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上黃沙漫天,馬蹄濺起細沙,一路往前狂奔。


    被擁抱在韓振夜的懷裏,冰兒沒有遭受風沙的侵襲,反而是承受著他激烈如火的狂肆。氣溫很高,而他的肌膚燙得像是烙鐵,她卻不停的顫抖。纖細的手在他頸後交纏,在顛簸的馬背上本能的攀著他。


    這樣的姿勢有些似曾相識,她想到了中原的那片桃花林。在那坐落花繽紛的林子裏,他溫柔地奪去她的處子之身……


    然而,如今他黑眸中的溫柔笑意,早被她親手毀去。現在的他,隻是被殘酷的恨意所控製的猛獸,期待著撕裂她,在她柔軟的嬌軀上為所欲為。


    她發出一聲低吟,代表著絕望的臣服,軟弱的身子無助地承受他的熱吻,當靈活的舌在她口中糾纏,她依稀想起他曾教過她的,生疏地迴吻他。


    原來,在心靈的最深處,她仍記得他所教導的一切……


    在這一片荒漠之間,冰兒的確如他所言,在他身下唿喊、哭泣,哀求著他。隻是,這些懇求與痛楚無關。她昏睡在他寬闊汗濕的胸膛上,隻感應到他溫柔的撫摩,沒有看見他黑眸中的複雜神色。


    在倦極睡去的最終刹那,冰兒可以確定,自己正深切地愛著他……


    ☆☆☆


    月明星稀,嬌小的身影走出尋常氈棚,從一名仆人手中接過漆盤。


    “韓將軍喚你去,動作快些,不要拖延。”葵雅嬤嬤說道,看著麵色嫣紅的冰兒,那神情有些欲言又止,嘴巴張合了幾次,未了隻是莫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剛剛沐浴完的冰兒點了點頭,略微整理好身上的衣物,捧著漆盤往韓將軍的氈棚走去。她的肌膚上有被陽光曬傷的痕跡,敷了冰涼的香油,減緩了些疼痛。手指伸至頸邊,觸摸到傷處,她嘴角浮現很淡的笑。


    荒漠上的歡愛之後,她乏力昏厥,韓振夜被以衣衫裹著,抱迴了樓蘭城。在她神智昏沉間,依稀記得他將她放置在冰涼的絲綢間,然後以香油塗抹她的肌膚。


    她不知道,他這麽不尋常的舉止,是不是想彌補什麽,但是胸口已經因他所流露的溫柔而軟化。真的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該告訴他,先前所說的都隻是一時的氣話,她其實早就愛上了他;在那一段小木屋共處的時光裏,甚至是早在鐵城的時候,她就已經深深戀上了他;而在傷害他的時候,她的心也痛得像是要死去……


    冰兒輕咬著自己的下唇,想到了她以香油輕抹著自己肌膚時那種小心翼翼,就像是絕望的時間裏出現了一線曙光,她知道他一定能夠理解的,若是他聽進了她的解釋,願意諒解她的苦處,那麽自己願意用一輩子來補償先前所犯的錯。


    冰兒低頭看著漆盤,看見漆盤上是一件上好的中原絲綢衣裳,以及幾件波斯巧匠製作的華麗首飾,看那款式剪裁,都是適合年輕女子的。她的心頭有暖流淌過,紅唇上的笑更深了些。


    氈棚內點了燭火,幾名士兵在外把手。危須國焚海帶著使者來訪,商談友好事宜,這幾日樓蘭的守備較平日嚴格。


    她站在氈棚外,心跳得很快,因為即將再度見到韓振夜到而緊張。臉兒情不自禁地嫣紅,猜測著當他見到她,會有什麽表情;那雙黑眸是不是會再度湧進她熟悉的笑意?


    氈棚的織毯掀開,她才踏入一步,唇上的笑意凍結,嬌小的身軀釘在原處,瞬間僵硬如石像——華麗的氈毯上,韓振夜斜臥在中央,淩亂的黑法披散,讓他看起來更加狂野。他的嘴角有溫柔的笑,連黑眸都顯得十分溫和。隻是,他的視線沒有看向冰兒,看那神情,甚至像是沒有察覺她的出現。


    他溫柔的目光正看向氈毯另一端的年輕女子。那女子年紀很輕,秀發散在肩上,纖細的容貌讓人心生憐愛。韓振夜的手輕輕撫過她的黑發,那姿態很是溫柔,像是正摸著最珍貴的寶物。


