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她這個弟弟聽到這兩個字頓住腳, 結果下一句讓她腸子都要悔青了。


    “你是拿他來威脅我嗎?”


    他的聲線切換自如, 獨屬於少年清越嗓音令李沫汗毛倒豎。


    饒是同樣的藍色眼睛,如果說李沫是淺淺藍灣,那李墨安便是能吞噬萬物的浩瀚汪洋。


    唯獨麵對丁玉時,他才會收斂眼中的攻擊,被青年以為是隻會粘人的小狗狗。


    “哈哈, 你這又說的什麽話。”李沫抵擋不住人氣場全開時的威壓:“我隻是想, 他今晚會不會過來。”


    覺得她今晚有些奇怪, 但李墨安沒過多詢問,扣上扣子轉身出門:“不會,等活動結束我就走。”


    李沫下意識迴應:“好的...嗯?什麽活動?”


    可惜李墨安腿長腳長,幾步開外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當然是給雲修然與湯家的熱身活動。


    等宴會人漸多,湯亞也不見父母身影,未免有些疑惑。


    連城舉辦宴會的地方無非是那幾家,可這個堪稱莊園的環境是她從未聽說的地方。


    暫且不說從二樓露台能看到一望無際的草坪,不可思議的是大廳中央放著裝滿黑王蛇的玻璃缸,怕蛇的人腳軟被侍者扶到休息室緩神。


    誰家會在正中央放這種東西?


    她將包包掛在手腕,目光落在一樓輕聲交談的人們。那缸蛇附近幾米都沒有任何人靠近,也便沒人察覺裏麵存在的異樣。


    距離酒會正式開始還有半小時,湯亞默默坐在露台的環狀沙發裏,隨意拿杯酒放在手邊,正巧有幾位女生也坐在對麵。


    直到現在湯亞才注意到,酒會上的同齡人未免過於多,數量甚至都比得上她們專業的女生。


    三位女生開始交談,她們沒有刻意壓低音量,所以湯亞也能聽個七七八八。


    “真的假的,哪有這麽好的事情?”最左邊的女生眉毛都快挑到天上,卻還握住身邊人胳膊央求她再說些,“今晚真是給李家二少爺選未婚妻呀?”


    中間的女生聳肩,故意喝酒賣關子,人都等得受不了才慢悠悠接話:“小道消息而已,哪有那麽確切。”


    剩下那位捧住臉:“要是就好了,那可是真真正正的貴族啊!連城富豪再多又怎麽樣,哪個有富過四代的,李家最起碼得有”話說到這裏頓住,她伸手開始算,算到十幾代還沒有算清。


    “聽說這次宴會也是他的成人禮,李家還想將他放在國內打江山。”


    左邊女生驚訝:“一個剛成年的小孩?”


    怪不得她們錯愕,畢竟自家弟弟剛成年時還隻會飆車泡酒吧。


    “都是聽說,聽說,”生怕她們上綱上線,中間女生都不想說,“你們別這麽較真,萬一李家隻是讓人在這裏露下臉便離開了呢?”


    “也是。”


    交談告一段落,旁聽的湯亞卻有些心神不寧,她也不知心中為何有些慌亂,單單剛成年的信息她都能控製不住胡思亂想。


    安靜下來的女生們又開了話頭:“誒,那你家裏有沒有說這個李家二少長得什麽模樣呀,不是都在傳他長得很好看?”


    “沒詳說,畢竟當時都是一閃而過,誰改直勾勾盯著人家看。”


    歎息聲接二連三,但還是有人不死心:“他不是混血嗎?最起碼有不一樣的特征吧。”


    “啊,我想起來了,”中間女生食指抵住下巴,“眼睛,據說他眼睛是藍色的。”


    啪


    酒杯碎裂聲刺耳,她們抬頭看向對麵,穿黃色禮服的女生麵色有些蒼白。


    原本盤上去的發絲也散落下來,像是聽到不可思議的事情,她眼中錯愕顯而易見。


    能進酒會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但中間女生卻對她毫無印象。


    “你沒事吧?”她剛想抬手讓服務員過來,卻看到人快步離開了露台。


    即便是離開二樓露台,湯亞大腦依舊混亂,方才女生說的信息不算多,可足以讓眼前浮現一個人的身影。


    同樣都是今天生日,同樣都是湛藍眼睛,還有那些照片


    她站在樓梯拐角,伸手扶住欄杆,不規律的唿吸聲被夜風慢慢撫平。


    如果少年告訴他們的名字從一開始便是假的,那怪不得她查不到少年任何信息。


    如果他真的是李家二少爺,拍那些照片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如果他就是傳聞中李家的人,那麽雲修然查不到丁玉目前住處也能解釋得通。


    可丁玉是怎麽跟人遇到的?


    一樓大廳的人漸多,有侍者拿出黑色布料將玻璃缸整個圍住,漆黑顏色在富麗堂皇的大廳格外紮眼。


    沒人會在生日用這麽深的顏色,連今晚抵達宴會現場的男士都很少穿黑色西裝。


    等侍者推著酒台撤離,刺眼的燈光開始變得昏暗,大廳交談聲漸漸消失,湯亞還是沒能找到湯父與湯母。


    類似莊園的酒店三樓與四樓不對外開放,自然也沒人知道上麵發生的事。


    對於湯家的所作所為,李墨安甚至都懶得搭理,隻派人將原本屬於丁玉的東西一分不少拿迴來。


    湯父沒猜到李家壓根不是高枝,而是將湯家困窘推向深淵。


    “您、您是不是認識丁玉?”眼見掙紮無望,湯父顧不得來時體麵的衣服,伸手死死拽住麵前深色木桌,“他欠我家人情,我這就讓他過來,您喜歡帶走就行。如果不聽話給他喂安眠藥,隻要半片就能睡死過去。”


    生怕李墨安不相信,他伸手比劃了小拇指甲蓋那麽大。


    “對對對,他小時候我實驗過,真就”湯母還沒說完剩下的話,被湯父眉心霎時出現的血痕嚇得尖叫出聲。


    坐在桌後的少年懶洋洋收手,打量站在麵前的一藍一綠兩隻青蛙。


    匕首在他動作下於手中旋轉,繼而又用手指夾住刀柄,遍布寒光的刀尖對著他們輕晃。


    注意到上麵沾了血,李墨安抽出張衛生紙吸去。


    “你們還對他下過藥?”


