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京城第一大美女呢,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性情溫柔婉約,是男人都想要的女人,可惜被父皇給看上,迴想幾年前,他還為耿秋蘭與齊熙棠明裏暗地鬧過好幾迴。


    熙明用手肘推推熙華,這對兄弟幾年來小打小鬧做過不少壞事,兩人極有默契,一個眼神便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熙明走到熙風身邊,大手攬上他的肩膀,低聲問道:「四哥,你可見過未進門的媳婦?」


    「三個都沒見過,隻見過畫像。」


    「那……耿秋蘭呢?」


    「五弟說笑了,弟弟這些年鮮少留在京城,何況耿府千金哪能隨意拋頭露麵,怎麽可能見過?」


    他指指前方,「瞧見了沒,從馬車上下來的女子,就是你要娶的耿府五姑娘,你要不要上前同她講幾句話?弟弟給你把風。」


    「她就是耿五姑娘?這……她人比畫像中的美多了啊。」瞬間,熙風看「耿秋蓮」看得眼都直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見他目瞪口呆的模樣,熙明、熙華笑得奸詭。「可不是嘛,快上前同你未來的媳婦說說話。」


    「這樣會不會壞了她的名聲?」熙風猶豫。


    「傻瓜,你們都要成親啦,怎會壞她的名聲,今日之事傳出去,隻會傳為佳話。」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要不要去?走,我們陪你。」


    「不,不好,還是我寫一封信給她?」熙風笑得靦腆,目光忍不住又偷偷覷向鋪裏。


    說幾句話哪能夠,怎樣都得留下證據,才能讓父皇氣到把自己給踢出京城,既然有心避禍,豈能不避個徹底。


    「寫信?好啊好啊,不如寫情詩,要不要二皇兄替你操刀?」熙華曖昧道,他可是見識過青樓各大豔詩的。


    熙風臉紅得快滴出血似的,他搖搖頭,低聲道:「我自己來。」


    他的傻樣惹得熙華、熙明大樂,在他們的陪同下,三人一起進到鋪子,熙風時不時偷瞄「耿秋蓮」幾眼,嘴邊笑意止也止不住。


    熙明向夥計借紙筆,遞給熙風,熙風傻傻地寫下豔詩一首。


    畫橋流水,雨濕落紅飛不起。月破黃昏,簾裏餘香馬上聞。


    徘徊不語,今夜夢魂何處去。不似垂楊,猶解飛花入洞房。


    熙華讀過兩遍,笑著在熙風耳邊低聲道:「四弟,好樣的,看來出皇差時你也沒少享受過。」


    熙風但笑不語,把紙條折起,走到「耿秋蓮」麵前,長長一揖道:「耿姑娘,有請了。」


    耿秋蘭抬眸望向熙風,似乎對自己被唐突有些不快。


    熙風急急解釋,「耿姑娘莫怪,在下是四皇子耿熙風。」


    耿秋蘭按捺住性子,臉上冷若冰霜,凝聲道:「不知四皇子有何要事?」


    「耿姑娘,我、我……」他被她一冷,心急得說不出話。


    熙明連忙輕扯他的袖子,他才想起什麽似的,把自己寫的詩交到耿秋蘭手中,充滿期待地望向她。


    沒想到她展開信紙一看,突然間淚水當場落下,揚起手,不管不顧地給了熙風重重一巴掌,掩麵跑出鋪外。


    這個動靜太大,鋪子裏的客人全都驚詫的轉頭望向熙風,他也傻了,捂住被打紅的臉頰,半晌說不出話,而一旁捉弄得逞的兩個人則是相視一眼,偷偷竊笑。


    事情像大火燎原似的,飛快傳出去,不到兩天功夫,滿京城上下都知道四皇子唐突調戲了佳人。


    那佳人是誰,是他父皇喜歡的女子,馬上就要入宮的耿秋蘭啊!


    聽說當天夜裏,耿大姑娘上吊自盡未果,讓下人給救迴來,耿府老太爺氣不過,將那首豔詩直接送到禦前。


    熙風跪在皇上腳邊,沉著臉,垂下頭,半句話不說,他的視線落在白玉石地板上,靜靜聽著皇上的吼叫。


    「好啊,你讓百姓怎麽看待這件事?說朕為老不修,和兒子搶女人?還是說你這個好兒子想穢亂後宮,與朕叫板?!」


    重重的一個拳頭落下之後,滿屋子靜得連一根針掉下都能聽聞。


    原本還在勸皇帝息怒的常公公,這會兒連半個屁也不敢放了。


    宮女太監全被趕出禦書房,除皇帝和熙風,隻剩下耿老太爺、常公公和熙風一直想要收買的李公公李柳。


    耿老太爺冷冷地望著熙風,他知道事情始末,知道也許錯不全然在他,當時在場的還有其它皇子,隻不過那兩個難招惹,他不想把事情擴大到褚家頭上,他隻想死咬住四皇子不放,隻想藉由此事替耿家多要些甜頭。


