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丁玉本想接過湯亞手中的單子,卻不料她遞給了李墨安:“電梯總會坐吧,大藝術家。”語氣算不上嘲諷,但也不是柔和態度,最起碼跟在身邊的宋永元覺得是挑釁。


    “當然,大老板。”


    自從知道丁玉跟這個女生沒有除了姐姐外的其他關係,李墨安雖然不再警惕她,但還是想讓丁玉與她保持距離。畢竟,有哪個姐姐能這麽巨細無遺照顧毫無血緣關係的弟弟。


    正好有電梯下來,李墨安拉丁玉站在一邊,但凡路過的人視線都要在丁玉臉上轉個圈。


    “哥哥好受歡迎哦。”開始竄個兒的李墨安不用再掂著腳尖附在丁玉耳邊,他揚起臉唿出的熱氣撲撒在青年耳垂,看那抹白玉變成紅瑪瑙。


    兩人走進電梯,李墨安自然而然的將丁玉護在身後,看清就診單上的樓層,他按下了個三。


    “怎麽心理診室會在這麽偏僻的地方?”李墨安疑惑,他不知道就診單的背麵才是掛號信息,“哥哥之前來過嗎?”


    聽到他口中的心理診室,丁玉本就蒼白的臉此刻更是毫無血色,他沉默站在電梯最裏麵,目光透出透明的電梯壁向下望去,早已看不見湯亞的身影。


    心底的恐懼順著皮膚往上攀爬,可他甩不開李墨安的手腕,神色透出倉皇不安:“安墨。”


    “哥哥,到了。”


    還沒等丁玉開口,身後人將他擠了出來。


    醫院不同於其他地方,裏麵再冷空調都很少有人關,丁玉正好站在這個路口,攥緊手指跟著李墨安上前沒有吭聲。


    “奇怪,怎麽沒有?”


    他來來迴迴看了幾遍指示牌,上麵藍底白字寫著治療頭暈、傷口疼等一些列小病的診室在哪,唯獨沒有李墨安想帶丁玉去的心理。


    有護士盯著丁玉看了許久,才上前詢問李墨安需要什麽幫助。


    “心理診室?那個在七樓,三樓隻是治療一些外傷。”


    聽到護士這麽說,丁玉握緊的手指慢慢鬆開,看向護士的眼睛裏也有了絲光亮,過後說一聲謝謝。


    受不住被這麽個比女明星度都要好看的人盯著,負責巡邏的護士笑笑說句沒關係轉身離開。李墨安不滿丁玉跟其他人有任何眼神接觸,反手捏住丁玉微涼的手指。


    李墨安這才發現就診卡背麵有著掛號信息,湯亞掛的號壓根不是他以為的心理科。方才湯亞動作那麽迅速,他還以為醫院會留有丁玉的就診信息,現在看來是他想錯了。


    丁玉迴避了他的視線。


    “哥哥,你是不是從未看過醫生?”刻意隱去心理二字,李墨安反握丁玉的手。


    他們站的位置靠邊,欄杆下是醫院擺放的花壇,數不清的人從天井繞花壇過,也有人找不到歇腳的地方坐在花壇邊上。


    有人腳邊放了一瓶水,起身時沒有注意踢翻瓶子,水流了一地滑到匆匆路過的行人,原本吵鬧的天井此刻更像是炸了鍋般喧囂。


    丁玉覺得他就像撒在地上被所有人嫌棄的水,就連他以為能帶他出苦海的安墨,也認為他是需要看心理醫生的「怪物」。


    兩人間的沉默過於漫長,導致李墨安察覺出不對,趕忙握住丁玉垂落身側的手指:“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哥哥被夢魘纏上了。”


    小騙子。


    童聲從未如此冷漠,李墨安不敢在丁玉麵前閉氣太久,他上前抱住倚靠在欄杆上的青年,像方才那樣將頭抵在丁玉肩膀。


    “哥哥,明明做錯的不是你,為什麽要由你承擔這份痛苦?”李墨安自知對付心理防線脆弱的人都要用什麽方法,他聲音逐漸變得緩慢悠長,“傷害哥哥的人還想將哥哥推入深淵,哥哥就這麽心甘情願迴到噩夢裏嗎?”


