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拘留所,周敘白下車關上車門,剛好看到一個穿著正裝的男人匆匆打著電話朝停車場的方向走來,邊走邊說:“……我真沒騙你寶寶,我現在真的在警察局,不信我給你發個視頻?”


    周德安停好車推門下車。


    那男人從兜裏掏出車鑰匙按了下開鎖,無奈地說:“什麽掃黃,你想象力也太豐富了!不是我!是我們老板的女兒,你見過的,跟他小男朋友約會被偷拍了,我來解決一下……我騙你幹什麽?不信你就來公安局找我,我接你去吃午飯。”


    電話那頭的人大概是問了“小男朋友”的事,男人說到後麵,拉開車門坐進去,笑道:“帥,還是搞擊劍的呢!”


    周敘白原本心不在焉,聽到“擊劍”兩個字,心中一動,驀地轉身,那人卻已經發動車子,掉頭把車開走了。


    偷拍,擊劍……


    秋蓉自身後安撫地拍拍周敘白的肩,周敘白止住發散的思緒柳城學擊劍的男生有得是,未必各個都是瞿朗。


    他為自己不負責任的猜疑生厭,卻沒想到幾分鍾後,辦案警員將他否掉的猜測翻到了台麵上。


    “我們查到嫌疑人有賭博的前科,初步判斷他是為了籌集賭資進行敲詐,我們在他的手機裏發現了大量的偷拍照和視頻,不隻是你,還有許多另一名當事人與其他人的照片,審問之後他承認主要偷拍的是另一名當事人,也就是他口中的自己的兒子……”


    門口遇到的男人話仍在腦海中逡巡,周敘白問:“我能看看其他照片嗎?”


    辦案警員道:“抱歉,這個屬於其他人的隱私,我們不能向第三方展示。”


    “……”


    警員道:“打電話請你們過來,主要是想看看你們想怎麽解決,起訴或者是調解。”


    秋蓉和周德安對視一眼,說道:“我們可以見見……那個人嗎?”


    警員點頭,把他們帶到了暫時拘留敲詐犯的監室。


    監室裏的男人胡子拉碴形容狼狽,頭發淩亂和衣服褶皺,但憑身型和輪廓,不難看出他曾有過一副好皮相。


    周敘白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相信了他是瞿朗父親的說辭瞿朗長得確實跟他很像。


    男人原本委頓在地眼枯嘴幹地揉著頭發,聽到聲音霍地抬頭,一見周敘白,眼睛瞪大,忙咕嚕嚕爬起來撲到監室的鐵欄上,急切道:“小朋友,你看看我,我是小朗的爸爸!你放過我吧,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跟你鬧著玩兒!你跟我們家小朗在一起,我怎麽可能會害你呢!”


    警員敲敲鐵欄,提醒男人退後些。


    男人看到站在周敘白身後的周德安和秋蓉,神色慌亂嘴唇發抖,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聲淚俱下地求饒:


    “我錯了!我、我求求你們,求你們看在小朗的份上,饒了我吧!我就是嚇唬嚇唬你們,那些照片和視頻我真的一個都沒發!我、我不想坐牢!我真的不想坐牢!”


    秋蓉和周德安無甚表情地聽著他的哭求。


    大概是意識到博同情沒有用,他又轉向周敘白,全無尊嚴地膝行向前,猶有幾分英俊的麵容上擠出諂笑:“小朋友,你幫叔叔勸勸你爸媽,你不是喜歡小朗嗎,我坐牢的話小朗的前途也完蛋了!你不能害他呀!”


    男人頂著與瞿朗有五六分相似的麵容,為了討饒,什麽卑鄙低賤的話都說得出來,周敘白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他和瞿朗聯係到一起。


    秋蓉擔心周敘白被擺弄,喚道:“言言。”


    但她的擔憂完全是多慮,周敘白從衝擊中迴神,往身後掠去一眼,便收迴視線,壓下心頭的厭惡,問道:“瞿朗現在在哪兒?”


    他的態度冷淡,絲毫不為男人剛才的哭嚎所動,不像尋常這個年齡的少年那麽容易被煽動。


    男人不得不改換策略,狐疑地看著周敘白,緩緩搖頭說:“我不知道。”


    絕不能讓瞿嫻知道這件事。


    男人瞄著後麵的秋蓉和周德安,舔舔幹裂的嘴唇,臉又是一垮,做出愁苦的樣子,說道:“……他媽媽瞧不起我,不讓我見他,把他藏起來了,我真的不知道。”


    秋蓉冷聲:“沒見過他,照片和視頻是怎麽拍的?”


