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東讚此人的確是個棘手的對手。”尚鷹摸著下巴,好像想到了什麽事:“當年他進長安向太宗皇帝進貢金鵝的時候我曾見過他一麵,看他麵相也知道不是一般人。”


    方炎卻搖搖頭,大為不屑,不覺哂笑起來:“尚鷹將軍,你可不是那種被人麵相就嚇的人啊!”


    尚鷹臉色漲紅,自知在方炎方侯爺麵前有失言的地方,大戰關頭,怎麽可以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尚鷹將軍,你要記住了,我們要在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嘛!”方炎叉著腰指著前方的吐蕃軍大營,侃侃而談。


    尚鷹聽的似懂非懂,前麵半句倒是不難理解,這“反動派”是什麽意思?


    “方侯爺說的是,對付祿東讚必須從長計議!”


    從城門樓歸來,尚鷹給方炎安排了一個住宿的地方,這個地方是個驛館,房子和夥食都還不錯。


    驛館的主人是個老媽子,五六十歲的樣子,為人慈祥和藹,也是十分健談。現在是晚上,正是吃飯的時候,方炎閑來無事,就聽聽老媽子講故事也不錯。


    據老媽子說,她的老伴兒和三個兒子,都是府兵,而且都死在這製勝關上。朝廷憐憫她一家忠烈,所以特地安排她管理製勝關的驛館,多多少少能賺的銀錢,也算是一個營生。


    老媽子老早就聽尚鷹說,會從長安城來個侯爺,老媽子還以為方炎是個滿麵銀須一頭銀發的老者,沒想到竟然如此年輕。


    “侯爺,這是草民特意給您準備的燜牛肉,都是牛身上最好的肉,燜了足足兩個半時辰,加的香料全部滲透進牛肉裏麵,但又不是牛肉本味,軟而不爛,微有嚼頭,侯爺吃吃看!”老媽子慈祥的笑道,方炎看見她,忽然想起自己前世的奶奶,不也是這般慈祥,給自己做好吃的,把好吃的都留給他?


    方炎不覺一陣心酸,在這個世界呆的日子不少了,也不知道,他之前那個世界現在是什麽樣子了。


    “巧兒,快給侯爺端我親自燜的牛肉上來!”老媽子對著後廚喊了一聲,隻聽見後廚裏傳來一個年輕婦人的聲音。


    “巧兒是我孫女,唉,是我大兒子的遺腹子,出生不到五歲,大兒子就被吐蕃兵給亂箭射死了,屍首都爛到搶不迴來!”老媽子那雙接近幹涸的眼睛裏,擠出了幾滴淚水,這個時候她孫女巧兒也從後廚端著牛肉出來了。


    方炎立刻聞到了一股子令人食指大動的牛肉香氣,果然如老媽子所言,有一股子牛肉特有的清香,配合著香料的味道,更是讓人渾身爬滿了饞蟲。


    而那巧兒,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身村婦模樣的打扮,但是人麵相乖巧,身材也是婀娜玲瓏,看她胸脯和翹起的肉肉的屁股,發育的挺好的。


    巧兒把一盤子牛肉放在桌子上,趕緊跑路一般的溜走了,看樣子挺害羞的。


    “侯爺莫怪,咱家巧兒向來害羞,尤其是見到侯爺這般模樣俊俏的美男子,更是害羞的不得了,趕緊躲了!”老媽子嗬嗬笑道。


    “嗯,巧兒模樣也挺乖巧的,都出落成大姑娘了,不知道可否婚配了?”方炎挑了一塊肥美的牛肉,閑來無事隨口問問。


    “人家是有了,就是前村養牛大戶馬大漢的兒子,我這牛肉就是他送的,他也算是個小財主,前段時間來給他兒子馬二小下了聘禮,婚期就在這幾天了。可是啊,別人家閑咱們窮,巧兒嫁過去,我真怕她受欺負!”老媽子一陣哀怨:“老大死的早,也死得慘,巧兒她娘早早改嫁,她兩個叔叔還沒成家,就死在吐蕃人手上了!”


    老媽子又是一陣淒愴的哀歎,方炎聽了心中也不禁感覺非常的沉。老媽子一家,都死在戰場上,真可謂滿門忠烈了。


    “老人家,等巧兒過門那天,我親自去吃喜酒,照拂著她,肯定沒人敢欺負她的!”方炎半開玩笑半認真承諾,老媽子一聽,趕緊的給方炎斟酒夾菜,愈發的殷勤。


    “小小草民,怎敢受侯爺如此隆恩!”老媽子說著就要給方炎跪下了,方炎趕緊扶住。


    “老人家,你一家都是大唐的忠烈,我是大唐之臣,照拂你們是應該的!”方炎笑嗬嗬的說,老媽子抹了抹眼淚,心想,她上輩子積了什麽大德了,居然能受當朝侯爺的照拂?


