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綃垂下長長的睫毛,然後又抬了起來,直麵楚留香, 道: “不是她。”


    他說的也是實話,焰火信號是易掌櫃放的,他無愧於心。


    楚留香見他的模樣,有些奇怪,便坐近了身子摟住了他的腰(這也是紅綃比他高很多,無奈之舉),道:“你要知道,你和玉兒,是我最重視的兩個人,如今玉兒既然喜歡那個丫頭,也宣布了要娶她為王妃,不管你心裏是怎麽想,都盡快把她忘了吧。這府裏,比她漂亮的大有人在,新來的沈燭和徐善全,雖是侍奉於我,一顆心卻都在你身上,她們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兒,不如召來飲酒狂歡一夜,就什麽煩惱都沒了。”


    庸脂俗粉!紅綃在心裏歎了一聲,為免楚留香以為他陷入太深,強作歡顏”“也不是,相爺是看錯了,不過是因為襄王一直在和我較勁,連一個女子也敗在他手上,我有些不甘心罷了。”


    “我就是喜歡你這直來直去的性子,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楚留香從湘妃榻後摸出一個盒子來,放在他腰上的那隻手已經遊走起來”“萬安知情識趣得很,又進新鮮玩意來了,今夜讓我們盡個興,把一切煩惱都忘了吧。”


    楚留香再鼻提起這事,今日又沒有女人在場,似乎躲避不得紅綃驟然間臉如金紙,覺得所有的唿吸都卡在胸口,一時間心上竟然〖針〗刺般痛了起來,眼前一黑捂著心口就倒了下去。


    楚留香大驚失色,推門出去大喊一聲:,“宣太醫!”


    皿轉房來將倒在榻上的紅衣少年抱進懷裏,他目中露出了兇光,暗暗咬牙道:“張泠然你好好地服侍玉兒也倒罷了,若是再敢起半分異心,本相絕對叫你死無葬生之地!”


    當目光落在紅綃麵上時,楚留香的臉色不禁柔了下來,輕輕撫摸著他鮮huā一般的容顏,喃喃道:,“紅綃,你終究會知道,這個世上女人都靠不住,隻有本相是最愛你的。”


    約法之後的日子,接下來幾日都沒有人再敢來打攪泠然休息她悄悄一問,才知道是楚玉的吩咐。


    可是滿朝勳戚的禮物卻鋪天蓋地地送入了澹懷殿。


    從內廷禦賜的金玉器皿到最昂貴的香雲紗、天蠶絲衣、各朝各代的稀罕物件,比方說商代的鼎、爵,漢代的宮燈、曆代名家的字畫,珊瑚寶樹、東珠等等反正能想得出來的東西應有盡有。


    僅僅各種珍貴毛皮一項就送了有六七百張,泠然甚至考慮可以開個毛皮鋪子。


    各種首飾穿用的東西就更是數不勝數了,她開始犯愁,現在收得是高興,離開的時候基本都是帶不走的,隻能眼巴巴地看一看過過幹癮。


    這些禮物裏頭她最喜歡的還是禦用宮窯專門為襄王的喜事燒製的一整套薄如蟬翼的瓷器(類似於這樣的極品觀賞器後世曾拍賣到上億元的高價)軸白賽玉、一注入水杯子裏的huā樣就活起來一般,端起來放在日光下,幾乎透明,工藝實在精湛。


    如果泠然是一般人或者再拜金一點,說不定被禮物攻勢就給撂倒了不過她頭腦卻還清醒得很,雖然喜歡這些禮物,最多不過想貪圖一兩件罷了,心想尊貴的王爺,你說三個月之內要我死心塌地愛上你,莫非隻不過是讓人送我禮物麽?那你可錯了,咱不稀罕!


    已經到了中秋節的正日子,聽說今天朝廷上不僅有朝會,晚上宮中還有中秋盛宴,前幾日楚玉都是很早迴來,一整日與她在一起,也不見他再把公務帶迴房,不是教她彈琴、下棋,就是搜羅一些新奇玩意來與她解悶,想他今天不能陪自己,她心裏不知是輕鬆還是失落。


    豔豔這些天一直心緒不寧,看泠然安然無事,必定是楚玉和她未曾越過雷池了,方顰已經著人催過她幫忙促成此事,一時間她卻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


    她隻覺得楚玉對泠然的情形也算是天下少有,按照習俗,未婚的夫妻是不能同住一居室的,就連見麵也不行。可是天底下卻沒有人敢管王爺的閑事,少年男女住在一起,不是很容易發生什麽嗎?為什麽他們又不會呢?


