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深受打擊


    今天宋團下班, 是和司令員一起迴的院子。


    倆人邊走邊聊,司令員的意思是讓吱吱去香港一趟, 現在的留學, 多來之不易的名額。


    “資本主義國家也不盡是糖衣炮彈,人家比我們富強,我甚至希望你們都出去多學點知識迴來, 孩子有機會, 為什麽不出去呢?”王司令說。


    “要說讓孩子們出國,這個我並不反對。但是, 在孩子們還小的時候, 沒有接受過係統教育的時候, 我不覺得她們出去留學是好事, 畢竟資本主義國家整個的文化體係跟我們是不一要的。孩子要不融入他們, 怎麽學, 要融入了他們,所以, 不希望我的孩子們在長大之前出國。”宋青山。


    王司令一看池塘邊四處是石頭, 就說:“估計你家和陳團家的孩子啊, 又打架啦。”


    這倆家的大人關係那麽好, 孩子動不動就打架, 也是院中一景啊。


    不過,宋團怎麽看著地上有斑斑點點的血似的, 好在王司令沒細看, 轉身走了。


    迴到家, 還沒進門呢,宋團就見牆跟下一溜排的站著四個, 就連李承澤都在。


    “爸爸。”狗蛋先叫了一聲,那個可憐樣兒啊,揉著肚子說:“我餓。”


    “餓也忍著,我都說了多少遍,不生氣,他人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你是怎麽幹的?”窗戶裏一聲,啪噠一聲,窗子又關上了。


    吱吱也在叫:“爸,我腿酸。”


    宋團覺得閨女嘛,蘇向晚疼一點,估計可以走,剛給了個眼色,窗子啪一聲又開了:“就宋南溪剛才跳的最歡,爬那麽高,你就沒想過要是摔下來,腿要斷了,你還怎麽跳舞?”


    幾個孩子沒見媽媽發過這麽大的火,一瞬間全都站的直直的。


    進了門,宋團聞著一股濃濃的香氣。


    蘇向晚正在案板上賣弄她的刀法,蜂窩煤爐子上,一鍋子湯正在咕嘟咕嘟的滾著,案板上一排溜的小碗,裏麵裝著蒜茸沫子、香菜沫子、香油、還有些不知名的醬料,琳琅滿目。


    一隻大肥鵝,這是李承澤來了之後,蘇向晚專門開著車跑到清水縣,花了兩塊錢,從養豬廠買迴來的。


    一斤鵝肉倒不貴,但是難得啊,特供商店裏頭就沒這東西。


    骨架子在燉湯,肉全給她切成了薄薄的片兒,碼在盤子裏。


    宋青山拈了一片起來,薄的幾乎可以看見肌裏。


    可以想象,放到滾開的鵝湯裏轉一圈兒,撈出來之後蘸上醬料之後,那種味道。


    “到底怎麽迴事?”宋青山放低了聲音:“我聽有人風傳,說貼大字報的應該是郭梅,但看不出來啊,那個女同誌看起來挺本分的。”


    提起這個蘇向晚就生氣。


    因為下午劉在野來過,說其實昨天夜裏,他們公安局和光榮大院的保安部門就抓到人了,比較可氣的是,貼大字報的那個人,居然是常麗萍的二嬸劉梅。


    劉梅在特供商店裏工作,這工作還是原來常麗萍給領導打了招唿才給放進去的。


    現在還沒有不準貼大字報一說,所以,貼大字報,抓住,批評教育一通也就完事了。


    “這麽說,跟郭梅沒關係?”宋青山說。


    蘇向晚又哼了一聲:“郭梅在婦聯,婦聯的采購全從特供商店走,你說倆人有沒有關係?”