    男人一激靈,忙說:“那都是快半個月前拍的了!”


    半個月前周敘白還在國外,他迴憶著和瞿朗的聊天內容,問道:“你跟著他去了桉城?”那是國家隊所在的城市。


    誰知男人露出了困惑表情,“……桉城?”


    他看看周敘白,又看看後麵冷眼旁觀的秋蓉和周德安,“他一直都在柳城啊。”


    男人不知道自己的話帶給鐵欄外的三人怎樣的衝擊,抓緊時間表衷心潑髒水。


    周敘白卻在他那句話後再聽不到別的聲音。


    他腦中嗡嗡直響,仿佛瞬息之間到了另一個世界,身邊盡是怪奇扭曲的人影,話音也朦朧不清。


    秋蓉代他問了什麽,之後便聽男人拔高聲音道:“他媽媽唯利是圖一心就想著錢!當初就是看我窮,傍上了有錢人就跟我離婚,現在又想拿小朗去巴結別人給她換錢!我、我也是沒辦法才一時昏了頭……小朋友你放心,小朗也不願意的,他跟那小姑娘長久不了,叔叔心裏肯定還是向著你的!你幫幫叔叔,叔叔去幫你勸勸小朗…… ”


    小姑娘?


    誰?


    沈佳蘭嗎?


    不長久是什麽意思?他們在一起了?


    勸瞿朗什麽?分手嗎?


    周敘白不信瞿朗會騙他,退後一步轉身往外走,將男人的叫聲拋在了身後。


    出了門他便掏出手機搜索國家體育總局的聯係電話,神色冷然地一個接一個地打過去,打錯、掛斷、轉接……


    秋蓉和周德安也從公安局出來,憂慮地看著周敘白站在空地上不斷地搜索、撥打。


    就在他的手凍得僵硬快要不聽使喚時,通話終於被轉接到了國家體育總局的擊劍館,接線人員根據周敘白提供的名字進行搜索,隻花了一分鍾不到,便態度良好地迴複道:“不好意思,我們隊裏沒有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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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朗下章上線~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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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朗沒去國家隊,一直留在柳城。


    周敘白握著手機的手垂下來,那之前幾個月的聊天算什麽?


    他依舊聯係不上瞿朗,但是有來路不明的小道消息登上了柳城當地的新聞熱點斐雅千金與譽騰小公子將於明年七月訂婚。


    周敘白終於見到了瞿朗和沈佳蘭的合照,是在柳城的某條街邊,幾個月沒見的瞿朗穿著黑色的外套,衣領拉到了下頦,側身抓著沈佳蘭的手臂,兩人挨得很近,看起來就像尋常的小情侶,充滿了清純曖昧的氣息。


    他想起了某次和瞿朗打電話時,猝然傳來的女聲那是多久之前?


    周敘白接連兩三天沒好好睡覺吃飯,秋蓉便也跟著擔心得睡不著。


    睡眠不足、驚悸、焦慮……某天晚上,秋蓉忽然在沙發上捂住了胸口,周德安匆忙叫來救護車把她送到醫院,情況很快被控製住。


    周敘白看著帶著氧氣麵罩熟睡的秋蓉,像是在昏沉之中被人敲了一記悶棍,從混沌之中驚醒。


    他到走廊上給經紀人打電話取消巡演,自己的獨奏會還好,但有幾場和著名樂團的公益性演出很難取消或者推延。


    周德安幾番勸慰,在確定秋蓉已經沒有大礙的兩天後,周敘白不得不動身離開。


    飛機起飛前,周敘白最後給瞿朗發了條消息


    之前在機場分別,他說過,如果瞿朗拈花惹草就分手。


    但事實上,他自己想過,如果瞿朗隻是短暫地分分心不被他發現的話,他也可以容忍。


    他隻是沒談過戀愛,並不是沒有見過,他在國外見過太多乍見之歡一觸即離的校園情侶。他們年紀還小,沒定性,像瞿朗一樣好動、喜歡新鮮事物。


    周敘白自認沒有多有趣,異國戀的情況下強迫瞿朗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也不太切合實際。