    黝黑的指拿起盤中的葡萄,遞到年輕女子的唇邊,哄著她吃下。“來,聽我的話,張開嘴試試。”他輕聲說道,葡萄是剛從雪窖中拿出來的,冰涼而甜美。


    “謝謝韓將軍,我……我自己來就行了……”柔軟的女聲誠惶誠恐,十分不安而羞怯。


    他搖了搖頭,刻意讓站在角落的冰兒看見著一幕。“我堅持,來,張開嘴。”他低醇的嗓音加入更多的誘哄,唇邊揚起一抹魅惑的笑。


    坐在氈毯上的年輕女子臉色更紅,知道拒絕無用。她羞怯地半張開唇,含住那顆葡萄,而後飛快地咽下,不敢跟韓振夜的指有任何接觸。


    冰兒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幕。眼前的情景,韓振夜比親手執刀刺入她胸口更讓她痛不欲生。


    韓振夜佯似不經意地轉頭,看見臉色蒼白的冰兒,黑眸深處閃過某種光芒。他的手仍在年輕女子的肩上流連,像是沒有看見冰兒,仍是微笑著對眼前女子說話。


    “霜兒,我要人替你準備最好的衣裳與首飾,你來看看,到底喜不喜歡。”他的語氣寵溺,斜臥在氈毯上,嘴角卻揚成殘忍的弧度,幾乎要迫不及待地等待著冰兒的反應。


    霜兒羞怯地點頭,往門前看去,在瞧見冰兒的瞬間,她臉上浮現驚喜,急忙撲了過去。


    “冰兒姐姐!”她又驚又喜地喊道,清澈的眼睛裏流出淚水,纖細的受臂抱緊了冰兒。


    冰兒僵硬的視線從韓振夜的表情上移開,緩緩來到霜兒的臉上。她的唇瓣顫抖,想強迫自己微笑卻無法如願,最後隻能擠出一個扭曲的弧度。霜兒是她的手足,在變故發生之際,跟著親族一起被關入樓蘭大牢。


    “你離開大牢了?這陣子以來你過得還好嗎?”她麻木地詢問道,卻沒有感受到親人相間時的心喜若狂。她的思緒早已經被攪亂,不明白霜兒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任由韓振夜親昵地撫著發。


    “還在為你的親人擔憂嗎?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或許不久之後,我可以讓你見見他們……‘腦海裏迥蕩著他先前所說的話,她在他的目光下戰栗。那雙黑眸緊緊鎖著她。她逐漸理解他話中的涵義,覺得心寒到極點。


    不!韓振夜怎麽會那麽殘忍地對待她?他先前的舉止那麽溫柔,讓她以為他已經諒解了她。莫非先前的舉止隻是要讓她鬆懈心防,他其實在等待機會,要讓他嚐到最致命的痛楚?


    霜兒被裝扮得美麗非凡,那雙眼某十分清澈,像朵剛剛綻放的花,單純而不解世事。“韓將軍將我們釋放出來,給了我們自由。姐姐,爹娘都惦記著你啊!你為什麽不迴家了去?”霜兒急切地詢問,話語裏透露韓振夜對的尊敬,她扯住冰兒的手臂,絲毫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詭異的氣氛。


    “她必須留在這裏,不能迴去。霜兒,你若是擔心她,那就留下來,陪在我身邊,那麽你就可以時常見到她。”韓振夜說道,伸手輕柔地環住霜兒的腰,將她嬌小的身軀攬到身邊。


    冰兒撤開視線,胸中有翻騰的怒氣,聽出他話中的曖昧。一個男人留下一和美麗的女人在氈棚內,當然不可能是徹夜談心。她震驚於他的惡毒,竟然還妄想染指霜兒。


    “你——”她張開口,想要咒罵他的邪惡。眼中卻驀地湧上眼淚。口唇開合了幾次,她說不出半句話,隻能激烈地喘息。


    除卻憤怒之外,另外一種讓她幾乎昏厥的情緒湧上心頭,她的心好痛,像是要撕裂了一般。想到他即將擁抱著另一個女人,露出那麽溫柔的笑,她的心就好疼好痛,而能夠韓振夜得到微笑的,居然是自己單純美麗的妹妹……這令她的胸口更加沉重,幾乎要不能唿吸了。


    腦海中韓振夜浮現擁抱著霜兒的景象,她的視線因為淚水而朦朧,卻固執地不讓淚水掉落。他會擁抱著霜兒,教導著關於男歡女愛的一切,然後嗬護她的疼痛嗎?


    冰兒的目光移到手中的漆盤,那美麗的衣裳刺疼了她的眼睛。她先前一相情願的猜測是那麽地可笑,一場歡愛並沒有韓振夜改變對她的恨,這些衣裳是為霜兒所準備的,而他命令她來,是要她服侍霜兒穿上?