    唿吸糾纏,放在背後的手指燙得讓丁玉哆嗦,他們處於電梯後麵拐角的盲區,幾乎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們,可七樓偏偏有個例外。


    擁有淺棕色卷發的男人戴著口罩趴在欄杆上向下望,盯住站在角落的兩人邁不開腿,隨後而來的經紀人還以為他想不開,嚇得趕緊將人推到走廊裏側。


    “大明星,你可別被人拍到了啊,”經紀人擦去腦門冷汗,“是個有名的諮詢醫生,公司才會放你來。”


    趴在欄杆上的人正是柯安,他視線還在盯住電梯拐角處相擁的身影。麵對同一個方向的時間太長,經紀人也朝下打量,沒有發現什麽特殊情況後疑惑迴頭:“你在看什麽?”


    直到相擁的兩人分開,個字稍矮的人在他大寶貝耳邊說了什麽,又用手擦去大寶貝臉上的淚水,手牽著手走進了診療室。


    “三樓是做什麽的?”


    他這個問題來得莫名其妙,就算是經紀人也沒那麽多心思去給柯安解答:“等下上電梯看看,快進去吧,下午三點還約了個唱片公司談合同。”


    半推半拉將男人從欄杆處拉開,經紀人覺得自己跟柯安出來一次至少短命半個月。


    這次能幫柯安約到多虧公司上層,生怕柯安這棵搖錢樹出什麽意外,上麵再三強調要將他失魂的心態調整過來。


    敲門聲落下房門應聲而開,裏麵的人抬頭對上柯安警覺視線,合上文件夾笑笑。


    “您好,我是雲修然,您這次的心理諮詢師。”


    第30章


    ? 迴家


    ◎死亡料理(加了一個作話與預收)◎


    就診室隻有一位醫生,他被身邊少年拉著手腕進門。


    “哪裏不舒服?”


    耳中像是堵住了無數棉花,丁玉渾身都透出倦怠,抬手輕輕敲敲腦袋:“暈。”


    看出他臉色不太對,醫生順手測□□溫:“有點低燒。”


    不想在這裏耗費太長時間,丁玉隻想敷衍了事,空氣中的消毒水兒弄得他意識更為昏沉,唿吸都帶上疲憊的困意。


    “可能還流了鼻血。”站在他身後的李墨安上前,握住丁玉死死攥緊椅邊的手。當丁玉想要抽離時,他感到耳邊有李墨安細微的唿吸聲:“哥哥,乖一點。”


    對這種互動見怪不改,醫生輸入信息的手不停:“最近天氣太幹,多喝熱水,有藥物過敏史嗎?”


    困意如海般翻滾,丁玉強撐著找出信息遞過去,手卻按在桌麵彎腰不斷吸氣。


    “哥哥?!”


    見他這幅模樣,嚇得連醫生都起身想去攙扶,卻被丁玉揮開了。


    “我沒事,”這種渾身無力感與當年蘇醒後一模一樣,雖然他不說但也能猜到肯定是雲修然搞的鬼,“老毛病,開藥單子給我吧。”


    說到這裏醫生卻犯了難,丁玉對有些藥物成分過敏,隻能開一點治標不治本的衝劑。


    他們離開時正好碰到護士進來,等那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才疑惑發問:“他麵色也太差了吧。”


    “感冒隻是一個引子,他心中有鬱結。”


    這句話護士並沒有往心裏去,她隻是在想,這麽好看的人還會精神鬱結,那還要不要人活了。


    自從下來找到湯亞他們,李墨安都沒聽到丁玉吭聲。他不想總是依靠作弊的手段去猜測丁玉心中所想,更何況這種奇特功能帶來的危害還不知道。


    “哥哥不想找他們就算了。”


    已經見到大廳花壇,李墨安突然出聲,扭頭看向身邊困得迷迷糊糊的青年,在對上那雙水潤桃花眼後微笑:“要不要去我家玩,有很多畫哦。”


    他說的家不是位於大平層的畫室,而是在一處普普通通的居民樓。


    丁玉渾身酸痛,聽到李墨安的話後呆在原地不知道想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閉上的眼睛,視線落在牽住他手的手指上。


    不同於他病態的蒼白,少年皮膚是健康的白皙,甚至能感應到他體溫快要將那處肌膚灼傷。困倦大腦處理不了過多信息,喧雜人聲使得冷木香更清晰,勾得丁玉上前湊到李墨安肩膀處:“什麽花?”


    “不是花,是畫。”


    抬手輕輕攬住青年過分單薄的肩膀,李墨安將手中單子遞給保鏢讓他們去拿藥,轉身往醫院另一個出口走:“很多畫,哥哥喜歡嗎?”