    吃了晚飯,虎頭伺候方炎睡覺去了。方炎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總是睡不著。


    吐蕃軍的大營,就好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心裏。那祿東讚,更是像針一樣,紮著方炎不舒服。


    吐蕃人實在太狂妄了,欺負大唐無人,既然他目中無人,這一次一定要紮紮實實收拾他一番才行。


    要不然,以後的吐蕃將會更加的肆無忌憚。


    淺淺的睡了一夜,方炎還是沒有想到什麽妙計。


    “侯爺,您起床了嗎?”虎頭著急忙慌的敲門,有什麽要緊的事。


    方炎開了門,看見虎頭滿頭大汗,氣喘如牛:“侯爺,這是蘇老將軍的來信,信發到了長安去了,是長孫無忌大人派人送過來的!”


    虎頭把信遞給方炎,方炎立馬拆開一看,看見心裏麵的內容,眉頭便不自覺的皺起來了。


    “沒想到蘇老將軍都失利了,被吐蕃軍逼迴了鬆州。”方炎一把把信捏皺了,心中有些沉重。


    蘇老將軍失利,也就意味著他失去了一個籌碼。如此一來,他這方麵的壓力,就會更重了。


    “這可怎麽辦,侯爺?”虎頭緊張起來,也是知道此事的利害的。


    “再想辦法吧。”


    方炎簡單的吃了早飯,和虎頭上了製勝關的城門樓子,尚鷹已經在城門樓上,密切的關注著吐蕃軍的動向了。


    “侯爺,有新情況!”尚鷹眉目沉重,指著前方的吐蕃軍軍營:“你看,吐蕃軍的軍力好像增加了,還增加了不少,有一倍以上!”


    方炎搭了個手簾看過去,隻見吐蕃軍的軍營裏炊煙嫋嫋,這個點正是吃早飯的時候,吐蕃軍應該在埋鍋造飯。


    昨天下午的時候,方炎看過吐蕃軍做晚飯的景象,今天的炊煙的規模明顯比昨天晚上要大的多,憑借經驗判斷,吐蕃軍的軍力的確是增加了,經驗老道的大將,尤其是尚鷹,一眼就能看的出來。


    “嗯。”方炎早就預料到了,蘇定方那裏失利之後,退守鬆州,那吐蕃軍就不必擔心鬆州戰事了,派去增援的軍力肯定迴來了,或者,這是從鬆州那邊抽調迴來的軍力。


    “看來,他們這一次真的下了重注要吃掉我們!”尚鷹一拳打在城門樓子的柱子上,有些焦躁。


    “不用擔心,反正互相消耗,他們消耗不過我們,著急的應該是他們,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大量的抽調兵力了!”方炎很樂觀,下重注隻能說明對手很著急要一舉吃掉他們,拚消耗的話對吐蕃軍肯定不利。


    “但是……如此大的兵力,要是吐蕃軍狗急跳牆,強行攻城,我們的損失也必定不小……”尚鷹摸著下巴,麵色發沉。


    “打仗有損失是必然的,但是要注意的誰的損失更大,誰的獲利更大。”方炎言道,吐蕃軍增加了軍力,他又暫時想不出什麽好法子,隻能暫時僵持著。


    一連兩天天,第三天早上驛館的老媽子興衝衝的跑上來:“侯爺,今天是巧兒出閣的日子,還請您大駕光臨!”


    方炎開了門,那老媽子把一封喜帖遞給方炎,方炎接住了:“那我可得去吃巧兒的喜酒了!”


    “有侯爺賞光,那可是我們一家子,還有馬大漢一家子十八輩子積下來的大德啊!”老媽子說著差點都要給方炎跪下了,方炎扶著她下了樓來,吩咐虎頭備馬,這就和老媽子去吃巧兒的喜酒了。


    老媽子說的前村,離製勝關不到五裏地,方炎帶著虎頭,還有三四個玄策軍的士兵來到了前村。


    那馬大漢是前村的小財主,家裏算是村裏最為殷實的,婚禮現場排場都不一樣,前村後村十裏八村的村民都過來賀喜。


    馬大漢應該之前早就知道方炎要來了,站在門口迎接方炎方侯爺,喜不自勝。當今侯爺賞光他家兒子的婚禮,這鄉野村壩裏,誰有過如此的厚遇和榮幸?


    方炎自然沒有白來的意思,讓虎頭封了十兩銀子作為賀禮。馬大漢雖是小財主,可是十兩銀子是何分量,他可是很清楚的,加之這是方侯爺的賀禮,他受到賀禮的時候,差點沒跪在地上。


    “別跪我,以後讓你兒子,你們全家好好對待巧兒就是了,巧兒是個好姑娘,嫁給你們家,你們家不吃虧!”方炎言語如山,放在馬大漢麵前,馬大漢必定牢牢的記著了,全家都記著了,以後巧兒的日子有了方炎這句話的照拂,肯定是過得好了。


    “侯爺,聽說製勝關上戰事很緊,吐蕃軍攻打的很兇,草民為了感謝侯爺厚愛,一定送上肉牛十頭,犒勞守關將士!”


    馬大漢指著他家旁邊的牛圈,方炎一看,規模還不小,裏麵關著的牛少說也有幾百頭,看樣子喂的挺好,都是膘肥體壯的,體力肯定不錯。


    啪!


    方炎一拍巴掌,立刻計上心頭:“靠,我早怎麽沒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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