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個仙字!


    一般進了煙huā之地的女子,大約總不喜歡用本名,泠然心想這個定遠侯看中的女子,十有七八可能是莫素仙,想她身世比起自己來更加坎坷,先是與宋校尉相戀,追求〖自〗由的過程中,失去愛侶:之後又被賣入下等煙huā勾欄,這個仙娘大概就是她了,短時間從下等勾欄之地進入高級教坊,又被石彪看中……


    石彪那昏模樣,泠然實在不敢恭維,那日在石府看見的女眷也是濟濟一堂,她一無靠山地生活在裏麵,境況比起徐善全、沈燭和羅湘紅三個人來,恐怕更有不如。


    “既然你還讓我叫你泠然,嫂子也不客氣了,有幾句話正想勸一勸你呢。”


    泠然從沉思中抬起頭來。


    陶春英道:“女子生在這個世界上,左右不過是嫁人生子,也有那削發出家做姑子的,倒更低次了一層。我在相府做事這麽多年了,知道有多少人凱覦襄王妃這個位置,別人求還求不來的事,你怎麽就不珍惜一些呢?眼下王爺對你這麽好,你就該固寵,不要總是使小性兒,王爺畢竟是王爺,他一時新鮮還好,若是厭了煩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了啊!”


    泠然見陶春英一昏苦口婆心的神色,笑了起來:,“嫂子不用急,我這不是拿喬,而是真的沒想做這個王妃,誰愛做誰做去。”


    陶春英十分不解:,“為什麽呀?嫂子愚魯,實在想不出天下間還有比襄王爺更加出色的人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姻緣天注定現在為時還尚早,嫂子不須為我著急。”泠然淡淡一笑,想到要把這麽出色誘人的男子推出去,心裏也不無遺憾竟隱隱有些期待楚玉再出奇招,讓自己甚至能不介意府中的女子人心真是矛盾!


    是夜,楚玉果然迴絕了宮廷宴會,帶著泠然來到蘭澤山房賞月。


    引世紀的人大部分已沒有了像古人那麽純粹的欣賞月色之心,望著圓如冰盤的明月,泠然的心也寧靜了下來。


    侍兒早就在山頂擺上了瑤琴,琴旁焚責,露天擺放的小方幾上,美味佳肴和果酒布滿了整整一桌。


    兩人對座,動了沒幾筷子楚玉不知想起什麽,起身緩緩踱到那塊淩空突兀的飛魚石上,望著下方負手而立。


    望著他玉樹臨風的身姿,泠然忽然想起初見他的時光。


    那時他長發飄拂,滿臉冰霜。


    近日來對自己的溫柔倒叫她忘了他的本來麵目此時見他似乎又生出舊日模樣,心中有些好奇。


    他站了許久,泠然不由輕聲問道:,“王爺想起了什麽?如此傷感!”


    楚玉緩緩迴頭,牽唇一笑,可那笑容瞬間就枯萎了,隻見他嘴唇微微翕動卻沒有說什麽走過去坐到琴案後。


    秦子陵和陸子高忙上前為王爺淨手。


    過了三盆水用了五條楚巾。


    對於他的潔癖,泠然也比較奇怪,這樣一個人,怎麽帶兵打仗呢?


    楚玉簡直就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啊!


    古琴聲優雅動人尤其在這樣的月夜彈奏出來,空靈高潔泠然坐在輪椅上,望著天上的明月,似覺得有仙人禦風而來,陣陣仙樂伴隨在耳邊,中人欲醉,也不知是他彈得太好,還是她的欣賞水平有限,反正聽不出一絲瑕疵。


    彈了一會,楚玉忽然停了下來,輕輕揮手,令從人都退下山去。


    泠然心想他是有什麽話要說,卻不願被下人聽見的了。


    果然,沉默了一會,楚玉道:“我十二歲那年,母親從這裏跳下去亡故,那一日正是父相的生日,闔府慶賀我至今,未能弄清楚到底是為什麽。”


    原來這就是他心裏的傷痛麽?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情景,當時隻因震驚於他的美,還有那昏冷漠的樣子,一時不察,以為他要跳崖,如今才明白他當日因為什麽兀立風中。


    父親的生日就是母親的祭日,他該是怎樣的心情啊!泠然心裏一陣同情。


    今夜選在蘭澤山房賞月,就是為了告訴她這些?


    中秋節本是團圓節,他提起母親,泠然自然也想起了父母,不知道隔著異世他們還在不在,抑或幾百年之後才能有他們?總之這輩子是不可能再見一麵了,天人永隔之後,也才深刻體味到親情的可貴“從未聽到你提起自己的過去,我倒想知道,你的父母是如何養出你這麽古靈精怪的女兒,那些異於常人的念頭又是怎麽冒出來的。”


    楚玉離開琴,又坐到了她的對麵。


    如此月夜,有最適合清談的環境,泠然不禁也被勾起了說話的念頭,幽幽一笑,心想,穿越的女子自然與明朝的不同,像這樣說來,隻要是我們那個時代的女了就能……勾引 到你麽?心理頓時不平衡起來,衝口問道,王爺看上我,隻是因為我有與眾不同的思想嗎?”


