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景抬了抬手,站起來走出了乙字號上房,臉上的殺氣散去,出來笑盈盈的看著方炎:“這位就是方候爺嗎?久仰大名,果然是年少有為啊!”


    這個人臉變得還真快啊,方炎心裏感慨這一份厚臉皮的修為恐怕也隻有許敬宗能和他一較高下了,方炎笑著拱了拱手,朝著李元景行了個禮,也是哈哈笑道:“見過荊王爺,不敢當不敢當。”這個禮並不是一定要行,但是當著台下那麽多人的麵,方炎行這個禮就是要把李元景這個荊王爺的身份坐實了。


    李元景朝著方炎哼了一聲,看了看身後的侍衛:“走吧。”


    李元景不是不想發作,而是不能,這次進京是為了向當今天子李二述職的,這些同姓王每隔兩年就會來長安一趟,給李二匯報一下封地的情況,李元景這兩日剛到,今日和一個侯爺為了一個粉頭爭風吃醋的事情,恐怕是傳到了自己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耳中會不好聽。


    方炎知道李元景的身份之後,也是打定這個主意,李元景必然吃個啞巴虧,李元景的那個白臉侍衛從方炎身邊走過的時候,身上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殺氣,瞪了方炎一眼。


    方炎笑了笑拱了拱手目送幾人離開,程處默走過來朝著荊王的背影啐了一口說道:“這個荊王什麽玩意!”


    房遺直笑了笑說道:“方炎吉人自有天相,思維敏捷,今天這場算是過去了,不過以後還是要多加小心,遺愛,你是練武的,如果剛才動起手來,那個白臉侍衛你有沒有把握?”


    房遺愛搖了搖頭:“我雖然入戰陣不久,但是那股子殺氣是聞得到的,若比力氣恐怕我能贏,但是馬戰兵器就要憑借經驗了,那個人殺氣那麽濃,我估計不是對手。”


    幾人聽了這話,長孫衝說道:“要不要我迴家告訴我老子,讓他參荊王一本?”


    長孫衝的老爹是長孫無忌,長孫無忌恐怕還沒有不敢參的人,方炎笑了笑:“這件事不需要國舅爺動手,明日自有人幫我們出頭。”方炎朝著樓下的士子還有一些朝官呶了呶嘴,其他幾人看在眼中,都笑哈哈的點了點頭,知道這些人今天碰到這麽大的事情,肯定不會就此作罷的,長安城也好久沒熱鬧過了。


    玉盤兒進了甲子號房,摘了麵紗,朝幾人作揖:“小女子謝過諸位貴人今日解危。”


    程處默看了看玉盤兒,用手肘碰了碰方炎,小聲笑道:“怪不得弟妹吃醋,這等美人是有危險啊!”方炎苦笑,其他幾人見玉盤兒來了,識趣的讓粉頭把酒菜搬到隔壁繼續吃喝,把甲子號房間留出來隻剩下玉盤兒和方炎兩人。


    粉頭伺候好香燭,布置了幾個簡單酒菜也笑著看了看兩人退了出去。


    玉盤兒低眉順目:“方候爺今日還好嗎?有日子沒見你來這裏了。”


    這一下就剩兩個人,方炎還有點不習慣,老臉微微一紅:“最近無恙,許敬宗說你不是已經為自己贖身了嗎?怎麽還在這裏呢?”


    玉盤兒心裏一動,方炎也知道自己在這裏,才會來的,她心思細膩,抓住了一抹方炎的心思,方候爺真的還在意自己嗎?


    玉盤兒笑了笑,讓侍女到房間裏把自己的首飾盒拿來,侍女點了點頭飛快的去拿來了,玉盤兒打開首飾盒,從首飾盒裏拿出幾張紙來推到方炎麵前:“方候爺,這個地方的地契,商契,都在這裏了。”


    方炎驚訝道:“你把這裏盤下來了?”


    玉盤兒笑著點了點頭,又站起來給方炎做了一輯:“全托方候爺的福氣,玉盤兒靠著那一首明月幾時有賺夠了金子,不但為自己贖了身,還買下了這裏,呶,你看一下地契。”


    方炎看了一眼地契,老臉一紅,這地契上怎麽寫的他的名字:“這?……”


    玉盤兒低著頭臉蛋微紅:“方候爺是我的貴人,這地契上寫的名字是應該的……”


    玉盤兒其實心裏有自己的小算盤,如果方炎真的喜歡自己,自己家道中落,又是在紅樓妓館待過的姑娘,肯定別人會看不起她,但是她如果有一筆豐厚的嫁妝,腰板會不會硬氣一些?


