教,寡人都不想提倡,也不想壓製,但究竟孰優孰劣,寡人斷不能決。”

    “這……”

    “大法師,你看這樣可好?三日後,寡人在奉天門召開一場辯論法會,由佛教與道教兩家的得道之士出場辯論,屆時佛道之高下立判!你看如何?”

    “這……”

    “若是佛教的高僧們勝了辯論,寡人就往高句麗派出三千傳教士,而不讓道士們東渡高句麗了。”

    “好吧。”

    看著佛圖澄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冉閔卻是在心裏冷笑不止。佛圖澄雖是得道高僧,名聲滿天下,可是世俗的欲望依舊沒有杜絕掉,又何來的四大皆空?

    也對,倘若佛圖澄不追名逐利的話,他怎麽會廣收門徒上萬人,到處遊曆,宣揚自己的佛學呢?

    人不為名,必為利也。

    什麽出家人,什麽四大皆空,通通都是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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