    楚玉失笑:,“你怎麽會這麽問?”


    “想知道。”


    “你認為喜歡一個人,到底因為什麽,是說得清的麽?也許隻是一個眼神,也許隻是一個動作,誰又知道呢?若是早就知道會這麽麻煩,我絕對不會讓你接近的。”


    泠然笑起來:“我很麻煩麽?既然這麽麻煩,現在避開不也來得及……”


    ,“來不及了。”楚玉輕輕地說了一句。


    泠然能領會到他這話的意思,心裏又甜又得意。


    ,“說說你吧,前麵十幾年是怎麽過的。”楚玉再次要求。


    泠然想了一想,將自己的身世套在這個時代,略略說了一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兄弟姐妹,隻是說父母從小寵愛,養成了這樣的性格,後來生病,幾乎用盡了家中銀錢說了半晌,歎道:,“中秋節,好想念我娘。”


    楚玉道:,“你娘健在罷?你既然這麽想念,咱們成親的時候不如就接他們來京。


    泠然迴過神來”“王爺,你要記得約法哦,奴婢與你一起賞月談心,也不代表喜歡你。”


    楚玉被她突如其來煞風景的話氣得別開頭,舉頭望月。


    這人的外形真是完美無暇,玉色肌膚溶於月光,似比月光更加皎潔,如仙似夢。


    雖說擇偶不能被外貌左右,但是那些好像隻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麵對著這樣一個人,想要拒絕,需要的毅力真不少啊!


    日子就在楚玉悉心的陪伴下飛快地渡過,轉眼又是半個多月。


    這一日,泠然見秋陽正好,院子裏菊香一片,就讓陶春英和豔豔一起扶著她到外麵坐上輪椅,一邊求著陶春英教自己縫製衣裳,一邊飲著菊huā茶說笑賞huā。


    澹懷殿被陶春英擠了進來,豔豔行事也不那麽方便了,何況泠然早已停了吃藥,日常的膳食基本是和楚玉一起吃的,她也不敢動手腳。


    陶春英又是專職來負責泠然的夥食的,事事親力親為,連端茶倒水都不用她,讓她很不高興,懶得上前侍候,坐在廊下打起瞌睡來。


    陶春英坐在泠然腳邊的小矮凳上,見她縫得認真,針腳還挺細密的,不由笑起來:,“你學這個做什麽呢?難道想給王爺親手縫製衣服?


    王府裏頭這麽多裁縫,都要沒飯吃了。”


    “陶嫂子!你也變得油嘴滑舌的了!”泠然惱得將手上的活計丟進笸籮裏,不過她卻沒有真的惱了陶春英,人都是有些直覺的,麵對著陶嫂子,比麵對豔豔讓她舒服許多,兩人也能像真正的姑嫂那樣子聊天,故此最近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豔豔總歸是被冷落了。


    ,“我也是命好,能結識你,心寬話才多了,你就不要惱了。”陶春英又把針線都拿起來塞到她手裏去”“嫂子可說的可是真心話,你就惜福惜命吧,別再跟王爺僵持著了,這事兒棄板上釘釘的了,你還死活不承認!”


    “怎麽就板上釘釘了?王爺也同意,隻要我不喜歡他,不願意,


    就放棄這門親事的。”


    陶春英臉都扭了扭,口氣堅決地道:,“你這說的是違心話吧?要是不喜歡,王爺將你抱來抱去,你能不拒絕?你是好人家的女兒,任性一些,是你命好,有人寵著,可是女人家的名節最是要緊,都已經這樣了,還說不同意的話,會被人笑話的,以後幹萬別再說了!”


    泠然撇撇嘴,不以為然。


    這時門上的小太監走了過來,迴道:,“啟稟王妃,五夫人求見。”


    泠然聽見王妃兩字,翻了個白眼。


    陶春英看著她笑,那意思好像在說:瞧吧!誰都把你當王妃了,你還逃得了?


    聽說是五夫人馬鶯鶯,泠然有些奇怪,這個女人膽小怕事走出了名的,何況楚玉已吩咐過不許這些側夫人來打攪,別說是她,就連相府裏頭的姨娘也不敢前來多事,今天她大著膽子來求見,總該有什麽事才對,便道:,“有請。”


    不一會兒,馬鶯鶯一身藍色碎huā土布衣裳,頭上包著同huā色的帕子,獨自一個人走了進來。


    這幅裝扮分明就是村婦模樣,泠然更加奇怪,卻見她站在五步開外就斂衽行了一個禮。


    “五夫人不要多禮,我行動不便,不能還禮,你請坐。”泠然用著下人的語調,卻沒有口稱奴婢,人家都已經敬你為大了,你再說奴婢兩人推來搡去的要麻煩個半天,她就是一個怕麻煩的人,所以一切從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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