    想到這裏玉盤兒就覺得自己臉蛋發燙,不好意思看方炎,方炎心思敏捷怎麽會不知道玉盤兒的心思?說實話他對玉盤兒也有好感,但是他已經答應過王淼涵了,不會再娶,方炎想了想還是斷了這根念想吧,於是正色說道:“還是把名字改成你的吧,需要什麽手續可以派人去我府上要,你能脫離苦海,憑的是自己的本領,這份地契我受之慚愧。”


    玉盤兒早就想到方炎會拒絕,心裏稍有失落,但還是連忙抬起頭來也不顧臉紅了說道:“方候爺,我在這裏無依無靠的,今天又出現了這樣的事情,如果你不在我都不知道怎麽辦才是,這份地契就算是入股了,我當然是有條件的。”


    “什麽條件?”方炎好奇的問道。


    玉盤兒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方候爺詞曲無雙,奴婢玉盤兒鬥膽想要再求一首詞曲。”


    方炎心裏了然,這個玉盤兒雖說是家道中落的大家閨秀但十分聰慧,知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隻要像那種明月幾時有的詞曲再有幾首,這珠玉樓的名聲會更大,錢自然而然也會賺的更多。


    方炎想了想還真有合適的曲子,但是見今天天色已晚,迴家之後免不了受到王淼涵一通責問,隻好約到之後,而且那個荊王李元景今天在這裏敗下一陣,不知道後續還有什麽事情發生,方炎想了想從腰間解開玉牌遞給玉盤兒:“這塊玉牌你拿著,如果再發生什麽事情說不定能用上,這塊玉牌和我在場一樣,長安城中的同僚都會賣方某一個薄麵。”


    玉盤兒也知道方炎這塊玉牌的意義有多重大,細膩心思心說果然方候爺心裏是有她的,沒有拒絕,側過身去貼身把玉牌小心放好,朝著方炎做了一個輯,麵若桃花雙眸如同一汪春水般動情。


    方炎咳嗽了兩聲,帶著那群夯貨扯唿了。到了家,方炎還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身邊的虎頭:“虎頭,你先進去,要是情況不對,就給我打個暗號。”


    虎頭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頗有古代慷慨義士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赴死之風:“侯爺我去了!”


    方炎捂著臉:“去吧,如果被責罰了,這個月月錢給你翻倍。”


    方炎坎坷不安的看著虎頭開了門進去,過了一會虎頭大搖大擺的出來,方炎忙問道:“情況怎麽樣?”


    虎頭嘿嘿一笑:“沒情況,三位婦人都和顏悅色的正在逗小孩子玩呢,也沒侯爺你的事情。”方炎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大搖大擺的迴了家,看到三位娘子哈哈一笑:“三位娘子還沒睡啊,相公我今日去教太子讀書,然後又和同僚應酬,好累啊!”


    王淼涵逗了逗方小喜的臉蛋,翻了個白眼:“去玉盤兒那裏就是去玉盤兒那裏了,別拿別人找借口,多大的事情?好像說出去,外人真覺得我王淼涵真像是母老虎一樣。”


    聽到王淼涵的話,方炎先是心裏一緊,然後又是又放鬆了下來,怎麽今天王淼涵好像變了個人似得,不光是王淼涵,就連梅蘭竹菊兩位夫人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王淼涵在方炎腰間軟肉上掐了掐:“男人在外應酬是正常的,隻要你不胡來我是允許的,今日你去平康坊,玉盤兒已經派人來送信了,我自然不再擔心。”


    方炎苦笑,搞了半天原來是玉盤兒已經派人來過方府了,搞了半天隻有他自己蒙在鼓裏。


    玉盤兒是個妙人,上次的事情之後,玉盤兒就知道要跟王淼涵說一聲,隻要坦坦蕩蕩的方家大婦王淼涵也是明事理的,玉盤兒也想做方炎的紅顏知己,甚至給自己攢了嫁妝,至於能嫁到方家,玉盤兒也隻是停留在幻想上,一個名滿長安的侯爺如果取了一個歌姬,怕是方家長輩不同意也就罷了,外麵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把方府淹了,所以玉盤兒一直把持著分寸。


    到了第二天上朝,方炎沒去,而是去給太子李承乾上課,下了朝,大太監趙德海一溜小跑到了太子東宮,笑道:“方候爺,你早上遇見我交代我的事情我都聽到了,今個早朝那是一個熱鬧。”


    方炎笑了笑放下扇子,讓李承乾先自習一會,出來讓趙德海把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果然今天,彈劾荊王李元景的奏章如同雪片一樣堆在了陛下李二的案牘上,李元景就在朝中,怒目那些大臣,那些大臣都是抱著白玉芴板,眼觀鼻鼻觀心,一個人都沒漏出馬腳,唯獨魏征挺著花白的胡子站的腰板筆直。


    這兩年魏征歲數大了,身體也報恙,但是唯獨這腰板一直這麽直,要說實話,這朝堂上有沒有讓方炎佩服的人,也許一隻手能數過來,但是能讓方炎心服口服的,也就魏征一人而已,在李二麵前敢說真話的,唯有這個千古人鏡。


    魏征當場彈劾李元景一十三條罪狀,加上昨晚和千陽候方炎為了紅樓歌姬開出五百金的民脂民膏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嚇得李元景是連忙跪在地上,朝著陛下李二連唿萬歲,再也不敢抬頭,李二微微一笑不說話,說這件事壓後再議,魏征才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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