    「四皇子,老臣可以請教,耿府是否有得罪之處?」


    熙風不語,隻是重重一個響頭磕在地板上,他心知肚明,這時候千萬不能開口,除非父皇讓他講。


    「四皇子但說無妨,你不講話,老臣怎猜得出耿家做錯什麽,值得四皇子處心積慮壞我耿府名聲。」耿老太爺不想放過他,聲聲冷嘲熱諷,企圖激出皇帝愧疚。


    熙風依然垂頭,半句話不答,他在等待,等對自己有利的消息傳來。


    果然,沒有教他失望,不過半炷香功夫,就有小太監進來將事情始末悄悄在李柳耳邊說了,李柳走到皇帝跟前,將小太監的話低聲轉述給皇上,真相出爐,皇上臉色稍霽,道:「耿相先迴吧,這件事,朕定會給你個交代。」


    耿老太爺咬緊牙根,一副狂怒難忍的模樣,他勉強起身,再瞪熙風一眼後方才告退離席。


    耿老太爺退下後,皇上開口,「你說,把事情始末講一遍。」


    「是兒臣的錯,兒臣想到鋪子裏為父皇挑選壽辰禮物,卻巧遇耿家大姑娘,兒臣錯認她是耿府五姑娘,便一時興起寫下一首詩傳達愛慕之意,沒想到……請父皇責罰。」


    皇上定定看著他,許久,眼光柔和下來。


    這孩子和徐蘋一樣純真溫柔、良善體貼,事情都已經到這個程度,還不肯招出熙華、熙明,是看在玥貴妃養育他多年的分上嗎?知恩、惜恩、感恩,這樣的好孩子……是朕虧負了他。


    「你為何會錯認耿大姑娘?」


    「兒臣……」熙風頓了下,一副說謊非常為難的表情,好半晌才續道:「兒臣聽路人說那是耿府的馬車,又聽說那是耿家五姑娘,這才冒眛……」再次磕頭。


    「父皇,兒臣絕對沒有不軌之心,如果兒臣知道,兒臣絕對……」他哽咽得說不下去了,再抬頭時眼眶微紅,靜靜地望向皇上。


    皇帝長歎,這是個仁慈、友愛兄弟的好孩子,他不信熙華、熙明不認得耿秋蘭,他們和熙風不同,他們始終待在京城裏,參加過宮裏大大小小宴會,怕是看都看熟了。


    「你不怪那個「路人」嗎?要不是他說錯,不至於鬧到如此不可收拾。」


    熙風急忙辯道:「不能怪路人,是兒臣沒有弄清楚對方的身分,如果兒臣當時多問幾個人,以確定耿家姑娘的身分,又或者……別一時興起唐突佳人,就不會有這件事了。」


    還在替那兩個孽障說話?皇帝心軟了,熙風讓他想起那個有些儍氣又好哄騙的女人,徐蘋對自己是全心全意呐,可惜……


    他歎氣,但無論如何都得給秋蘭一個交代,那女子……想起秋蘭的容顏五官,他的心頭像漬了蜜似的,甜得整個人都青春起來,他從來沒有這麽想要一個女人,這麽認真過。


    「這件事,你雖然無心,終究是冒犯了耿家大姑娘,你說,朕該怎麽罰?」


    「父皇怎麽罰,兒臣都無異議。」


    「那你就去守皇陵吧,立刻出發,忠信王病重,也該把他調迴京城,享享子孫福。」


    「兒臣遵命!」


    消息傳進棲鳳宮,玥貴妃鬆口氣,齊熙風終究沒把熙華、熙明給招出來,太好了,這些年沒白白對他好,總算不是養了隻白眼狼。


    她並不知道皇上已經知道事情始末,不願意聲張,隻是為了顧全皇家顏麵,她還沾沾自喜,順利度過這一劫。


    她對身邊的大宮女道:「本宮要去禦書房。」


    「娘娘這是要去……」


    「怎麽說熙風這孩子都是在本宮膝下養大的,他做錯事,本宮也得承擔幾分責任,怎麽樣也得幫他把婚事給辦了,才能讓他去守皇陵呀。」


    不把耿秋蓮塞到他身邊,她拿什麽籌碼控製耿秋蘭?她可是真心想與耿氏結盟,耿氏、褚氏若能通同一氣,李氏有什麽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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