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來得及好好拆上天送給他的這個禮物,下一秒便被李老爺子無情奪去扔在了地上。


    “您為什麽要這麽做?”


    即便是憤怒之下,李墨安還保持著應有的冷靜,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將槍對準老人和女性,卸下子彈後將槍往保鏢堆裏一扔,直接走到兩人麵前站定。


    “你並不喜歡他。”


    李老爺子卻規避了李墨安的問題,他將手中報紙推到了小孫子麵前,示意他看最上麵一則信息:“你隻不過是遇到從未接觸過的人,又在短時間內對他產生好奇,僅此而已。”


    老人麵容總是這麽無所謂,從小時候開始,他對李墨安的教育一直秉持這態度。每次都在強調李墨安並不是真的喜歡,而是對一些東西感到新奇罷了。


    李沫站在一邊不敢大聲喘氣,她微微往旁邊走了幾步,將空間讓給他們。


    “好奇?”像是聽到極其不可思議的東西,李墨安原本緊緊皺起的眉頭舒展,眼睛裏的血絲也漸漸褪去,他盯住麵前老人低垂眼簾,一字一句地開口:“我會對好奇的東西產生性/欲嗎?”


    毫不遮掩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令李沫別過臉掩飾住內心尷尬。心想不愧是被家裏老人認為最瘋的那一個,連這種話也能毫無顧忌說出口。


    雖這麽說,可李墨安的視線還是落在李老先生所指的信息上,那是則關於某個公司破產清算的公告,甚至都不用看內容,李墨安便能猜到是哪一家。


    這是他將湯家搞的捉襟見肘時,又順便把雲氏集團弄得慘慘兮兮。


    “你若是隨便鬧著玩,動些其他不入眼的小公司也變罷了,可他們是李家合作的人。”


    語氣聽上去像是對李墨安做事莽撞感到痛惜,可少年瞬間聽出背後蘊含的意思。


    李墨安停下手中動作,抬頭對上李老爺子布滿精光的眼底。


    知道這個孫兒明白自己要說什麽,老人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口熱茶:“再三提醒在國內要收斂著點,不然被人抓住把柄,還指不定得耗費你多長時間。”


    兩人對話雲裏霧裏,李沫覺得她在旁邊就是根聽不懂話的木頭。


    “三年,”李老爺子給出李墨安時間,“隻要三年內,你坐到我現在所坐的位置,就算你想將人帶到家裏來也無所謂。”


    直到現在李沫才聽出些許門道,李老爺子想讓李墨安上位,才拿丁玉進行威脅。


    “你想將李家在模特界的資源,都堆在連門都沒踏入的人身上,”李老爺子示意李墨安坐下,順便給他分析裏麵存在的利弊,“你也知道這些東西都是由你叔管理,等你將不安分的雜碎清理幹淨,你的小男朋友想要什麽沒有。”


    這時才反應過來,爺爺親自將他綁走的目的,李墨安除了無語外還有無可奈何:“我不是答應您,會參與競爭那個位置嗎?”


    “是嗎。”


    對於這個有多次逃跑前科的小孫子,老人必須親自將他押迴本家才肯放心。


    “用不到三年。”等飛機穿透了雲層,有光線從遠處透來,李墨安望向李老先生的眼神透出勢在必得:“到那個時候,您可不能再阻礙我將人帶迴家。”


    對於他的狂言狂語老人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像丁玉那種相貌的,少個李墨安又不是大事。說不定他身邊殷勤的人多到,足以讓他瞬間忘記了這個不成熟的毛頭小子。


    比如受他所托,搬迴國內的大師,人家橫豎也不過四十歲,卻總是被李墨安老頭老頭的喊。根據李老爺子對丁玉的調查,對方肯定會喜歡這種神秘而又成熟的男性。


    而這個小孫子本就心性浮躁,等他在本家待上個兩年半載的,見多了不一樣的人,肯定便會將這個丁玉忘之腦後。


    後來就連老人都沒想到的是,李墨安竟然就用了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將他位置奪去,大張旗鼓帶著李家大部分產業迴到國內,還說這些都是他給丁玉的嫁妝。


    飛機平穩航行在雲層之中,等到他們一行人落地,正好是明媚正午。


    國內陽光慢慢落了過去,躺在沙發上的丁玉睜開眼,眼珠裏麵通紅,神情全然不見一絲困意。


    盡管丁玉渾身疲憊,甚至連水都沒有力氣喝,可他閉上眼便會迴想起玄關口的擁抱,還有李墨安落在耳朵上的吻。


    他已經足有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了。


    第125章


    ? 動搖


    ◎你就是饞他身子◎


    渾身力氣像是被無形的手抽走, 丁玉躺在沙發上不吭聲。他視線落在整晚都未關閉的吊燈上,光線照的他眼睛有些疼,身側手機經過整天的震動已經徹底消去聲音。可他也不想去樓上拿充電器。


