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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鑫背起手,無奈道:「師父,倘若你真的害怕,其實也沒必要非去這一趟,甘鑫願為你……」


    「誰說我害怕的?」


    她嘴硬地打斷他的話,一手牽來一匹戰馬:「趕緊上馬,走走走。」


    帶上甘鑫她在後方一路急追,但顯然沒趕上趟,在山腳朝上仰望,尖線似的一條「長龍」,山連山、山套山,山徑蜿蜒曲折之上,便是「臥龍盤踞」在上的霜飛關。


    原來作為路障的吊橋如今淪為殘垣斷壁,一路走來,荒蕪的山道上,散落著數不清的破碎箭矢、丟棄的兵器,以及被鮮血染紅的屍體,雖然沒辦法看到霜飛關眼下的情形,但聽動靜那邊已經是戰火炮鳴,根本無法靠近。


    她急得撓腦袋:「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甘鑫冷酷一字:「等。」


    鄭曲尺兩眼茫然:「等什麽?」


    「結束。」


    鄭曲尺:「……」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我得找個高處看看戰況。」


    鄭曲尺一麵擔心宇文晟身上的「鳳凰淚」會不受控製,又擔心她帶來的兵器應付不了北淵軍,之前雖然自信滿滿,但真一決勝負時,她又覺得一顆心被放在火上烤一樣,焦慮得不得了。


    沒有人比她更明白這一戰的勝負意味著什麽。


    這麽說吧,成為殖民地苟延殘喘還是成為亡國奴廢號重練,就此一舉了,運氣好點,再過了幾年發展好了,鄴國終能翻身,但倘若此戰一輸……


    甘鑫見她雙唇抿緊,眉頭緊鎖,一副愁眉不展、憂心忡忡的樣子,原本想說什麽,又重新咽了迴去。


    刀削一般鋒利的眉眼在四周環顧一圈,最後以他專業的角度分析挑選了一處位置:「師父,去那裏吧。」


    鄭曲尺挑眼一看,黑蒼蒼的大山鬼斧神工,有一處兩山夾角縫隙的空間,但它是懸半空的崖台,若非絕頂高手借著峭壁的盤根鬆樹跳躍而上,一般人根本到達不了。


    「好,你帶我去。」她欣喜地連連點頭。


    這位置還挺隱秘的,高度也足夠,方位正好對著霜飛關那頭,還別說,甘鑫的野外生存、偵察能力,都是杠杠的,有他在安全感直接拉滿了。


    當甘鑫輕鬆將鄭曲尺帶上筆直懸高的崖台,剛一落定,他們才發現這裏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雙方麵對突如其來的變故,都霎時間愣住了,緊接著就是全身戒備。


    鄭曲尺被甘鑫第一時間護在了身後,他身形高大如塔,朝那就這麽一矗,就能將嬌小又閃亮的她擋個嚴嚴實實。


    直到她將腦袋鑽出來,從他胳膊下看到了對麵先來的是些什麽人時,這才訝聲道:「……公輸即若?」


    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站在那裏冷若冰霜的華貴大氅男子身形一滯,驀然轉過了頭。


    ……這個閃光銀蛋一樣的人:「鄭曲尺?」


    鄭曲尺沒想到她都包裝成這樣了,他還能將自己一眼認出,將頭盔取下,鄭曲尺一頭蓬鬆的頭發經過金屬的摩擦,已經狀若爆炸了。


    時隔數年,兩人再次見麵,卻是這樣的一種情景。


    此時公輸即若內心暗潮洶湧,洶湧澎湃,澎湃激動,唯麵上勉強還維持著一點強撐的冷淡:「好久不見。」


    相比起公輸即若此時複雜的心情,鄭曲尺則簡單多了,她看了看對方就兩人。


    又看了看自己這邊,也兩人。


    但數量雖然一樣,但「質量」絕對不一樣,公輸即若帶的人肯定沒有她家阿鑫厲害,於是撲通亂跳的心頓時安定了下來。


    跳過接下來冗長的敘舊過程,鄭曲尺開門見山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沒有久別重逢的激動,也沒有故交偶遇的驚喜,她待他的態度就像一個認識但不熟的人,甚至還帶著些許敵意,且她的眼神是如此蕩坦,就好像她這麽做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但正是這份坦蕩令公輸即若仿如站在潮濕的梅雨天,周身沉重氣悶,險些沒被她這副沒良心的模樣給氣得咬碎了牙關。


    「鄭曲尺,你究竟有沒有心啊?」


    鄭曲尺人雖然對感情一事木,但嘴卻是伶俐的:「當然有,你若與我友善,我們便能和平共處,你若與我為敵,那我的心就是黑的。」


    聽完她的迴答,甘鑫嘴角一抽,鋸子則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她。


    估計都覺得她能將感情問題,迴答成風馬牛不相及的政治問題,也是一件十分厲害的事情。


    公輸即若死了那條與她溫情的心了,他冷笑一聲:「是嗎?你現在是以鄴國在與我宣戰,還是你鄭曲尺要與我為敵?」


    「我就問一句你在這裏幹嘛,你怎麽就理解成宣戰了?」鄭曲尺一臉疑惑。


    這句話卻又將公輸即若氣笑了:「如今你鄴國進犯我北淵霜飛關,這不是宣戰?」


    鄭曲尺當即嚴肅道:「當然不是,這隻是在討要一個公道,愙朱部落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見她一副「你沒聽說過,那我就跟你再講一遍」的樣子,公輸即若偏過了臉,得天獨厚的側臉輪廓冷漠至極,似懶得與她爭辯這些無聊的話題。


    「鄭曲尺,我不插手各國之間的戰事,我隻是一名匠人。」


    「那我也不插手。」


    她也學他一樣看向霜飛關那頭,此時隻見北淵軍這一次是有備而來,他們組織軍隊展開陣型,形成了一個半弧型的盾甲堡壘在前,竟可以抵擋住炮彈的餘威,除非正中目標,否則對於北淵軍的損傷隻是皮毛。


    是以他們攻城的速度正以緩慢卻又不容忽視的拉近……


    「公輸大家,你這盾牌看起來不似銅鐵所鑄,這是用的什麽材料?」忍耐不住好奇心,鄭曲尺腆著臉還是問了。


    本以為公輸即若會對她視若罔聞,卻沒想他道:「我若迴答了你,你亦如實迴答我一個問題?」


    鄭曲尺一聽還有這好事,一口答應:「好。」


    「它是玄冷鋼,極寒之地以熔岩焠鍛,它質地硬脆,並不適宜用作刀劍薄刃,但意外適合作為盾牌材料。」


    他這不僅是將材料說出來了,連其鍛造的工藝也一並報給了她聽。


    當然,人家這是自信這活隻有他們公輸家的工匠才能辦得到,告訴其它人也隻是聽個稀奇,想模仿簡直做夢。


    鄭曲尺幹笑了一聲:「……你們公輸家都懂得借助自然界的力量來鍛造器材了。」


    什麽鬼,這不是裏麵產出天材地寶的方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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