    簡簡單單的問句卻令兩人啞口無言,被那雙藍眼盯住時湯父後背都在冒汗:“他、他睡不好。”


    任何解釋都是徒勞,無法形容在少年麵前感受到的壓迫,湯父收迴一直抓住桌邊的手。


    李墨安則是掉出當年事發時錄像,示意湯家兩人抬頭,點點桌子問他們認不認識這輛車。


    湯父在看到本以為銷毀的東西重新出現在眼前,掩飾不住因心虛與恐慌而發白的麵色。


    李墨安也懶得跟他們掰扯這些陳年爛穀,隻是看在湯亞份上才留給他們一絲體麵,剩下的食品廠還能讓人勉強糊口。


    隻是飛上高枝當鳳凰的夢徹底破碎,徒剩一地的雞毛。


    “雲修然!對,雲修然!”


    等人快要走到門邊,自知翻身無望的湯父不顧所有都要將雲修然拉下水,他上前幾步還沒碰到李墨安,卻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保鏢死死按在地上。


    尖叫聲令李墨安耳朵疼,他不耐煩抬手將劉海往後捋。


    注意到他神情,湯母瞬間收聲,生怕少年連食品廠都不給他們留。


    “是他說要丁玉,還要讓我們一直盯著他。”時間過去太久,湯父的記憶已經變得模糊不清:“當年就是他差點殺了丁玉,跟我們沒關係啊!”


    話如落下的榔頭狠狠砸在李墨安心上,可他麵容依舊是不易讓人察覺的默然。


    “殺掉?”


    發現能引起李家二少的興趣,湯父顧不得抵在後腦的槍口,掙紮著匍匐上前想去拽李墨安的褲邊:“對,對,他說過...他說過要將丁玉的眼睛挖、挖下來。還說想看人瀕、瀕臨......”


    剩下的話被抵在太陽穴的刀尖逼迴,他甚至不敢抬頭看踩住自己手指的鞋尖。


    就算李墨安在來之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更一步知道當年細節,他恨不得將雲修然千刀萬剮。


    第112章


    ? 鬥毆


    ◎小學生吵架◎


    宴會馬上就要進入正題, 可湯亞來迴都找不到父母,問侍從也不知道。


    通往三樓的門都被人從裏麵鎖住,打手機也沒人接, 聯想雲修然先前的態度, 那種無所畏懼的姿態令她心底有些不安。


    直到她準備再找一邊, 卻在角落看到站著的湯母,趕忙跑過去想問出了什麽事,卻被人眼裏的絕望漸漸收聲。


    “父親...呢?”


    湯母搖搖頭,扶住牆壁慢慢坐在小沙發上, 緩神好久才慢慢吐出口氣:“醫院。”


    不等湯亞準備去開車,湯母死死拽住她的手,力度大到令人吃痛,女人幾乎是用氣音講完剩下的話。


    “小傷,不礙事, 你好好待在這裏, 不要亂跑。”


    不知道又看到什麽東西,她麵色一變再變,拚命將自己往角落的柱子旁邊塞:“待到最後, 不然湯家”


    剩下的話如被人掐住了脖子, 無論湯亞怎麽追問都等不到迴答。


    人群外, 湯亞目光落在了麵前不知何時出現的巨大銀屏,一個大大的三角符號懸在上空。


    直到現在,眾人都還沒有見到傳說中的李少爺。


    三樓走廊兩邊隻是房間,遠不及四樓擁有半層那麽大的遊泳池有趣。


    甩開從開始便緊緊跟在身後的李沫,李墨安掏卡刷下門禁, 在眾保鏢擔憂目光中推門而入。


    長腿邁過流在地磚上的血跡, 李墨安麵不改色來到泳池盡頭, 對上被繩索緊緊釘在水裏男人的眼睛。


    “我當他們綁來是誰,這不是跟旁支合作的小子嘛。”


    刻意偽裝出的少年音迴蕩在泳池上空,被棍子敲在頭頂的疼痛還未下去,雲修然一時竟沒聽出來人是誰。


    鮮血順著下顎滴落在水池,不出三秒便被消毒粉稀釋,水麵又恢複到先前清澈,都能看清沉在水底的鐵鏈。血跡斑斑的枷鎖掛在腳腕,雲修然甚至都不能移動分毫。


    聽到聲音後他抬頭,對上正插兜站在泳池邊人的眼睛。


    黑發藍眼,除了纏在丁玉身邊的家夥外還能有誰。


    像是預見有意思的場景,雲修然晃動被固定住的手腕,勾起嘴角露出微笑:“原來是丁玉的弟弟安墨,哦不對,我怎麽能直唿李二少爺的名字。”


    對於他著重加強第二個音節,李墨安還沒反應,倒是雲修然先笑出了聲。


    懶得解釋按規矩他才是正兒八經的長子嫡孫,對外聲稱是二少隻不過是顧及李墨晟早逝母親的麵子,李墨安漫不經心伸手勾住領帶往下拉:“不才,沒你在紅燈區出生的經曆豐富。”


    這三個字一出,雲修然慢慢收斂嘴角的微笑,狹長眼睛如蛇般眯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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