    豔豔看著泠然,正出神地想著,主仆二人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殿外卻響起了王爺迴府的喊聲。


    豔豔忙退了出去,不消片刻,又進來笑道:,“姑娘,王爺給你帶了禮物。”


    禮物?泠然笑,真是多得已經不稀罕了,看來他變不出什麽新huā樣來了。


    楚玉已經神清氣爽地踱了進來,微笑著看著她。


    ,“敢問王爺是什麽禮物?”泠然一副你送任何東西我坦然受之,也不感激感動的表情。


    “來,出來看。”楚玉上前將她輕輕抱起。


    澹懷殿的人已經見慣不怪,泠然知道抗議無效,也不掙紮反對,隻看他能玩出什麽huā樣來。


    隻見殿上四大太監拎了幾個特大的食盒恭謹地立著,聯想到今天是中秋節,冷然猜大約是月餅之類的,就算是金子做的,她也不稀罕。


    楚玉抱她在紫檀木大榻上坐下,微微點頭,精美的食盒便一層層在她麵前打開。


    果然未出所料是各式各樣的月餅,做得大部分都是金燦燦,也有雪白的糖衣包在上麵的,看上去味道就極好,餅上雕刻的huā色也繁多。


    陸子高細聲細氣地報著名稱,介紹各種不同的餡和材料。


    ,“今日中秋,本想晚上與你一起賞月再吃,不過你喜歡吃哪一種?先吃一個吧!”楚玉道。


    “聽說晚上宮中有宴會,王爺不去嗎?”“不去。”


    泠然默然,她前世本來沒有很喜歡吃這個東西的想拒絕,不過看見那美麗的huā色,食欲就提了上來,隨手指了一個上麵映著嫦娥奔月圖案的。


    楚玉親手取過來給她。


    她接來咬了一口但覺甜而不膩,鬆軟香滑,竟是十分好吃,不由道:,“這麽多,哪裏吃得完?王爺也吃吧,讓他們也吃。”


    楚玉伸手也拿過一個月餅咬了一口,點點頭道:,“嗯,確實好吃。”


    皿名小太監一陣歡喜,齊齊說了一聲:,“謝王妃。”各自取了一個笑嘻嘻地咬起來。


    泠然雙眼看天,無話可說。


    吃了半個月餅泠然擱下了,楚玉問:,“不吃了?”


    她點頭。


    他轉身又抱起她。


    泠然以為他要抱自己迴房,誰知卻出了大殿。


    殿外的平地上,一人一物卻叫她一下子笑得合不攏嘴來。


    人是一身簇新衣裳的陶春英,頭上還戴了一朵絹huā整個人顯得年輕了許多,看見他們出來,拘謹地拜倒在地上。


    物是一輛木製的輪椅,造型古拙,造得極是精巧,泠然覺得大可與《四大名捕》裏無情坐的那一輛媲美。


    ,“陶嫂子快起來。”泠然溜了一眼楚玉。


    他牽唇對她一笑:,“以前你不是說要過去看相府廚房裏的人麽?


    本王派人一打聽原來就是為了她吧?已經被辭退在家故此就讓人聘到王府專門給你做菜,可喜歡?”


    ,“喜歡。”泠然不能否認”“謝王爺。”


    送了她那麽多東西,除了第一次的千裏鏡那些最近不管送什麽她都沒提一個謝字,楚玉聽了心裏自然高興將她輕輕放在車子上。


    泠然在車上試了試輪子,轉任何一個方向都靈活得很,不由更是高興,她終日在房裏也悶壞了,除了楚玉迴來有時抱她進出後院浴房,小太監是不敢碰她的,豔豔一個人又抱不動,現在多了一個貼身廚娘,又多一輛輪椅,想來無聊極了的時候也可以讓人推了去huā園走走。


    楚玉見她開心,上前摸了摸她的秀發,道:,“本王到大書房理事,你若悶了,就打發人來,我自會迴來陪你。”泠然臉微紅,四周的太監,包括豔豔和陶春英都是一昏豔羨的表情,楚玉已帶著人走了。


    ,“泠,


    王妃真是好命啊!”陶春英望著楚玉離去的背影,走上來衷心歎息。


    泠然示意餘人散去,讓陶春英推著她往後院而去,道:,“陶嫂子,你千萬不要叫我王妃,我沒有這個心思,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的名字吧!”


    陶春英不解,停下了車子蹲到她麵前:,“這是為何?我看王爺對你好得,好得很,嫂子我從來沒見過也沒聽過的,就連戲文裏唱的唐明皇對楊貴妃,也沒有他對你那般寵愛,你怎麽”


    泠然不想對陶春英說太多,說了她大概也是不能理解的,於是岔開話題:,“嫂子家裏的事都解決了麽?你兒子可把那個青樓女子放下了?”


    說起她的兒子,陶春英的麵色就黯淡了下來,歎道:,“他臥病在家,如今是不放下也得放下了。那女子聽說長相十分出挑,歌舞也甚出眾,前些日就被教坊司買了過去,聽說還在朝廷盛大宴會上獻舞,又被定遠侯看中,贖迴家做姨娘去了。”


    泠然點點頭:,“日子久了,他必然會忘記的。”


    剛要叫陶春英拉著她走,眼前忽然浮起那一日莫素仙在鴻臚寺的一場霓裳舞來。


    “那個女子,她叫什麽名字?”


    陶春英道:,“隻聽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叫仙娘仙娘的,想必就是這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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