    所以,郭梅自己不出麵,卻指使著常麗萍的二嬸,在光榮大院裏貼大字報呢。


    關鍵是,還有孩子們打架的事呢。


    “那幾個孩子豈不是打的有理,我都想替他們去打架。”宋青山說。


    蘇向晚一刀剁在案板上:“問題不在這兒,你自己去問承澤,看是怎麽迴事。”


    “那他們能進來吃飯嗎,咱們邊吃邊聊?“


    “不能,認識到錯誤才可以。“蘇向晚說。


    宋青山其實吧,還有件事情想跟蘇向晚說,是關於自己的,但是畢竟中年夫妻,孩子比自己更重要,於是,他轉身就出來了。


    “怎麽迴事”宋青山故意給李承澤使著眼色呢:”你也參於打架了?”


    “豈止參加。”穀東揚著一隻手在那兒示意:“我被陳光榮壓著打的時候,我哥哥提著菜刀就出來啦,菜刀上還有血呢,嘩啦啦的往下流,陳光榮一下就給嚇癱在地上,都沒跑得掉,叫我哥給削了一頓。”


    宋團覺得不對啊,因為李承澤一直是暈血的。


    這孩子現在好像不暈血了似的。


    “長時間盯著血看,堅持,訓練,報告首長,我現在已經不暈血啦。”李承澤昂首挺胸說。


    “那趕緊反省錯誤,反省完了才能進去吃飯。”


    鵝肉火鍋,不說幾個孩子,宋青山其實也是頭一迴吃,而且蘇向晚對於食物的追求,在物質慢慢變的豐盛以後也變的越來越精致。


    一堆的碟子和碗,光聞著窗子裏往外散的香味,肚子裏就是咕咕直叫。


    李承澤當了幾年兵,腦子都當直了,還不及小的幾個有悟性。


    穀東的肚子咕咕叫的最響,捂著肚皮,饞的口水真流。


    宋青山不得不點撥他們:“敵來我躲,敵走我擾,陳團家那幾個孩子擺明了的就是騷擾你們,想讓你們打他們給人看,你們還非去不可。跟你媽說,一迴要打躲著人打,行不行?”


    “不行,誰敢罵我媽,我就幹死誰,光明正大的幹。”驢蛋頂天立地,誰都不服。


    宋青山頓了片刻,才說:“那幾個孩子罵你媽啦?”


    “可不?”幾個孩子異口同聲。


    “不講戰略直接打,要是打不贏,還可以喊我,這個必須打。”宋青山說完,自己也站牆跟了:“為了你媽,飯不吃都成,氣勢咱不能輸。”


    不過宋團也裝模作樣的歎了一聲:“好餓啊。”


    “看你們那熊樣子,趕緊進來吃飯吧。”蘇向晚推開窗戶說。


    渡邊先生來的時候,蘇向晚全家圍著蜂窩煤子,正在後院裏吃火鍋。


    後院就一點點地方,蜂窩煤爐子一架,肉一盆,各色素菜一盆,一人端隻碗,十月的天氣,一個個吃的滿頭大汗。


    渡邊還真是因為狗蛋而來的,去北京的時候,一路上坐火車,她都沒看出來,一個十四五的小夥子,能說出那番話來。


    她來,還有韓明陪同著。


    韓明現在馬上就是秦州市的一把手了,在外麵當然也有他的官威,不過在宋家,他就算想夾一筷子鵝肉,也有一個眼神像殺雞的兒子瞪著呢。


    “你了解敦煌嗎?”渡邊畢竟是個有文化,有知識的人,坐到蘇向晚挪開的凳子上,頗為好奇的問狗蛋。


    狗蛋把碗抱在懷裏,掏出小手絹仔細擦了個嘴,才說:“並不了解。”


    “可你懂得什麽叫秀骨清像,那你就必須了解曆史,了解北魏,而據我所知,現在的教科書裏頭並不講這些東西。”


    狗蛋頗為害羞的,抬頭看了一下蘇向晚,說:“渡邊先生可能不會相信,這些,全是我媽媽講給我們聽的。”


    這下不止渡邊,就連韓明都詫異了:“小蘇同誌,你還能給孩子們講曆史?”


