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宮南聽到這個消息自然沒有心思繼續待在方炎這裏,問方炎討要了一匹快馬,一個能遮住大半張臉的鬥笠就要出發,卻被方炎按住了韁繩。


    “你攔我做甚!”長宮南現在心急火燎,已經到了危機關頭,就憑他手裏這把快刀他也要去救他瞎眼老母,想要掙開韁繩卻被方炎拉住。


    方炎笑了笑說道:“等著,我帶點東西,我陪你一起去。”長宮南愣了愣,沒想到方炎願意放下侯爺身段陪自己趟這趟渾水。


    方炎拿出一個黑乎乎的鐵管裝進了馬背上的袋子裏,長宮南看到之後不自覺的吸了一口涼氣,方炎就是用這東西打的他在床上躺了這麽久的,現在看到這東西,饒是長宮南這樣的悍將也心裏一寒,方炎準備好東西,上馬揚鞭:“走吧!”


    方炎在最前,長宮南和尚鷹在身後,除了門,方家的府兵已經排好一列,足足又百十號人,黑甲在陽光下顯得有一種蒼涼的殺伐之感,所有人負甲而立,背後連弩,腰間懸掛箭袋,手中短刀,方炎最為侯爺這個百十人的府兵隊伍在長安已經算的上很大了,府兵製是前隋流傳下來的,唐朝初期也一直沿用了這個製度。每個武侯或者將軍都會有自己的府兵,但是這個數目不會太多,不會超過百人。軍神李靖為了避嫌據說隻有兩個牽馬的府兵。


    方炎騎馬而出,馬不停,喊了一聲:“出動。”所有府兵動作整齊劃一翻身上馬,除了馬的嘶鳴聲以外沒有一個人說話,跟著方炎一百多個鐵騎沿著坊間大路朝著西南城門而去,長宮南看了看身後的那些府兵,心裏默然,令行禁止,不用方炎說任何話,簡簡單單出發兩個字,不問去幹什麽不問去哪,隻要主帥下令,這些人哪怕是去送死也是義無反顧,方炎雖然武藝不精,但長宮南不得不承認方炎確實是一個領兵的好手。


    方炎尚鷹長宮南三個人離開長安,出城門的時候,遠遠的皇城之上,李二正在用一種很奇怪的長筒看著城門的方向。


    他手裏這個長筒一樣的東西是方炎西征的時候發明的,後來牛進達發現這是個好東西,兩個透明的鏡片,對鏡片,方炎是這麽稱唿的,兩個透明的鏡片按照一定的距離比例安裝在一個長直的木筒裏,然後用眼睛一看,十裏之外的東西都可以看得到,牛進達用這個配發給其探子,探子都說好用,老遠就能發現突厥人的馬隊,可以有時間做反擊和調整隊列,所以後來這名為望遠鏡的東西就被牛進達死皮賴臉的報備了軍中。


    李二手裏拿著的這個就是從軍隊裏弄來的,平時當個好玩的玩意,沒事可以登高望遠,這次獵場圍獵的事情,真的以為李二什麽都不知道?


    長孫無忌拿到方炎的那張名單,自然不會僅僅放在自己手裏,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一個王爺暗中積蓄力量謀反,這種事情哪怕是身處高位的長孫無忌來說都太大了,除了天策府的幾個心腹知道以外,長孫無忌自然第一時間把這件事毫無隱瞞的密奏給了李二。


    龍有逆鱗,李二也有,觸者必死,謀反就是李二的逆鱗,李二是怎麽奪來的天下?逼得自己父親李淵退位,他怎麽可能允許會出現第二個他?但是僅憑一張禮單就說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謀反,未免有點牽強了,所以這幾天方炎家裏還有李元景在長安的府邸的眼線每天都會把發現的事情一一密報而來。


    李二看著方炎辦了路引,帶著一百府兵離開了長安城,心裏有點苦澀,方炎平時並不是一個較真的人,不管是不是為了那個長宮南,恐怕無風不起浪,自己這個弟弟是動了心思嗎?


    李二從高處下來之後,讓大太監馮德海收拾好了望遠鏡,又看了看自己那把龍椅,問道:“你說這張龍椅吸引力就這麽大嗎?”馮德海也是聰明人,看了看李二不敢答話,要是有吸引力吧,那不是覬覦龍位嗎?;要是說沒有吸引力,這不就是蔑視皇權嗎?所以馮德海搖了搖頭說道:“陛下,這問題太深奧了,奴婢沒讀過書,也說不明白。”


    李二自嘲似的笑了笑坐在了龍椅上,那種睥睨天下的感覺又出現在了他的身上。李二想了想問道:“荊王什麽時候返迴荊楚封地?”


    馮德海查了查那邊報備的路引,荊王李元景這份是單獨放出來的,馮德海說道:“是今晚宵禁之前。”


    李二想了想,用手指在麵前的案牘上敲了敲同時濃濃皺起了眉頭,這是李二深思熟慮的一個習慣性動作,馮德海靜靜的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他知道陛下必然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正在思考,容不得他人打擾。


    今晚他的同父異母的弟弟李元景就要離開長安了,現在找個借口留下來興許還來得及,但是有了封地的王爺迴到長安述職,本身就是短期的,如果留下來他他會答應嗎?


    但是如果李元景真的在暗中積蓄力量覬覦著九五之尊的位置,放他迴荊楚之地不亞於放虎歸山,荊楚之地西有川蜀之險峻,北有大河,易守難攻,李二不想真的到兄弟撕破臉皮的那一步。


    李二神色陰晴不定,他坐在龍椅上太陽從了斜邊一直降到了西邊,都沒有人來找他。李二第一感覺到自己的無力,如果他還年輕,他肯定會像玄武門之變一樣不會手軟,但是他現在背負的罵名夠多了,弑兄殺弟這個罪名恐怕是在史記上寫下濃厚的一筆,自己已經開始變老了,現在還要殺自己的弟弟李元景嗎?


    李二坐在龍椅上一直在等,他在等一個人來給他信心,不管是誰,長孫無忌或者是房玄齡,他心裏甚至最期待的人是方炎,但是方炎這會已經在去往安康的路上了吧?留份書信給自己也好吧?在這件事上李二發現自己是真老了,世界上最遺憾的事情莫過於壯士暮年,美人老矣,人一老,很多事情做出定奪就不那麽利索了。


    李二就這麽一直坐在大殿裏看著遠處最後的一抹斜陽墜入了地中,外麵響起了宵禁的鼓聲,李二長長舒了一口氣,然後一句話都沒有說。


    荊王李元景走了,他這次目的基本上都達到了,讓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李二安心,另外私下裏結交大臣和各地守衛將軍,如果不是方炎那個小侯爺,恐怕李元景會走的更舒心一點。


    李元景騎馬離開皇城的時候,迴頭看了一眼高大的長安城,眼睛裏閃出一抹狠厲之色,他甚至在心裏對自己說,下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他,李元景,就是這裏的主人!就是這個大唐天下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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