    隻有他自己住在這裏時, 丁玉才發現整棟房子空曠得可怕, 寂靜到他甚至都能聽到唿吸落在對麵牆壁又飄了迴來。


    原本熱熱鬧鬧的廚房也毫無動靜, 他覺得自己現在有些奇怪,因為他能聞到廚房傳來的食物香氣。等丁玉費盡力氣從沙發上掙紮下來,裏麵空空蕩蕩哪裏還有人影。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出毛病了。


    整棟房子就剩他時,丁玉才覺得這棟小別墅會有如此之大, 大到他都無法起身抵達臥室。


    空氣裏靜靜悄悄,突然有細微動靜從門外傳來。丁玉瞬間坐直身子,他以為是李墨安迴了家。顧不得穿好鞋,他跑到門邊一看,卻發現經過的還是那些搬家工人。


    這個鄰居似乎從早上開始忙碌, 一直折騰到下午還沒有收拾完。


    若是平常丁玉肯定會順路問個好, 他現在的心思全被離開的李墨安占據,又蔫蔫巴巴躺迴沙發上。


    樓上黑暗裏仿佛隱藏著怪獸,丁玉匆匆忙忙跑上樓, 不敢去聞裏麵殘留著的冷木香氣, 拿上充電器後又將自己扔進沙發裏。


    等他充好電打開手機, 接連不斷的電話與信息讓手機又陷入卡頓。除了湯亞詢問他有沒有醒,還有木可家再次發來簽合同的邀約,最後就剩下幾則堪稱爆炸性的新聞。


    入目便是昨晚有人受到不明攻擊,經搶救無效後死亡。但警方根據先前一些人的描述。發現死者還牽扯到幾年前的一起綁架案。


    他點開信息,上麵死者的名字赫然是雲某。


    在連城姓雲的人家並不是很多, 而又牽扯到綁架案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敢相信那個惡魔就這麽簡簡單單死去, 丁玉退出來界麵給湯亞迴了信息。


    就像是一直等他出現那樣。對麵瞬間打來電話。


    “看到消息了?”電話中湯亞似乎在忙, 走動間令她聲音都有些模糊不清,“其實這件事昨天晚上便被人發現了,隻不過他的死因不方便直接在社會上公布,而是選了一個折中的法子。對,這些也拿走就好”


    聽出她話中動靜不對,丁玉疑惑:“你那邊在做什麽?”


    “沒什麽,等下再跟你說。哦對了,可能會有警察來詢問你當年事情經過,不用害怕,如實告訴他們便好。”


    就在湯亞掛斷電話的前一刻,她聽到話筒傳來青年有些不安的聲音。


    “那安墨在哪?”


    即便是知道了李墨安的真實姓名,丁玉卻依舊改不過來習慣。


    他卻沒有等到迴答,在一陣沉默後,湯亞將電話掛斷了。


    天知道丁玉問李墨安的事情時,他耗盡多大勇氣。


    畢竟按照雲修然的性子,就算他死也會拉另外一個人下水。眼下誰都不知道李墨安的去向,這讓他有心中騰起些許不安。生怕少年沒有迴家是遭遇不測。


    說不出心中焦慮心情,丁玉抱著手機來來迴迴將有關報道翻看了十幾遍,都沒有發現新聞中出現存在另一位受害者的影子。


    等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他才脫力一般放下手機躺迴沙發的角落。


    不知是眼睛因為困倦而變得酸澀,還是因為長時間未進食物的身體開始叫囂,他現在有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失落感。