    “曆史就是故事,我隻是給孩子們講故事而已。就比如說,宋朝的時候,為什麽是趙家坐江山,而楊家來保江山呢,那是因為,原本趙家和楊家的高祖都在海邊打漁的時候,見海中騰起一條青龍來,趙家的高祖把自家的兒子就放到龍頭上去了,楊家的高祖呢,手慢,隻把兒子掛到了龍犄角上,所以,才有的宋朝,趙家座天子,楊家世代保忠。至於漢朝,也有它的曆史,你們想聽嗎?”蘇向晚笑著說。


    渡邊自認對於中國的曆史文化,以及神話學,了解的算是很透徹了,而蘇向晚的這個故事,她還真的在隱隱在某本書裏翻到過。


    “你這些是從哪裏的書裏讀來的?”渡邊於是又問。


    蘇向晚笑著說:“我奶奶講給我聽的呀,不論曆史,還是野史,在中國的民間都是以故事的方式來傳承的。就比如說,你出去問問,應該是個人都知道,隋唐以前的塑像以清麗飄逸為主,為什麽,因為那時候的人崇尚以瘦為美,從隋唐開始,塑像漸漸變的豐滿,因為隋和唐的君主都有鮮卑血統,而鮮卑人,崇尚豐韻。”


    這話要是一個有知識,有學問的人來說,渡邊都不覺得有什麽。


    但問題是蘇向晚隻讀過兩年書啊。


    火鍋還在沸騰,韓明吃的滿頭大汗,豎起大拇指說:“我奶奶也給我講過很多故事,要是渡邊先生想聽,我今天晚上講給你聽。”


    雖然蘇向晚也給渡邊調了蘸料,但是渡邊並沒有吃火鍋。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而更可怕的是,菜刀他媽比菜刀還厲害。


    渡邊再也沒說什麽,輕輕的歎了口氣,見韓明還在吃火鍋,轉身進了屋子,略站了片刻,突然就看到一間屋子裏,放著一張工筆畫,畫的正是宋南溪。


    畫裏的小姑娘穿著她軍綠色的衣裳,兩條辮子,雙手合什,笑的跟菩薩一樣。


    但這,隻看旁邊那些淩亂的畫筆什麽的,顯然,隻是一個普通男孩子的臨摹而已。


    狗蛋蹬蹬蹬跑了進來,在廚房裏一個個的歸整著,洗著碗呢。


    渡邊抱著試一試的心情進去跟他聊天,聊著聊著,就發現,那孩子懂的,不僅僅是他自己所謙言的故事和曆史,這看起內文靜,內斂,羞澀的大小夥子,對於傳統文化和曆史,有著非常獨道的見地。


    她突然就明白過來了,一個國家的文化和底蘊,哪怕統者階層再不宣傳,隻要有人,它就不可能消亡,也不可能一個外來者懂得比本國人更多。


    畢竟曆史是人創造的,而非由人記錄的啊。


    伴隨著打擊的,當然還有特別深的羞愧心,她對於敦煌的見解,其實跟這個國家最普通的婦女和孩子是相當的,還談什麽大家?


    “渡邊先生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韓明撈了一大筷子的肉片起來,輕輕吹著說。


    宋團已經吃飽了,正在擦嘴巴呢,晚上他還有訓練,得出去。


    他伸了伸自己年齡愈大,反而又愈瘦又結實的臂說:“看那樣子是深受打擊,估計她得在敦煌再呆上幾年了,否則的話,她怎麽好說自己懂曆史,懂敦煌。”


    ……


    蘇向晚還以為,郭梅鬧成那樣子,總得跟自己正麵交鋒一下呢。


    但是沒想到,她除了慫著幾個孩子整天出頭之外,自己卻躲得深深的,幾乎不露麵。


    而且,這一迴李承澤率隊,把陳光榮幾兄弟堵在一起給打的可不輕啊,她也是就那麽悄悄的壓下去了。


    渡邊連迴國的話都沒說過,直接就轉道到敦煌去了。


    不過據韓明說,她現在除了在窟裏發掘,修複文物之外,經常還會跑到鄉下去,聽老太太們講故事。還真甭說,她自己整理了一本神話故事集,然後送給狗蛋,狗蛋居然讀的津津有味呢,倆人倒還成了莫逆之交。