    聲音輕柔卻又極具穿透力,李墨安離開前朝花壇對麵一瞥,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哥哥呀,不用跟你的朋友說一聲嗎?”


    丁玉腳步頓住,有些茫然看向距離不過十幾步的醫院偏門,靜靜想了一會兒後將手機遞給李墨安:“打電話吧。”


    再後來的事丁玉不記得了,他也迴憶不起來李墨安接過手機到底有沒有給湯亞打電話,就算打過,他也不知道李墨安跟她都說了什麽。


    隨著李墨安帶著他邁出門的刹那,丁玉意識完完全全消失。


    宋永元的視線根本就沒有從花壇上移開,也便沒有看到丁玉他們是順著另一邊離開。又等了近十幾分鍾才往湯亞所在位置扭頭,被女生一臉怒氣嚇到:“怎麽了?”


    “走。”


    “啊?”宋永元差點被椅子腿絆倒,“不等丁玉他們了?”


    未想丁玉這個舍友這麽呆,湯亞深唿吸好幾下才勉強維持住形象:“如果你能從手機上移開視線哪怕一秒,便會發現他們早就從偏門走了。”


    “哦哦。”


    宋永元沒有別的特長,但特能察言觀色,這也是為什麽丁玉但凡有事便會想起他的緣故。沒敢接著問為什麽都不說一聲,他屁顛屁顛跟上湯亞步伐離開。


    連城入夏的溫度還不算高,再加上丁玉發燒還沒好利索,李墨安便將家裏唯一的小風扇移到一米開外,生怕再吹到他。


    於是,丁玉是被熱醒的。


    李墨安臨時買下來的居民樓雖然老舊,可勝在安靜,連帶周圍住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隻是中午時分整個小區便安靜下來,陽光落在防盜窗上。


    他脖間出了些汗,等丁玉察覺不對低頭,不知是怕他冷還是怎麽著,身上還蓋了條小毛毯。


    大夏天披毛毯,熱死他算了。


    房間裏隻有小風扇來迴轉動的聲音,看著根本就是裝飾作用的東西,丁玉偏頭轉身麵朝裏,鼻尖埋進軟乎乎的物件裏。


    睜開眼一看,原來是隻毛茸茸的伯恩山玩偶。


    像是瞬間被擊中心髒般,丁玉顧不得自己還沒好利索的身子,將頭埋進如小山般伯恩山的懷抱,他總覺得這隻觸感比平常玩偶軟綿。


    別人都說丁玉像貓,可丁玉隻對大型狗感興趣。湯家有人對狗毛過敏,而且小時候的丁玉還沒有辦法去照料一隻狗狗,隻能在電視播放狗狗廣告時目不轉睛盯上一會兒。


    疲憊雖然沒有之前那麽深,但依舊不輕不重壓在丁玉肩頭。將玩偶抱在懷裏,他緩慢起身坐在床邊,手指順了下有些淩亂的發絲。


    隻能迴憶起在梧桐樹下的擁抱,對於後來怎麽上樓看病又怎麽離開的,丁玉毫無印象。


    那不成他真有癡呆的前兆?


    抱住伯恩山玩偶,丁玉盯住腳尖發呆,試圖依靠冥想來喚醒自己對先前的記憶。正巧,李墨安進來後便看到這幕。


    堪比兩個青年大的玩偶就這麽被抱在懷裏,猛一看上去還以為是玩偶活過來抱住了丁玉。頭發也睡到微微炸毛,半眯的桃花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哥哥。”李墨安關門坐在床邊,湊近對丁玉一笑:“燒退了,好些沒?”


    處於愣神狀態的丁玉被他嚇到,渾身哆嗦下才看向身邊出現的黑發藍眼少年。大腦還處於宕機狀態,丁玉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誰,難道是小時候買的洋娃娃活過來了?


    不知丁玉凝視他時在想什麽,李墨安握住丁玉環住伯恩山的手:“怎麽一覺醒來,還不認識我啦?”


    本以為是句玩笑話,結果見丁玉的眼神愈發陌生。李墨安當下一驚,刻意湊近好讓他聞到自己身上的氣息。


    像是按下開關般,青年眼中光亮肉見可見的恢複,睫毛散開露出含了水光眼底:“安墨。”


    無數次都在後悔沒有告訴丁玉大名,現在說真實名字不亞於向丁玉說:我是個騙子,你被我騙了好久,你個笨蛋。


    無論如何都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李墨安壓下內心深處隱隱不安,朝青年再靠近點:“餓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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