    李墨安風風火火的來到了他世界,卻又一聲不吭猝不及防從他身邊抽離。被人喚起的精神氣兒,似乎也隨著他的離開而飄散。


    從來都不知自己會受人影響這麽大,丁玉默默將被子展開蓋到頭上,像電視裏演的木乃伊那般一動不動躺在沙發上。


    在這樣的環境下,似乎又迴到晚上的中心湖畔,深藍色水麵不斷翻湧,像極了李墨安看他時的眼睛。


    他就這麽躺著,直到熬到夜幕落下,手機充滿電時的提示音徹響,像是打通一直積壓在他胸口的氣息,丁玉長長舒了口氣。


    饑餓了一天一夜,他現在也吃不下去東西。默默起身坐在沙發邊上,房子靜悄悄的隻能聽到他布料摩擦的聲音。


    向來喜歡安靜的丁玉,卻從未覺得寂靜帶給他的落寞是如此沉重,他抬手將電視打開,讓喧鬧充斥客廳裏每個角落。


    忽而迴想起樹下那片無人照料的狗尾巴草,丁玉拖動沉重身子推開後院的門。


    花園裏並沒有開燈,昏黃光線下,那片都變得模糊不清。細小植物隨著風微微晃動,丁玉手指落在上麵,微微紮手的感覺有點像李墨安的發絲。


    如果這些都是小小又不會講話的李墨安就好了。


    丁玉蹲在它們麵前想,這樣也不會跑到奇怪的地方讓人找不到。


    可惜簡直就是異想天開,甚至比李墨安穿女裝還要不可思議。


    他又迴到重新團成球的蹲姿,眼睛注視麵前的東西沒有講話。


    不知又過了多久,直到身邊傳來鞋底踩在草坪上的細碎聲,丁玉感覺有視線從一開始便落在頭頂。他抬頭向旁邊望去,卻對上今早在小區車道前看到的男人的眼睛。


    與白天穿的立領黑色襯衫不同,這次男人又換了件深藍色的襯衫,喉結下麵的紐扣微微解開,露出了他的脖子。身下是筆直的修身長褲,令他的腿如兩根筷子一樣,直愣愣戳在草地上。


    他麵容隱藏在暗處,丁玉並不能看得太清,可他如鷹一般的眼睛盯住自己時,他隻覺得自身宛若被盯上的獵物逃脫不得。


    不喜歡這種被人掌控的滋味,丁玉隻是掃了他一眼後,又將自己身子隱藏在灌木叢中。


    可男人視線卻如影隨形地跟在身後,無論他像一隻小小的刺蝟挪動到哪裏,總是逃不開這個男人的視線範圍。


    “您好?”


    實在是不想提起力氣跟陌生人進行寒暄,他率先開口,隨意打了聲招唿準備迴到室內,卻在下秒,被男人口中的話頓住了腳步。


    “是不是有人畫過你的膝蓋?”


    與丁玉想象中的不同,男人聲音有一點滄桑,聽起來甚至比煙叔的嗓音都要老,卻又如大提琴般低沉優雅。


    他話中的意思未免過於明顯,丁玉甚至都能將其歸入到騷擾裏麵。


    沒有人會剛一見麵便追問別人身體上的細節,丁玉隻覺得有些不舒服地往外退,並沒有迴應他的話。


    見到麵前青年宛若受驚的小兔子般往後躲,沈秋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試圖將這隻怕生的小兔子再拉迴到身邊。


    方才白天他跟青年的距離有些遠,距離之下並不太能看清丁玉身體,所以他也便沒往那方麵想,今晚又在小花園裏撞見他,那膝蓋蹲下時支起來的骨頭,與李墨安畫中的弧度一模一樣。


    隻不過裏麵的迎春花,變成了俗不可耐的狗尾巴草。


    看來李老爺子拜托他來這裏是有原因的,沈秋今年也不過四十出頭,因少白頭被李墨安那個臭小子追著喊老頭,導致他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老。


    眼下他隻覺得,那個將天賦當成狗的臭小子眼光還是挺好,最起碼他也難得見到能入他眼的青年。


    旁人若是看到丁玉,首先注意的是他的臉,沈秋第一眼立馬將他全身每處細節都掃了個幹幹淨淨。


    骨肉勻稱,遠遠望去哪裏都長得和合他了眼緣,隻是對於這個地區的人來說,他的個子在同齡人中算得上偏矮。


    或許又是個子矮的緣故,他蹲在樹下時小小一隻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意識到自己內心正在想什麽,沈秋神情有些錯愕,當下微退半步不與那雙充滿警惕的眼睛對視。


    這麽一細看,覺得又像不小心驚動某隻躲在暗處的柔軟小動物,讓沈秋寡淡十幾年的心泛起了漣漪。


    估計是太久沒有見到合眼緣的人,顧不得迴應麵前青年,他匆忙迴到屋裏,逼迫視線落在擺在客廳正中央的雕塑上。


    無論他怎麽凝聚注意力,眼前浮現的卻是青年蹲在樹下時筆直的小腿,微微凸起的膝蓋骨,還有露出半截的白皙大腿。


    真的是要瘋了。


    拚命才將那畫麵從腦海裏刪去,沈秋抱臂凝視麵前雕塑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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