    日子要過的順起來,那當然就挺快的。


    轉眼又是一年,77年的夏天,即將恢複高考的消息給登到報紙上,當時,還在部隊上的李承澤和蘇向晚倆,就一起報名了。


    冬天高考,蘇向晚進考場之前,驢蛋和狗蛋倆滿臉冒著青春疙瘩痘,跟穀東和吱吱,宋青山幾個給她壯膽兒呢。


    人李承澤在部隊上,不能參加高考,但是,人家報了軍科院的自主招生,也在同一時間,赴北京高考呢。


    蘇向晚曾經參加過一次高考,雖然緊張,但那個緊張是有度的,畢竟有經驗,考完出來之後一估,就發現自己答的還不錯。


    不過,她就發現,原本對於自己考大學很緊張的宋青山,現在似乎一點都不緊張了,而且還挺熱情的,要給她參詳一下,看她到時候報那所大學呢。


    “你就不怕我到外地去讀大學,比如清華北大,到時候你得一個人帶孩子?”蘇向晚說。


    宋青山最近忙的,是504廠將來轉為鋼鐵基地之後的報告,他是工科出身,擅畫圖,在寫報告的同時,索性連規劃圖都來自己畫。


    “想去就去吧,吱吱可以跟著李逸帆,大的倆能住,把穀東給韓明,這不就了結了嗎?”宋青山答的倒是很輕巧。


    蘇向晚莫名覺得宋青山最近瘦的有點厲害:“宋青山,你該不會有什麽病吧,我看你最近瘦了好多?”


    “我怎麽可能生病?”宋團丟了筆,站了片刻,在蘇向晚看來,他有點兒局促啊。


    習慣性立正,把兩手隻並在兩側,宋青山突然說:“你一直都知道的吧,蘇向晚,我特別愛你。”


    蘇向晚莫名的就笑了:“當然,我是個非常優秀的女人,值得任何一個男人愛。你愛我,這不奇怪啊。”


    宋青山深吸了口氣說:“大學是要讀四年。這一年多來,院子是我在整理,孩子們的衣服全是我們自己洗,你的衣服我洗,衛生也是我和孩子們輪流著來搞的,我也想好了,我等你四年,等你大學畢業之後還迴咱們秦州工作,到時候你要覺得我配不上你,那我帶著孩子們再求一迴婚,怎麽樣?”


    學曆一直以來都不是拴住蘇向晚的那根繩子,她一直以來在宋青山身邊,除了必須教育孩子之外,更大的原因,是因為她在跟命運抗爭,爭取自己要活的跟書裏的不一樣。


    當她改變了所有孩子們的命運,現在輪到改變自己的命運了。


    宋青山為此而做足了準備,但不得不說,當一想象同床共枕十年不曾分開過的妻子要離開自己,到異地求學的時候,那種難過勁兒,讓宋青山每每夜裏想起來,都要翻身起來看看妻子,怕她出門在外不習慣,也怕她那麽能幹,走了之後要頭也不迴。


    好多迴,他隻要一想就是突然的悲噎,這讓宋青山覺得,自己都不像個男人了。


    “不對,你絕對還有別的事情。”蘇向晚見宋青山臉色很難看,果斷又說。


    宋青山確實,隻是為了這個而難過,而不能自已的。


    但是,活到37歲,他從來沒有因為夫妻感情的事情而失態過,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想來想去,他突然想起件事兒來,就把自己的難過給叉開了:“你知道嗎?常麗萍和劉在野居然悄悄結婚了,而且還給他生了個小閨女。”


    “啊?”這迴啊,輪到蘇向晚大驚失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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