    所以他想,他喜歡瞿朗,隻要瞿朗別太過分,他可以遷就。但換來的是瞿朗的欺騙、無視和肆意的踐踏。


    他給了瞿朗充分的時間跟他解釋,但瞿朗連他的電話都懶得接……


    空乘過來提醒,他看著毫無動靜的聊天框,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放迴口袋。


    窗外浮過雲霧,周敘白想,就這樣吧。


    ……


    瞿朗醒來時,覺得背很沉很痛,身體像是灌了鉛一樣重重地塌在床上。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眼,眼前光影模糊,什麽都看不清楚。


    有聲音隔了很遠的距離響起:“瞿朗?瞿朗!”


    一團團白黑相間的身影擠入視野,迷迷蒙蒙間眼皮被掀開,有灼亮的東西在眼前晃動。


    瞿朗的嗓子很幹,想說話也說不出來,耳邊吵得厲害, 他被擺弄得頭暈欲嘔,沒一會兒又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是在晚上,這次他緩了半天,才慢慢睜眼,頭頂的白熾燈殘影搖晃,慢慢凝聚成一個,之後他看到了掛在點滴架上的藥瓶,還有在他身邊捧著電腦不斷敲擊的馮欣。


    “xi”他想喊馮欣,卻隻發出氣音,渾身都虛軟得厲害,沒有一絲力氣。


    他隻好再躺一會兒,攢了點力氣,把沉的像石塊似的胳膊挪出了被子。


    布料摩擦聲吸引了馮欣的注意,她放下電腦就要幫瞿朗把手塞迴被子,一抬頭,對上了瞿朗的視線,頓時怔住,半直起身,驚愕道:“你醒了?!”


    白色的哈氣噴在瞿朗的氧氣罩上,馮欣道:“你等等,我叫醫生!”


    馮欣按鈴,沒一會兒幾名穿著白褂的醫生護士進來,摘掉他的麵罩,又將之前的那套流程走了一遍,在他身上捏捏按按,最後問了他幾個簡單的數學問題,和馮欣交代幾句,出門去了。


    馮欣把醫生送到門口,迴來幫瞿朗調整病床的高度掖被子調點滴,幫他倒了溫水,喂他喝了一小口,把杯子放迴桌上,說道:“你先歇一下,有什麽需要跟護工說,我去通知下瞿總。”


    瞿朗想點頭,脖頸剛動一下就覺得頭暈,馮欣趕緊扶住他,告訴他不要亂動,拿上外套匆匆離開。


    一個多小時後 ,馮欣迴來,揀著重要的事細說,瞿朗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被潘陽從樓梯上推下去,磕到了頭,已經昏迷半個多月了。


    “瞿總說了不會放過潘陽,怎麽也得讓他進去蹲幾年,你放心,不會讓你白躺這麽久的。”


    瞿朗沒心情管潘陽,他右手臂上了石膏,左膝夾著固定架,頭上時不時地脹痛,強忍著不適,用嘶啞低沉的嗓音問:“欣姐,我媽怎麽樣了?”


    “瞿總……”馮欣話鋒一轉,“剛才我告訴瞿總你醒了,她很開心,但她現在沒辦法下來看你,還是你快點養好恢複,上去看她吧。”


    瞿朗一時還不能走動,隻能趁著瞿嫻睡醒,用馮欣的手機跟她視頻他的手機在跌下樓時摔壞了。


    視頻裏的瞿嫻又瘦了許多,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勉力維持著笑容,沒說兩句就覺困倦,掛斷視頻去休息。


    馮欣從瞿朗手中抽走手機,說道:“醫生說了你的傷都不嚴重,養養都能好,你就先安心養傷,別的不用管。”


    瞿朗現在這樣也沒別的能做的,隻能感激地點頭,“謝謝你,欣姐。”


    “行了別點頭了,再點點又腦震蕩了。”


    “……”


    瞿朗休息了三天,他身體底子好,又配合,元氣恢複得快,恢複飲食之後的第四天,已經能自己下床了。


    一能自由行動他便去見瞿嫻,瞿嫻睡著,他就跟馮欣借了手機,坐在瞿嫻的病房外,給周敘白打電話。


    周敘白那邊正是早上,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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