    霜兒眨眨眼睛,不知所措地輪流看著兩人。


    “韓將軍,霜兒求你,請你釋放我的姐姐。”她隱約聽見樓蘭城中有人傳說著,冰兒韓振夜跟的關係匪淺。她年輕而單純,無法理解兩人複雜的恩怨。


    韓振夜端起霜兒的下顎,對她微笑。“霜兒,你的任何願望都讓我不忍心拒絕。但她隻是個奴隸,必須留在這裏,你明白嗎?”他撩起霜兒的發,以發尾摩擦著她的臉。“別煩心那些小事,來試試我命令人為你裁製的衣裳。”


    “但是……”氣氛很是詭異,霜兒眨動眼睛,不明白地看著韓振夜。那雙黑眸雖然落在她身上,卻充滿複雜的情緒,像是他真正想看的,並不是她。


    “噓,不要爭辯,我的霜兒,我不願意看到你煩心。”他無限溫柔地說,高大的身軀轉過來,看向僵立一旁的冰兒。“女奴,把衣裳拿來這裏,替霜兒穿上。”黑眸中閃動著光芒,掃過她蒼白的臉。


    我的霜兒?!冰兒的雙手用力扯住那件美麗的衣服,咬緊了牙根。他這麽親昵地交換著霜兒,在她進氈棚之前,他們做了些什麽?那雙黝黑的手先前才安慰過她的疼痛、帶給她歡愉,如今卻落在霜兒身上輕撫著……


    她走上前去,麻木地抖開衣裳,披在霜兒的身上,慢慢地扣起紐扣,動作僵硬得像是行屍走肉。


    他這麽重視霜兒,而隻見她當成一個女奴。先前她所感受到的,難道隻是幻覺?他此刻的言行已經徹底捏碎了她的心。


    韓振夜繞到霜兒麵前,看著換上華服的霜兒。他的目光落在冰兒身上的時間,卻比落在霜兒臉上來得多,黑眸的深處始終燃著複雜的光芒。


    “替霜兒梳好頭大,插好發簪。”他指示著,看見冰兒麵無表情的動作。“霜兒,你喜歡嗎?”他詢問著,知道自己此刻的言語有多殘忍。


    霜兒興奮得雙頰嫣紅,她沒有想到其他,隻是單純的因為新衣而歡喜。“謝謝韓將軍。”她連身道謝,認定韓振夜了是個友善的好人。她轉了一圈,欣喜地看著冰兒。“冰兒姐姐,這衣服好美,我好喜歡呢!韓將軍不但送我衣裳,還安排我住進他的住所裏,說要就近照顧我。”她愉快地說道。


    冰兒的身體晃了晃,承受不了接連而來的打擊。她轉過頭看著韓振夜,視線與他交纏。


    “你要她住進你的住所?!”她一字一句地問道,說出口的每個字都沾著她的心酸。


    她承認欠他許多,但是這樣的折磨難道沒有盡頭嗎?先前所有的溫柔隻是要他卸下防備,隻為了讓她傷得更重!這種無所不用其極的傷害,非要見她逼瘋不可嗎?


    “我不是說過會好好照顧你的親族?你該感謝我的仁慈,畢竟在你做過了那些事之後,我還願意接納你的親人。”他看進她的眼裏,那雙清澈的眼睛如今充滿了令人不忍卒睹的痛苦,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打擊了冰兒。“你可以放心,我會好好‘調教’霜兒,絕不會讓她和你有同樣的命運。”


    冰兒渾身一震,雙手鬆開,任由漆盤凋落在地上,首飾跌了一地。她在發抖,不斷地往後退去,深怕再待上半晌,神智就會崩潰。“我……”她想找借口離去,可腦中卻一片空白。她此刻隻想要逃,遠遠地逃開此處,就算會遭受懲罰也罷,她就是無法再於韓振夜共處一室。


    若是逃到天涯海角,她是不是就能避開那雙黑眸?躲避因他而起的心痛?


    她驀地掀起氈毯,狼狽地衝了出去,任憑霜兒在後麵焦急唿喚,她也充耳不聞,盲目地往前衝去。


    在月光下,淚水落在地上,冰兒不斷地狂奔著。誰來救她呢?她的胸口好疼好疼,疼得像是要破裂了一樣。


    一直以為她可以承受他的恨與報複,直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有多脆弱,韓振夜的恨就像是透骨的利刃,再一次將她打入絕望的深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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