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灃迴頭。


    所長攤手:“您這樣——可不厚道!”


    鬧哄哄的現場突然安靜。光頭麵露喜色。小周微微皺眉,一時沒有動作。


    陸灃掃了小周一眼,小周會意,押著人上了警車。


    所長麵色青白:好麽,可真沒把他個派出所長放眼裏!


    陸灃走到蔡有陽麵前問道:“有紙嗎?”


    蔡有陽瞥了眼怒氣衝天的所長:“有是有,你要幹嘛?”


    陸灃伸手:“給我一張。”


    蔡有陽從兜裏掏出巴掌大的便簽本,給他撕了一張紙:“有點小。”


    “夠了。”陸灃說,取下卡在上衣袋裏的鋼筆,擰開筆蓋,在便簽紙上寫了一串數字,然後走迴所長麵前,將便簽紙遞給他。


    所長沒想接,但考慮到陸灃比他高的那半個級別,還是接了。“什麽啊這?”他納悶地說。


    陸灃道:“這是市局主管刑偵的談副局的電話,你有任何不滿,可以打電話給他。”


    所長:“……”


    陸灃點頭致意:“告辭。”然後朝蔡有陽招手,“走了。”


    蔡有陽沒敢看所長臉色,拉著吳老師坐上陸灃的車。他們作為目擊證人,得迴局裏做筆錄。吳老師的車被砸壞了,不能開。但已經打電話給保險公司,保險公司會派人來拉走。


    刑警隊把嫌疑犯、證人和受害者全拉走了,現場的碎玻璃、腳印、指紋,這些證據也都採集了。留給派出所的,也就是夜風中的一輛破車了。


    民警們瞅瞅自家所長,所長拿著刑警隊長留下的便簽紙發呆。這個隊長,太囂張了!五十多歲的老所長,心裏在咆哮。


    談副局的電話很快打到陸灃手機上——派出所長果然告了他一狀。但陸灃向來是不管這些官司的。他盯著審訊室的監控,裝模作樣地聽電話,隨口“嗯”幾聲,滿腦子都是案子。談副局知道他的尿性,不痛不癢地批評幾句,就掛了電話。老所長的麵子不能不給,但陸灃是他手下大將,決不能傷他的心。談副局心裏清楚,沒有陸灃,就沒有破案率,沒有破案率,就沒有他的政績。


    蔡有陽和吳老師做完筆錄就能迴家了。吳老師打的迴去,蔡有陽卻在公安局外徘徊。門口站崗的警察看了他好幾眼,忍不住要把他抓進來。看什麽看,這可是公安局!


    好在小周下班,正好撞見。小周忙拉住這位盡職的小哥,然後招唿蔡有陽進門。“等陸隊哪?”小周笑嘻嘻地問,態度很親熱,仿佛他是自己人。


    蔡有陽知道陸灃可沒在公安局出櫃,因而謹慎地說:“想搭個便車。估計你們快下班了,就在這兒等等。”


    小周拉長了音調:“哦——原來是搭便車。正好我下班了,坐我車,怎麽樣?”


    蔡有陽委婉地說:“咱們不順路吧?”


    小周說:“順!太順了!”他立馬把自個兒住的小區報了出來,“是不是跟你家挺近?”


    蔡有陽:“你知道我住哪啊?”


    小周:“不知道,不知道。”他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嗨,你是不是喜歡吃花甲啊?”


    蔡有陽:“啊?!”


    小周笑:“嘿嘿……”


    蔡有陽:“我總覺得你知道得有點多。”


    小周擺手:“我什麽都不知道。”


    “聊什麽?”陸灃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小周下意識地立正了:“陸隊!”


    陸灃冷冷道:“我看你挺有精神的,明天繼續加班。”


    小周忙道:“可別。陸隊,我已經連續三天沒按時迴家了,我媳婦兒就快讓我睡沙發了。”


    蔡有陽為小周解釋:“陸警官,周警官剛才說他想送我迴家。”


    陸灃看小周的眼神越發不善了。


    小周:“……”他就開個玩笑嘛!


    本想逗逗蔡老師,沒曾想自己倒要栽了。


    小周腳底抹油:“咱家裏還有嬌妻在等,就不陪領導久留了啊。”


    蔡有陽看到小周慌慌張張逃跑的模樣,哈哈大笑。現在的小周,哪還有抓捕光頭時的英勇呢?


    坐上迴家的車,蔡有陽感慨:“沒想到小周也懼內啊。”


    陸灃說:“如果我沒來,你會坐他的車迴家嗎?”


    蔡有陽說:“如果再等一會兒你還沒下班……”他突然感覺到一股殺氣,不禁打了個哆嗦,於是麵色真誠、自然無比地改口,“……那我也不坐他的車!我就愛坐我男人的車!”


    殺氣頓時收住。


    第24章


    早春的夜晚仍然寒冷,蔡有陽迴家後就燒了熱水泡腳。泡腳時,陸灃將審訊結果告訴了他。公安部門素有紀律,不能對無關人等透露案情。但蔡有陽是本案的當事人之一,向他通報結果本是應有之義。


    以光頭為首的流氓團夥,受僱於孤兒院長,“給找事的老師一點顏色看看”。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彼時吳老師不在,而又正好有小偷來車內竊取財務。光頭隻知道車牌號,卻沒看清車內人的模樣,不管三七二十一,招唿人砸爛了車前蓋和窗戶,期間小偷也受了傷。


    這件事稱得上——惡人自有惡人磨。小偷出院後將被拘留,而光頭等人,雖然交代問題較為積極主動,但故意傷害罪既以達成,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卻也逃不過了。


    蔡有陽問道:“孤兒院的案子你們會繼續管嗎?”


    陸灃說:“按常規程序,應該由派出所接管。但有熱心群眾反應,部分民警不作為,導致調查進展緩慢。作為上級部門,此時應雷霆出擊。”


    “熱心群眾”蔡有陽:“……”他看著陸灃正兒八經的怪樣,忍不住笑出來,“你打起官腔來,還蠻有一套的嘛。”


    陸灃說:“聽多了,自然就會說了。”


    蔡有陽胳膊肘支在膝蓋上,目光從下打量著陸灃,說:“我怎麽覺得你今天變帥了一點呢?”


    陸灃彎腰:“腳泡好了?”


    蔡有陽往後仰去:“幹什麽?別靠那麽近啊。”


    陸灃笑了笑,上前一步,抄起蔡有陽,直接把他從椅子上抱了起來。


    蔡有陽張牙舞爪:“幹嘛幹嘛?”


    陸灃踢開臥室的門,走到床邊將蔡有陽扔上去,一邊脫衣服一邊說:“幹-你啊。”


    蔡有陽:“……”


    蔡有陽濕漉漉的腳丫子在床單上留下了一串痕跡。


    陸警官和蔡老師的“私房夜話”暫且不提,先說孤兒院虐童事件在市局立案,新城警方在微博同步更新調查結果,卻是引起了一場全網範圍內的“虐待兒童罪為何立法困難”的討論。


    雖然新城警方給力,依法取締了朝陽孤兒院,並將院內的二十多個孩子分散送到了其他福利機構,但所有人都能想到,虐童事件絕不是個例。全國範圍內有多少孤兒院?又有多少孤兒正在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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